在胖子的世界里,所有的瘦子都是一根竹竿。
在胖子阿大的世界里,所有的瘦子都是可怜的竹竿,每天只能吃那么少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怜了。
眼前的烤野猪是自己一个人的食物,可是对面的人在就着可怜巴巴的冷水吃手里那些可怜巴巴的干粮,实在是可怜至极。
这样一想,阿大心里因为口误泄露了情报的郁闷心情得到了神奇的缓解。尤其是当他看到,对岸的人闻到了肉香咽口水时,心情更好了。
吃饱喝足,阿大拍拍屁股站起来,四下张望着,找了块石头,哼哧哼哧的抱起来。因为脚下不小心踩着了一根树枝,还不小心绊了一跤。
对面的年轻侠士们看到这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禁发出了笑声。这傻乎乎的胖墩看起来也太没危险性了,抱那么块小石头他想扔过来吗?扔过来砸得到谁啊?关键是扔的过来吗?那么远。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下巴掉了一地。
天了个西皮姥姥还真扔得过来啊!!!
远看那么小一块近看比人头还大啊这块破石头!!
大家赶紧躲避,只听砰的一声,石头砸在地上狠狠的砸出一个坑,激起一片尘土。零丁正在沼泽边冥思苦想怎么破阵,忽的被这声异响惊住,又没来得及躲,扑了一脸的灰尘。
“呸呸呸!”零丁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来,朝对岸怒喝:“会不会扔啊!”
阿大这时已经又抱起来一块石头,比刚刚那块还大,他似乎没听清零丁的话,一边扔一边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我说……”零丁话才刚开个头,就见一块石头朝他砸来,连忙撒腿就往旁边跑啊,一边跑一边叫嚷,“怎么又来!”
“啊?你说什么!”砰,又是一块石头扔过来。
“干嘛只扔我啊?!我跟你很大仇吗!”
“啊?你说什么!阿大不会杀人,我只会扔石头!”
“砰——!”
“我问候你祖宗!”
“砰——!”
零丁走到哪里,石头就扔到哪里,一时间,沼泽边一阵烟尘弥漫,到处都是坑。李晏看得啧啧称奇,看来这个阿大也不笨,知道零丁才是破阵的关键人物。
然后下一秒,零丁机智的躲到了李晏身后,只探出一个头来,严肃的看着对面的阿大,“你有本事再扔啊!”
李晏回头,挑眉,“到底你是王爷还是我是王爷?”
“王爷,石头来了!”零丁大喝一声。
李晏当即也顾不得跟他计较,挽弓,一箭将石头击碎,沼泽上方顿时扑簌簌的下起了石块雨。
石块雨砸在水里,砸在柔软的淤泥里,砸在枯树的藤蔓上,啪,一段藤蔓掉下来,在地上蠕动了一下。
被石块雨覆盖的地方顿时都有了些许反应,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王爷,闯祸了!”零丁惊呼。
李晏眯起眼,真想拿手里的弓弦把他勒死。
“咳,关于这个阵法,你有头绪了吗?”燕三白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呃……完全没有,不过现在这个阵法已经活过来了,如果能从它的变化中看到些规律,或许就能破阵。”零丁道。
燕三白道:“那就劳烦王爷继续射箭吧。”
零丁立马复议,“对,只要让石块落在我指定的方位就行。”
李晏被坑了,堂堂洛阳王被自己的长随和燕三白一起坑了,对此他只能表示无奈。因为当燕三白真诚的看着你时,没有人能坦然拒绝。
“所有人都往后退!”零丁大喊了一声,人已经率先跑了起来。方志有些担忧的问:“蛇活过来之后,不会跑出来吗?”
小荷斜睨了他一眼,“那阵不就散掉了?布这个阵法的人又不是白痴。”
方志暗恨,自己不过就是一时情急没有仔细思索,这女人究竟吃错了什么药,老是来埋汰自己。不会又是唐千钧那个混蛋搞的鬼吧?
思及此,方志看了一眼唐千钧,可唐千钧仍然抱臂倚在树干上,冷面郎君样,一句话都不说,旁边还围着一群百花门的女弟子。享受了同等待遇的还有楠竹,小道士不知道被揩了多少油,一张有些婴儿肥的脸差点被揉成了肉团子。
那厢零丁已经跑了起来,阿大对准他扔石头,他一动,石头的方向也跟着变换。
“王爷,按照九宫格的规矩来!”零丁一边跑一边在心里计算,“第一个,甲二!”
李晏跟他不愧是多年的主仆,零丁一说甲二,他立刻便知道是哪个方位,手中的箭便马上飞射而出,将石头击碎在甲二方位。
“乙三!”
“甲一!”
