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残阳如血;零落的光辉将清风萧索的长史城耀得一片金红。
此时,城中几已无人走动,街面上的商铺摊贩也已尽数歇业,唯有一间名为“云来云去”的客栈还在敞门迎客。
这间客栈仅有两层,并不是很大;一楼的食肆中只摆了五张桌子及配套的椅子;如今,其中四张桌边已有客人落座,仅剩那靠在墙角,略显破烂的桌子“无人搭理”了。
“喂,我说,这长史城的人,怎么都歇得这么早啊?”
“呵,你不常在这儿走动,所以不知道;最近呀,这城里出了个‘采花贼’,猖狂得很,他专在夜晚作案,已经连续糟蹋了好几十户人家的黄花闺女,弄得满城人心惶惶的;因此,现在每到傍晚,家家户户就紧锁门窗,以保自家女眷不失了!”
“噢?竟有这样的事?那官府都不管的么?!”
“咳,这你又有所不知了;这儿的太守啊,名叫‘吴有德’;是出了名的昏庸贪婪,城衙上下与他亦是一丘之貉!他们搜刮民脂民膏,鱼肉乡里是一把好手;但办起案来,却是拖拖拉拉,懒懒散散,根本连那采花贼的一条毛都没碰到过!我还告诉你啊,就在现下这档口,他还带着一群仆从出外狩猎玩去了,听说明天才能回到城衙,你说糟心不糟心?!”
“唉,凶徒行恶,官府污糟...这遭罪的都是老百姓啊...”
...
临靠窗边一桌行商打扮的客人继续闲聊着,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个个都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可邻桌一个身穿花纹绣服,杏眼柳眉,容貌颇为俏丽的年轻女子却将他们的话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
而这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女子,正是名花谷新一代女弟子中的佼佼者,江湖名号“飞花女侠”的花纪媛。
“嘁,看来,那吴有德还真是一个既无良又无能的贪官,师父怎么会和这种人结交的?”花纪媛皱着眉头,以手按了按藏在自己怀中的书信---这次她到西蛮郡来,就是奉了师命,要将这封密信亲手交给其“挚友”:长史城太守吴有德的;可自从到了西蛮郡地界,一路上有关这里官吏腐败的传闻就源源不断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且传闻中尤以这吴有德与那西蛮郡郡守“郝梅梁”的劣迹最甚;这使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师父的判断能力。
“师父他还说这信上内容事关重大,不得私拆,不得向他人走漏风声呢;可如果真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像吴有德这样玩忽职守的贪官,不会有问题么?”花纪媛紧蹙双眉,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师父他贵为七天神武之一,且是名花谷谷主,按理来说,看人看事的本领要比一般人厉害得多了,可这次...唉...”思及此处,花纪媛又尽了一杯水酒,心中烦闷难抒。
就在此时,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安静的走进了客栈之中,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后,便来到了花纪媛的身旁。
“姑娘,方便搭个台么?”
“那边不是还有一张...”花纪媛一抬头,这“空桌”一词尚未出口,那本来写满了“不耐烦”三个字的小脸却“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连一颗小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出了声来!
好一个星眼剑眉,丰神俊秀的美少年!点粉不沾,已是无暇美玉;目不传情,已教人心魂难清;一身飘逸潇洒浑若天然,万般飞扬风采如影随形~
乍见如此倾倒众生的人儿,花纪媛整个人完全痴在了当场,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江湖人都道他们名花谷的大弟子“叶枫秋”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她花纪媛在此刻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从此刻之后,这种说法恐怕就再也不能在她心中“立足”了~
那么,这会儿出现在她面前的“美少年”究竟是谁呢?其实,“他”就是以易容之术在自己原本容貌的基础上加了一些“男性化修饰”的晴书韵。
在来西蛮郡之前,为了更好的调查那与章胖子有勾结的“昆仑派大人物”,晴书韵亦以绝世轻功在右丞相府逛了几个来回;结果让她在书房一座灯盏里发现了一些没烧完的纸屑,且从其中一片碎屑的残字上,确实可以推断出这信件是从西蛮郡内发来的。
但到了西蛮郡之后,晴书韵在昆仑派调查了几天,连昆仑三圣的屋子都无声无息的翻过了,可仍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乌奎这家伙给“误导”了---倒不是说在之前那种情况下,乌奎还有胆子忽悠自己,而是这乌奎的消息,本就是他在右丞相府里隐隐约约偷听来的,有些地方听错了也不奇怪;会不会他口中所说的“昆仑派的大人物”其实是“昆仑派‘附近’的大人物”呢?
