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一将士刚刚走入如今洛城临时祁王居住的地方,正准备开口禀告如今的情况,声音刚刚发出。
“出去!”南砚祁的声音带着薄怒。将士十分不解,但却听出这声音里的不悦,连忙将脚步轻轻撤回,站在门外一头雾水。
此时正巧流风端着盘子走过来,还可以闻到这盘子上瓷罐里清淡的香味。流风瞧着这将领的模样,已经猜到三分,解释道“帝师大人突然生病,如今主子焦急不已,若是无特别重要的事情,您还是晚些再来吧!”
将领这才明白为何刚刚自己被呵斥,他想了想自己要禀告的事情,并不是加急之事,对着流风微微抱拳表示感谢,转身就退下。
流风瞧着这将领离开后,轻轻的捏着嗓子“殿下,药膳来了!”说完这句,流风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候在门外。自从帝师入洛城后,经历易世子死去悲痛的事情,帝师就突然病倒,整日里高烧不退。这帝师一病,主子就跟着着急,这又是在洛城条件跟不上,主子日日陪着帝师,将那公务都暂且搁放在一边,整日里亲力亲为照顾帝师。
不过一会,就见南砚祁从房间里走出,此时的南砚祁神色带着几分憔悴,他将流风手中端着的药膳给接过来,吩咐“去找几个会做菜的厨子,做些清淡的东西!”
若是平日,这样的事情很好办,但这里乃是洛城,刚刚经历战乱和饥饿,这些东西就很难得。但哪怕再难,流风也立刻下去办,毕竟若是帝师身子一日不好,主子怕是就要担心操劳多一日。
南砚祁轻手轻脚的走入房间,他坐在床边,瞧着躺在床上的怀南,眉头都快要打结。只见躺在床上的怀南,面色带着苍白,嘴唇发白,整个人虚弱不堪。
这洛城如今没有大夫,南砚祁让军医来瞧过,说是因为近日里太过疲累,情绪波动太大才会突然病倒,这乃是心病,缓和一段时日就好。南砚祁自然知道怀南为何会病倒,这次心里倒是没有任何吃醋的感觉,只是心疼,心疼怀南一次次的失去生命中重要的人。
“怀南?怀南?”南砚祁轻轻的抚摸着怀南的脸颊,声音温柔的如同三月里的春风,似乎声音大一点都会吹走怀南。
怀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这几日就是觉得累,浑身都提不起劲来,心里因为平易的离去觉得不能接受。此时她瞧着坐在床边,瞧着南砚祁如此神色,突然涌出心疼来。她这几日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却未曾考虑过南砚祁心里亦是同样的痛苦,且南砚祁还要照顾自己,他受累了!
“醒了?有没有好点?饿不饿?渴不渴?又没有哪里难受?”南砚祁紧张的询问,伸手就轻轻覆在怀南的额头之上,看看怀南有没有发热。
怀南瞧着南砚祁紧张兮兮的样子,更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让南砚祁担忧,毕竟南砚祁也是人,每日里要处理那么多事情还需要照顾自己,是个铁人也会吃不消。
“我感觉好多了!”怀南轻轻扯开嘴角,虽然身子还是觉得疲累不舒服,但因为不想让南砚祁担心,精神却瞧着好多了。
“爷让人准备了药膳,你吃点垫垫肚子?”南砚祁期待的说道,毕竟这几日怀南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
怀南瞧着放在一旁的药膳,如今身在洛城,能够吃点好的都是奢侈。可南砚祁却让人做了药膳,这其中的艰辛可见一般,怀南哪里舍得让南砚祁一番苦心白费,点点头“听你这样一说,的确有些饿了!”说着,怀南还煞有其事的揉揉肚子。
南砚祁眉眼舒展开,他一手端着碗,一手用勺子舀着药膳,轻轻的凑近唇边吹了吹,试了下温度正好才凑到怀南唇边。明明该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可此时照顾起人来,哪怕没有学习,却是那样体贴。
微微启唇,入口即化的药膳进口,怀南还是觉得没有胃口,可瞧着南砚祁期待的瞧着自己,怀南就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真好吃!”怀南牵着唇角。
“好吃就多吃点,想吃什么告诉爷,爷有的是办法!”南砚祁一边喂着怀南,一边说道。却完全不会告诉怀南,为了这药膳他费多大的力气,对于南砚祁而言,只要怀南喜欢吃,那些过程都不重要。
怀南故意沉思了下,微微开口“不想吃什么荤腥,就想食些清粥!”
如今南砚祁已经命人送了粮食入洛城接济百姓,这清粥自然容易,南砚祁连忙应下“好,爷过会就让人熬些清粥,可还有想吃的了?”