…………
随着石头被击碎得越来越多,沼泽里的动静也跟着变大了。一片又一片的蛇像是从冬眠中被惊醒,从树梢上,从骷髅里,从水里探出头来,吐着红色的信子,嘶嘶嘶嘶的叫声不绝于耳。
而让众人都目瞪口呆的是,每当某一处有碎石落下,那些苏醒了的蛇便像潜伏多年的猎人一般,闪电般的蹿出,往往是两三条蛇攻击同一个目标,转瞬间便把大大小小的石块给击得粉碎。而且一开始它们的动作还像刚从冬眠中醒来一样有些迟滞,可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群蛇乱舞。
那不断游弋的黑色身躯,红色的信子,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大家还听到一阵若有似无的笛声,像是风在呜咽,很低沉,且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什么人!”方志断喝一声,最先抽出了剑。其余人也都戒备起来,可大家戒备了良久,附近都没有一个人出现。
而那呜咽的笛声,还在继续响起。
零丁没空防备,因为他还在不断的躲石头。他需要李晏击碎的石头只是少数,而阿大扔了很多过来。尤其是在那笛声响起之后,阿大像是吃错药了一般特别兴奋,随手旁边抓起什么就扔,从石头,到他吃剩下的野猪的骨头,双手抡得虎虎生风。
这可苦了零丁,他家王爷那么睚眦必报,这会儿可别指望他救他。零丁只能自己旋转、跳跃,以各种‘曼妙’的身姿穿梭在石头和骨头的夹缝里,他一度觉得,自己可以去浅绛楼当头牌了。
不过幸运的是,阿大手头很快就没有东西可扔了,他跟零丁隔沼泽相望,那情谊绵绵,直教人生死相许。
“你等着!”阿大微喘着气,掉头跑到一棵树前,摩拳擦掌。
零丁却是累得要死,直接瘫坐在地上,一边顺着气一边说,“这笛声、笛声有古怪……”
确实,这笛声有古怪。
如此低鸣呜咽的声音,根本想不出是哪一种笛子发出来的。而且这声音感觉四处都在,根本寻不出正确的来源。
更重要的是,笛声恍如近在耳畔,那吹笛子的人呢?没有,哪里都找不着。
“不好,有蛇!”忽的,有人惊呼,只听几声惨叫接连响起,燕三白急急过去,就见几个人已被蛇咬中了胳膊或小腿,不得不削肉止毒。
而燕三白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具体情况,同样的事情又接连发生。眼看着一个百花门的女弟子躲闪不及,就要被一条忽然蹿出来的蛇咬中,一柄剑忽然从斜里刺出,准确的将蛇钉在后面的树干上。
那女弟子惊魂未定的拍拍胸脯,回头看是唐千钧,不由心生感激——若是被蛇咬中,少不得得破相了。
那女弟子向他道谢,唐千钧沉默的摇摇头,转而看向了燕三白。此时大家都紧张的寻找着那些伤人的蛇,所有人都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蛇斩杀殆尽。
“怎么外面还有蛇?!”
“这些蛇都发疯了吗!”
“大家注意草丛,不要落单!”
…………
燕三白神情有些严肃,这件事,是他疏忽了。因为太过专注于沼泽,而忽略了原本就落单在岸上的蛇。这些蛇数量应该不多,只有几条,所以受伤的人不多,但是它们原本都蛰伏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狂?
突然……发狂?
燕三白忽的响起什么,这时,他余光瞥见身旁草叶动了一下,雁翎刀立刻出鞘,一条小蛇还未钻出,就被钉死在泥土上。
燕三白蹲下来看,这时唐千钧走到了他身边,“看出什么了吗?”
燕三白对唐千钧还挺有好感的,这是个沉默寡言但很有担当的男人,“在下曾到访过西域,在那里看到过街边吹着笛子驱使蟒蛇跳舞的杂耍艺人,蛇随着乐声而动,很是神奇。”
“如此,现在这蛇忽然发狂也是乐声所致?”唐千钧一点即通。
“两位在说什么?”李晏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还是打燕三白和唐千钧当中冒出来的,“零丁说他有发现。”
“这一整个沼泽都布满了阵法,但沼泽太长,就是布阵法的人或许也不能窥其全貌,所以这个大阵法其实有很多小阵法组成,比如我们面前的这一段沼泽,便是其中的一个小阵法,只要破解这一个,我们就能过去。”零丁坐在沼泽边,手里拿着跟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但是我刚刚发现,就这一个小阵法,其实也是由数个更小的阵法组成的。”
其实零丁所指的阵法,说白了就是某种运用数与机关术结合而成的陷阱,没有外人想得那么玄乎,但这需要长年累月的学习,才能真正掌控。而这里的蛇阵,是属于一环套着一环,比较复杂的一种。
零丁下了结论:“这些蛇被这些细小的阵法控制了,每当一个小阵法被触发,这个阵法区域内的蛇便会攻击这块地方出现的所有外来物。”
“那既然这里遍布着阵法,我们岂不是根本无路可走?”徐长锦道。
零丁摇摇头,“不会的,天弃宫的人也要出入,所以一定有路,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让阵法被触动的同时蛇还不会发起攻击,我们应该漏掉了什么必要的条件。”
“是声音,”燕三白道“你们看,笛声没有了,蛇群也都安静下来了。”
众人看去,就见蛇群果然都待在原地不动了,渐渐陷入沉睡,间或还有几条吐着信子,但也是茫然四顾,没什么目标。
“是了!是笛声在操纵着这些蛇,那我们只要让阵法触动的时候不要有声音就行了!”零丁激动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徐长锦的眼里也闪现出希望的光芒。
零丁满腔热血的答复他:“反复试啊!”
徐长锦:“……”
而这时,对面消停了一会儿的阿大又隔空喊道:“你们放弃吧!你们是过不来的!阿大都说了不想杀人了你们别过来了吧!”
零丁却是嚯的一声——好家伙,那你干嘛要扛一棵那么大的树啊!树根上还在往下掉泥土啊!树也是生命你尊重一下它好吗?!
阿大完全没有理解出他的表情,坚持不懈的喊道:“你们真的别过来啦,不然会像前面那波人一样都烂掉的!”
闻言,燕三白暗道不好。回头一看,果然,几大门派的人脸色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