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把式当即便被震住了,此刻再那时的情形直述一遍与守门后院角门的婆子听,即便不懂添油加醋,也已是把那从京里带来的婆子说得两眼发直。
原说每回送了炭往京城,回来时至多不过捎带上些零星的物件罢了,大多也都是自家庄子里装了上车的,耐存放的时令吃食罢了。哪能似今儿这般,足足将个不算小的后院,堆了个满满当当。刚才连带着几个婆子并丫鬟们,帮着卸货也是忙了不少时辰。
等到重新闭了角门,再往前头领饭食,更是惊得不轻。不但是厨房里硬生生被占去了一角,就是隔壁那间,无人居住空房中也是未能幸免,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只要不漏雨便成,存放的物件倒是耐得住这透骨的寒气。
方才听得人来说,前次送炭的车马虽是晚了两天时日,不过这会儿已顺当在马厩安置下了,只是被载回来的货物实在太多了,太太正寻老爷商议一二。
皇甫靖虽是晓得,那日被确诊有孕后,徐妈妈便使了人往京城去了信。而那送信之人,就是他身边善骑快马的侍卫,想必定是京中的老爷子也已是得了消息。
不禁摇头轻笑起来:“这小子,还未出来就知道给自己攒银子了,比爷还会算计,真是好样的!”
当转回内衙,又朗笑着对玥娘重复了一遍后,却被娘子笑噌了一句道:“哪有这般攒银子的。干货、药材倒还好说,即便摆得久些也是不碍,可那么些个鲜活的吃食可怎么好?”
说着就拿过桌上。才让丁香理好的单子交到他手中:“单是原本留在窖里,预备年节时送去京城的各色果品,如今就成了难题。还有整七十羽鲜鸭、鹅,又该往哪里养着。难不成此刻就都杀了?”
“多少?七十羽。这大管事还真是把衙门当庄子后山了,哪来的水塘,可以容得下这许多,何况此刻连河道都已冰封殆尽了。”不由也是跟着苦笑起来。
玥娘点着头,直言附和道:“相公。你这衙门如今有多少人等。咱们索性分了些与他们,也算是辛苦一年,你知县大人犒赏属下一二的。余下的嘛,寻个有地窖的人家。寄存上一段时日也就是了。”
“犒赏属下。”听得妻子的提议,皇甫靖不觉思量片刻,转念已是想妥了说辞。若是不然,县衙中那两位辅官的面上。只怕有些过不去。毕竟人人都只道是知县大人犒赏的,岂不是让才过上几天舒坦日子的那两位,脸上无光。
见相公低头思量片刻,身旁的玥娘已是微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账目提议道:“刚好才送走了最后一车炭回来,要不就让我哥哥家的那间铺子,顶上这个年节礼的名头吧?”
“这法子倒是一举两得,往后就是我离任而去,这郦县的好炭能顺利入京。就算不如眼下这般得了八、九之数,起码每年能有过半送去与舅兄家的铺子,也是不愁卖的。”
“等一会儿,用过了午膳,我就让丁香她们都去前院帮忙,最迟今晚就能叫他们一并带了家去。留与烧炭匠各家的,也只消明日晌午前,定能收拾齐整了。”
皇甫靖忙拦道:“娘子你如今可是不能累着,余下之事交了给徐妈妈看顾着便好。明日送上山的事,更不用担忧,这事直接等明日唤班头就能办得妥贴。”
午膳后,转回前面皇甫靖便将,方才同妻子商议决定之事,说了与两位辅官知晓。刻意隐去了自家送出年节礼,犒赏属下一事,只道是京中那家,得了两年好炭生意的东家,想必还指望着来年能继续做档子好买卖,特意顺车送了好些物件与衙门和烧炭匠们过年节。
这番言语落入那旁两位耳中,已是叫牛、张二人吃惊不小。自家虽是不曾做过买卖,可却也知道商家从来就是无利不起早的,哪里平白送礼与人的道理。
不免略带担忧的追问了一句:“大人,京城那家商铺是什么来头,为何对咱们这小小的县城衙门,如此殷切不免叫人颇为猜疑!您看是不是退了回去,才更好些,毕竟是无功不受禄啊!”
而另一旁的张主簿也忙是颔首,附和起来:“他家得了炭匠的好炭,做得了好买卖,与咱们县衙送来这许多来,实在有些不妥。衙门至多也只能算是,从中提点了一二罢了,哪里受得起这般年节礼的?”
