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回到原位，对瓦尔特吩咐说：“我听说血族内部出现一些问题，请让无关紧要的成员离开。”
在瓦尔特的安排下，客厅里只剩下密党各氏族的代表、瓦尔特自己、莱奥，以及跟随路西菲尔、陈子乔的苏珊。
路西菲尔先说：“我听闻血族企图让天上的城市降临到地上，那样他们就能得到主宰地面的权柄。”
莉莉丝说：“是的，您知道的，生命之树连接天上、地上、地下三大位面之外，还支撑着一个小位面。”
路西菲尔：“你是说无尽海？”
莉莉丝：“现在已经不是无尽海了。当创造人类的工作完成，神将伊甸园移到无尽海，并在无尽海建造了一座新的城市，那就是耶路撒冷。神派遣他信任的天使守护那里，不准其他造物接近。”说着这话时，莉莉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路西菲尔陷入沉思中。
“关于十二圣门的宝石……”在路西菲尔到来之前，莉莉丝显然与血族已经有过交谈，所以能立即切入正题。说到这个话题，她显得不太愉快，“耶路撒冷的十二颗宝石本来在天上，是弥赛亚交给我，让我带到地上来。”
“他告诉你原因了吗？”
“当十二颗宝石聚集，会带来不好的事。您知道，弥赛亚拥有强大的启示能力，他甚至预言到了……世界末日。”她最后几个字声音低了下去。
路西菲尔嘴唇动了动，神情变得肃穆起来，“那么，莉莉丝，你将十二颗宝石带走，却没有看管住它。”
莉莉丝忽然激动起来，“不，您有所不知！弥赛亚是骗子，他欺骗了所有跟随您的天使，包括您！最后是他借助神的力量，才使我们在最终的战役里落败，被打入无尽的深渊中！”
所有血族都被莉莉丝情绪失控那瞬间爆发的能量给掀倒，她甚至招来了地狱的阴影，使整个宽敞的宫殿一时间都陷入一种瘆人的鬼哭狼嚎里。
路西菲尔护住陈子乔后，他用清冽而沉冷的嗓音将莉莉丝的理智唤回来，“即使是这样，莉莉丝，你也不该随意地处置这些宝石。”他双手轻轻一合，那些鬼影就被压缩在一块儿，拽入路西菲尔掌间。
“……”陈子乔好奇地翻开路西菲尔的手，路西菲尔面对他时，神情和语调又温和了下来，“我只是将它们丢到它们该在的地方。”
莉莉丝已经恢复冷静，她看着刹那间狼藉一片的客厅，就连天花板上华丽的吊灯都被黑暗的力量扭曲得变形。她理了理漂亮的头发，呼出一口气道：“确实是我的疏忽，殿下。请原谅我的一时失控。”
血族因为莉莉丝刚泄露的力量仍旧感到心有余悸，几乎是贴着沙发僵硬地坐了下来，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路西菲尔又说：“我们谈谈另一个问题，是什么导致你将人类转变成血族？”
莉莉丝沉默良久，“人类被驱赶到地上的时候，他们实在太柔弱了，而地上却遍布着凶悍的野兽。除了耶路撒冷的十二门，弥赛亚还交给我另外一件物品。”
路西菲尔向她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借用了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
“是的。”莉莉丝承认，“但是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太过强横，并不是所有人类都能承受。亚当与夏娃的另一个后代，亚伯就因为果实的力量崩溃了。但是它在该隐身上又发挥了奇特的能力，我教授他运用这种力量，以保证人类和血族的共同延续。”
“分辨善恶树果实代表神的血液，虽然神用血液浇灌它，却希望自己的造物能抵挡住禁果的诱惑。这样的禁果确实能给灵质微薄的人类带来强大的力量。”
苏珊忍不住提问：“莉莉丝大人，恕我冒昧，确实很多人类无法承受血族的初拥，但现代血族发现一种特定的人类，他们受初拥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莉莉丝看着苏珊半晌，对路西菲尔说：“我想您应该知道这个秘密。”
路西菲尔沉默片刻，“是被斩去神格的天使。”
“是的。”莉莉丝顿了顿，“在我等堕天之前，神就提出斩去天使的神格，降临到人间保护部分人类的指令。虽然这样的天使已经没有多少灵质能，但他们本质还是与人类不同的。人类的世界只可能是看守天使会被血族发现，继而将他们转变。”
“虽然分辨善恶树隔断了人类与神的交往，但该隐毕竟是第二代人类，他的体内依旧继承了神遗留的部分神性，所以能够承受住分辨善恶树果实的力量。可是随着人类繁衍，灵性彻底消失，普通的人类就越来越无法接受初拥了……甚至即使转变成功，也会产生一定的缺陷。我曾经告诉该隐，必须由他，或者接近初始的血族转变后代，可能就会缓解这样的问题，但是他一定没有遵守。”
莱奥说：“该隐大人隐世已经很久了，这也是我们不惜打扰您的原因。血族发展至今，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部分血族违背您的初衷，希望取代人类，主宰这个世界。”
莉莉丝盯着茶几，过了一会儿说：“是吗？可是这又与我何干呢？”