怀南摇摇头,不过一会,南砚祁手中的药膳就被怀南吃光。南砚祁将碗勺放下,心里一片高兴,连带着脸颊都带着几分喜色。
“砚祁,平易的尸体...”怀南握着南砚祁的手,突然开口。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不想要接受平易的死,但事已至此,哪怕怀南再怎么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平易已经离开他们。
南砚祁双手微微一动,他知道怀南视平易为知己,两人关系很好,此次怀南心病亦是因为平易,如今怀南提及平易,南砚祁生怕怀南情绪波动的厉害。
“怀南,如今天气炎热,若是平易的尸身再不下葬,怕是要...”南砚祁有些说不下去,他瞧着怀南的眼眸深处“我们该放平易离开了,爷准备就将平易葬在这里,这里是他用生命保护的百姓,用身躯保护的洛城,葬在这里他可受百姓爱戴追忆!”
怀南沉思了下,的确该下葬了。平易这一生如同清风般,从未对哪里表现过热爱,但是怀南可以肯定的是,平易是爱着这南苍的百姓,他有着自己的责任和大义。若是葬在这里,或许平易也是极为愿意的。
“好!我想亲眼瞧着平易下葬!”怀南开口。
南砚祁本该是拒绝的,毕竟怀南的身体还病着,可南砚祁知道怀南对平易的死多么介意,若是不能送平易最后一程,怀南必定会遗憾。
“行,明日平易就要下葬了,你好好养身子,若是身子未好,可别怪爷不让你前去!平易地下瞧着,也定是赞同爷这样做!”南砚祁不免威胁道。
怀南点点头,很是乖巧的样子,就算南砚祁不提,怀南也要好好养着身体,她不能拖累了自己还拖累南砚祁。
第二日,天还未亮的时候怀南就已经睁开眼睛,而南砚祁早就起身了,怀南穿了件寡淡的白色,走出房间就瞧见同样是一身白色的南砚祁,两人互相给了彼此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带着对彼此的支撑。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门外,流风的声音传来。
南砚祁牵着怀南的手走出去,平易此时正躺在一具漆黑的棺木中,他穿着他平日里最爱的那身白色绣着竹叶的长袍,一头乌发散在剪头,他就平静的躺在那里,似乎不是离去,只是暂时的睡着了。
怀南站在棺木旁,眼眸里蓄满泪水,可是却不曾落下。南砚祁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下平易尸身肩头,语气沉重“病秧子,走好!”说完,棺木在侍卫的手中轻轻的合上,众人抬起棺木,走在这荒凉的洛城中。
城中百姓无一不身穿白色,他们就跪在道路两旁,在棺木途径面前的时候,低头叩在地面,口中只有三个字“易世子!”
南砚祁给平易选的地方乃是洛城一处极为山清水秀的地方,怀南就站在南砚祁身旁,瞧着侍卫们将棺木放入那巨坑内,周围是无数在此次战争中丧生的帝兵,他们将长眠于此。
由着南砚祁和怀南带头,他们捧着黄土撒在棺木之上,然后帝兵们一个个上前来捧上黄土,直到最后一个帝兵洒下黄土,而那棺木早就已经被掩埋。
怀南忍不住靠在南砚祁的肩头,哪怕她已经接受现实,可亲眼瞧着平易葬下,内心里的悲痛还是冲击着怀南。
南砚祁陪着怀南站在这里良久,他们就这样瞧着平易的坟,心里却都是和平易曾经相处的过往,那份回忆在此刻是那样的珍贵。
怀南花了数日才让自己的情绪平息,她很明白,这战争已经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去自己身边重要之人,今后或许还有人离去,而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尽快的结束这场战争。明显,南砚祁也是这样想的,近日里他时常和将士们商讨战事,怀南睡的时候他还未回来,等怀南醒的时候他已经早早离开。
怀南自然也不会如此歇着,哪怕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可不论是南砚祁还是将士们都未曾阻拦她继续行事。更为奇妙的是,明明如今众人该称呼她为祁王妃,可偏偏众人还是称呼为帝师,而怀南明显也很喜欢大家这份信任。
“帝师!”怀南走入营帐内,众人都恭敬行礼,而站在营帐地图旁的南砚祁瞧见怀南,更是立刻迎上来“怀南,你怎么来了?”
“我乃是帝师,如今战事吃紧,我自然不能拖后腿!”怀南开口,然后就随着众将士站在一旁。南砚祁瞧怀南这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过南砚祁可不觉得女子嫁人后就一定要呆在后院相夫教子,他的怀南一向都是与众不同的,她想如何他就支持,不必去拘泥于旁人的目光。
“如今南苍百姓被逸军压迫的厉害,好多地方都已经开始对殿下投诚!甚至有地方有民兵开始起义!殿下如今攻打,乃是顺应天意和民意!”李重光开口提议。
逸亲王本就是个阴作的小人,如今一朝得志,登位后更是露出真面目,平日里行为荒淫无道,对百姓更是压迫至极,让百姓苦不堪言。更何况这几次战争中,帝兵呵护百姓保护百姓,可逸军却对百姓残杀无度,更是让百姓如今听闻逸军就厌恶至极。
南砚祁瞧着众人的目光,声音带着笃定“该是我们替天行道的时候了!”
从这以后,一开始被追着打的帝兵一鼓作气,以反压之势攻打逸军,一路朝着南苍城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