抱着这样的疑虑,晴书韵动用了自己“百鬼王”的身份,召集了几个西蛮郡内她信得过的绿林帮派首领,让他们协助自己将调查范围扩大至了西蛮郡全境---那几个早就折服在魅邪天绝世风采之下的帮派首领一得令,二话不说就遵命行事了。
而明天,正是约定中这些帮派首领要向晴书韵汇报情况的日子,那碰头的地方,就定在了这家“云来云去”客栈里。
“姑娘?姑娘?我能在这儿搭个台么?哎...”女扮男装的晴书韵见花纪媛呆望着自己没有反应,便又问了一句,可对方仍是一声不吭;晴书韵见状略觉无奈的耸了耸肩后,就自顾自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哎...你...那边不是还有一张桌么?你为什么非要挤来我这儿?”这时,花纪媛终于回过了神来---对方帅归帅,但自己毕竟有重任在身,对每个陌生人都要提高警惕,容不得半点马虎!
“噢~那张桌呀~”晴书韵瞟了一眼靠在墙角的破烂桌子道,“那个看起来很不结实的样子...哎,反正你是一个人坐,多我一个又碍不着你什么事儿,别那么小气嘛!”话毕,晴书韵还嬉笑着向花纪媛抛了个媚眼---就她这几年跑江湖所见,那些个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在讨女孩子喜欢的时候,皆是如此,所以她就有样学样了~
“呃...”这一眼,可把个花纪媛给电蒙了过去,直到听见了店小二的一声吆喝,她才从晕晕乎乎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哎呦,公子!瞧您这英俊帅气的,天上有地下无啊!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被您...”
“好了,少废话,五个烧饼,三盘你们店最拿手的小菜,一壶上品杜康酒,赶紧给本少爷端上来!”
“好,好!您等着,好酒好菜马上就到!”
店小二匆匆的跑了下去,客栈里其他人的注意力此刻亦被晴书韵俊美的外表给吸引住了,纷纷向其投来了且惊且羡且嫉的目光。
“切,言语轻浮,眼神放荡,搞不好他就是那个一连糟蹋了几十名良家少女的采花贼!哼!看我教训教训你!”似是对自己会被眼前这“轻浮男子”迷住的事实十分不满,本来就心绪烦乱的花纪媛一时怒气冲头,暗施内力猛一推方桌,想以之将对面的晴书韵撞出客栈外去;可不料这一推之下,那方桌却是牢牢的定在原地,纹丝不动,竟像是其四足生了根一般!
原来,那晴书韵早就看穿了花纪媛的小动作,只以小指轻轻点住了桌緣,便叫对方无可奈何了---要说这花纪媛在江湖上的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是高手了,但相比起与她师父“揽天地”花万里同为“神武”的魅邪天来,她实在差得太远!
“嘁,真小气,不就搭了妳个台嘛,至于动手么?真是的~”这会儿,那晴书韵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对花纪媛小有不满了。
而那花纪媛心头则已泛起了些许惊恐之情:“好功夫,想不到这家伙看上去如此年轻,内力竟如此之深!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冲着我来的?可恶,待我再试他一试!”想毕,她尽催内力于指尖,将桌面上的酒杯朝晴书韵一弹,那杯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对方冲去!
晴书韵见之,只信手一挥,那飞来的酒杯就以一个极其优美的弧线拐了个弯,顺溜的滑了回去,正正碰在了花纪媛面前的酒壶之上,并且将酒壶中的酒水从瓶口撞了一些出来,全部直直倒进了酒杯之中,没有一点一滴落在酒杯之外;不仅如此,那酒水之量,还恰恰没到了杯口边缘!!!
“姑娘,想敬我,你的杯中,得有酒~”晴书韵轻描淡写的笑道。
“好功夫!!!”此时,客栈中目睹了这一幕的人皆是惊赞不已,那花纪媛更吓得站了起来!
“好厉害,太厉害了!不要说我,就是师父他都未必能...”想到这里,花纪媛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正眼都不敢再瞧对方一眼,就飞快的冲上二楼,回到她预先定好的房间里去了。
“这么胆小就不要随便乱惹不相干的人啦~”晴书韵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接下来,一顿胡吃海喝之后,晴书韵也在这里定了间房,住了进去;而就在她踏进房门的一瞬间,又有一位客人来到了“云来云去”客栈之中。
“哎,小二哥,我要住店!”
“好嘞!这位小哥,麻烦您报一下您的名字。”
“项少...噢,不是,是项,平,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