血族们显然因为她的话吃了一惊，莉莉丝又说：“我不仇恨人类，但我永远记得神下令将天使斩去神格，堕落到人间的那画面。你们天生没有翅膀，必然不知道斩去神格的痛苦。那是撕心裂肺，让天使们也毕生难忘的。”
苏珊：“……”
莉莉丝目光再次落到苏珊身上，她对苏珊的态度意外的温和，“或许你已经不记得这种疼痛，这也好。可能你不是因为自我意志变成血族，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回到了永生，也获得了力量，你还没有失去身为天使时的一切。”
陈子乔忽然对血族开口说：“如果置之不理是莉莉丝对于人间的态度，那你们怎么决定？也是任由魔党继续下去？莉莉丝或许教导该隐获得力量，但是她始终是个体，就连神也会有自己的判断，决定天使是否堕落，她的立场自然是更加片面的。地狱才是她的归属，而人间是我们的。”
路西菲尔看了他一眼，血族神情面面相觑，低声交谈起来。
陈子乔站起来，“我先回房间了。”
路西菲尔拉住他：“你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
陈子乔歪头轻轻笑了笑，“让谁解决？”
路西菲尔显然看出陈子乔笑容下的那点小情绪，他心里叹了口气，松口说：“好吧，回房间你打算做什么？外面天气不错，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陈子乔这才心情好了一些，“嗯。”
“你不要介意莉莉丝的话。”走在城堡内高低起伏的石子路上，路西菲尔忽然开口，“她只是……失去希望已经太久。”
陈子乔走在他前面，上了城墙，“哦，没关系，我后来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太激烈了。毕竟无论是天使还是人类，都有自己的立场。”
陈子乔迈开长腿一下子跨了好几阶楼梯，因为跨度太大，他刚登上去时身体晃了晃，路西菲尔一瞬间到他身后，将他抱住，以稳住他的身体，陈子乔笑出声来。
“你说神是爱人类，还是恨？如果是爱，为什么就因为禁果将人类驱逐出乐园，如果是恨，又为什么派天使到人间去守护？”
路西菲尔一开始没有回答，他随意地将手扶在城垛上，如实说：“我不知道。他的岁月太久了，即使是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陈子乔问：“如果取出玛瑙圣门，我会变成人类还是血族？”
“你想成为人类还是血族？”路西菲尔问。
陈子乔认真想了想，忽然也有点不确定了，“身为人类活了二十多年……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是人类，但是来到这里之后，我又觉得血族也不错，至少魔党真的做什么，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抵抗力吧？”
路西菲尔拨着他额前的头发，“我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始终要回去，这是你的责任，莉莉丝也是这么希望的吧？”
“你不要介意她。”
“哦。”陈子乔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又用调侃的语气说：“可是她很漂亮。”
路西菲尔弹了弹他额头，“在天使中，她不算出众。”
陈子乔半认真半玩笑说：“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了。”
路西菲尔先是笑，笑着笑着表情又收敛下去。
陈子乔倚靠着城墙，“我可以跟你离开吗？我是说，回到天国，你来的时代。”
路西菲尔表情诧异，陈子乔抢先说：“别告诉我这也不行。”
“……你要放弃这里的生活？你的事业、家人、在这里你熟悉的一切？”
“家里……有子君在，进演艺圈是当初我为了得到家里的认可，现在也没有必要了。我留在这里做什么？拯救世界吗？或许莉莉丝的理想是打败天堂，振兴地狱。好吧，我承认我刚才在客厅里有一瞬间的热血沸腾，我觉得我该做些什么。其实我理解莉莉丝的感受，如果换做人类因为其他种族牺牲，我也一定会感到义愤填膺。但是世界太大了，我的能力却有限……甚至……”陈子乔皱眉，“如果我真的跟你回到过去，玛瑙圣门仍旧在我体内，是不是在未来，耶路撒冷的十二圣门永远不可能集齐？”
路西菲尔说：“理论是这么说，但是未来不是一成不变的。”
“……好吧。”
路西菲尔搂住他的肩膀，“我答应陪你留在这里二十年，我一定会做到。同时我也希望你考虑清楚。我不想你后悔，甚至以后恨我。”
陈子乔握住他的手腕，重重点头。
喜欢一个人很奇怪，明明相处其实没有多久，但如果失去，就会感到生活中有一块很大的空缺。
当然这种空缺不是无法弥补的，只是对于现在的陈子乔来说，原本他作为人类的一切被否定，血族又在他的排斥之外，在这里他似乎没有什么留恋的，和路西菲尔去他的地方，这是他考虑已久的问题，现在终于下了这个决定，他反而感到如释重负。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