见两位皆是一派谨慎非常的模样,皇甫靖却是不急反笑道:“两位倒是不必多虑,那铺子的东家原就不是那等只知图利的商贾之家,而是本县的一个同年。”
看着对面俱是一怔,相视而望的两人,接着道:“那铺子也不过是他家夫人的陪嫁罢了,此番特意送回这些年节礼,至多借此在郦县打响自家铺子的名声而已,决非另有所图之举。”
刚才闻听知县大人一句同年,两人已是愣神片刻,随后又是‘夫人’二字出口,更是暗自惊呼一声。原本说是大人的同年,这等老头已是不小,要知道面前的这位可是同进士出身,能被其称一句同年的,不必说也定是同等出身的。
但能称得起‘夫人’二字,就定是有诰封在身,这又是出身于何等门第的贵人哟!前一刻,牛、张两位,也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惊骇之色来。
连着两桩已是叫那二人,颇为动容,就见这边的知县大人摆手,轻笑一句道:“两位不必推辞,毕竟此刻再提退回原处,也是不能够了。漫说道面已是不利出行,只怕等不到半途中,已是损了过半,又该如何示人?”
“这……那就依知县大人所言,下官、末官领命便是。”由牛县丞起头,张主簿附和着,便已是欣然接下了这桩。两人到底是跟着知县大人,已有近两年时日,一但拿定的主意,这办事之效就是极利落的。不消一个时辰,县衙中各项人等,便已是轮换着去钱谷师爷处,领取了颇丰的一份年节货物。
待到各自出了衙门,往家去时,却是引得路人不时探究起来。“你说,如今这衙门的当差的,到底是从何时起,还能这般大包小包的背着、提着回家转的?”
那被问起之人,也惟有莫名摇头,却是半句答不上来。反倒是另一旁街面上的摊主,笑着解惑道:“听说是衙门的三位大人,给胥吏、差役们放得年节礼,但凡在衙门里当差的人人都有一份。”说着已是比出担水的动作,低声道:“就连每日给衙门送水去的挑夫,王老头家也得了不小的一份哦!”
“好大一只肥鸭,还是精神的很嘞。”忙又不忘两手一圈,比了个大致添了一句告诉道。
这头衙门众人,各自领了从未听说过的年节礼,满脸惊喜的往家中去。那边当晚已是得了消息的烧炭匠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炭银早已结清了,怎么这会儿还又送了礼来与自家。
心中半是嘀咕,半也是不觉感慨,那买了炭去的东家还真是好心肠。原本不值几钱的物件,硬是叫他们家给卖了盆满钵满,而且还每回都提前,就把炭银早早结了与自家。
如今又再送了礼来,却是更让山上的烧炭匠们感激不已。待到第二日,聚齐了人家抵达衙门亲眼瞧见,那所谓的年节礼时,众人无不惊得愣神。
单是活禽就已是装了竹篓,不下十个,旁的吃食、物件更是样样齐全,就是办成席面都是绰绰有余了。直到出了城门,一路推着板车回山去时,众人还未全都清醒过来。
不过此事,却是给诸葛家铺子往后好些年间,在郦县收好炭立下了汗马功劳。即便别家再多加价与那些烧炭匠们,也是颇难撼动当年在众人心中留下的深深烙印。
余下的不耐储存的各色果品,却是在张主簿的提议下,有了个顶好的去处,那便是县城中最大的酒楼祥云。提起如今的祥云来,可是了不得,不但将原先的内院一并扩了出来,开辟了花园雅间。还将邻近一户的两进院子,置办了下来翻修后,做了自家的内宅。而且正打算来年开春时,就要往车马便道旁的集市中,多设一家分号哪。
张主簿口中所提的,就是新内宅中,那间足够大的地窖。顾掌柜的一听说,是知县大人要用自家的地窖存放物品,哪有不乐意的,不待县衙的车马装备妥,他家的大车已是停在门前。
打门便要接了物品去存,却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这哪是寻常人家过年节时,置办的物品,全都是些品相一等、且有稀罕的果品不提,再瞧那数目更是多的足够在年货铺面里,占去大半的。
“这…这都是…要拉去我家存的吗?”只因心中惊骇,此刻说话都不免有些不利索了。
领命受在角门的小丫鬟,应声直点头。
那旁的顾掌柜不由,好心提醒一句道:“只怕就是吃到三月间,县太爷家中还能剩余不少,不知能不能索性卖些与我家酒楼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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