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的小名儿都敲定了, 林如海这才从贾数院子里出来,准备到林母的院子用膳。
“怎样, 你媳妇和孩子可都还好?”林母一见林如海,便热切地问话。
林如海点头:“若桑已经用过午膳, 两个孩子也都吃饱睡了。”
林母这才松了口气。
自昨天两个孩子落地,林母若是没看到孩子的时间稍长些, 整颗心就提了起来。
她也不是没想过将孩子抱到自己的院子来养,可她也是当母亲的,知道若将孩子从母亲身边抱走,对母亲是多大的打击。
林如海迟疑片刻, 道:“母亲,儿子刚才去问过厨房,说是过几日若桑的饮食就能恢复正常, 她吃的那些东西, 大部分儿子也都能吃。”
林母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你想与若桑一起用膳?”
林如海不太好意思点头:“儿子散值回来后天也快黑了,与若桑与孩子们都相处不了多久,所以想要与若桑一起用膳。”
林母动作一顿, 明白自己之前有些想当然了:“你可曾问过数儿意见?”
“已经问过了,她不在意。”
林母笑道:“那你回来给我请安后,便直接过去吧。”
林如海腼腆地笑了笑:“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
“若桑给两个孩子起了小名儿。”
事关自己的孙儿孙女, 林母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止一倍:“什么小名儿?”
提到小名儿,林母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之前贾数将孩子的名字交给她起的事儿,心底并无芥蒂, 反而多了几分期待。
林如海顿了下,这才开口:“儿子叫皮皮,女儿叫珠珠。”
“皮皮?”林母瞪大眼睛,“这真是数儿给我孙儿起的小名儿?”
林如海点头,“若桑说,贱名好养活,正巧儿子也是个调皮的,也希望他以后能长得皮实些,少生病。”
林母想了想,反倒比林如海更能接受这个乳名:“若是这样,叫孙儿皮皮也好。”
林如海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母。
林母却完全没注意到林如海的表情,一个劲儿地想着什么,片刻后皱眉开口:“孙女儿的身体比孙儿更弱些,为何不给孙女也起个类似的名字?”
她抬头,林如海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便印入她的眼帘,“如海,你这是怎么了?”
林如海有些不能理解:“母亲不觉得,皮皮这个名字难登大雅之堂吗?”
林母挑眉:“这有什么?若是你不愿喊孙儿小名儿,以后唤他大名就是了,有没有其他影响。说来你小时候也曾有个乳名,叫长生呢。”
她又道,“若非你父亲提早给你取了字,为娘非得请大儒给你起一个‘松鹤’、‘延年’之类的字。母亲对儿女的期盼,不就是平安长寿,顺遂安康?”
林母这话说得林如海都觉得皮皮这个乳名也没那么不好了。
“为何孙女儿的乳名只叫了个珠珠?”林母又问,有皮皮这个乳名“珠玉在前”,“珠珠”这个名字就显得有些画风不对。
当然,林母不知道什么叫画风不对,但她也知道,这两个名字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林如海犹豫片刻,脸颊泛红地说:“若桑原本给女儿起的乳名,叫壮壮。”
就算对“皮皮”这个乳名在踟蹰片刻后就接受了的林母,此时也是檀口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再次确定了,自己坚持给女儿换个乳名的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林母脑袋空白片刻后,连连点头:“我觉得珠珠这个乳名好,以后就叫珠珠吧。”
林如海上值路上,意外遇上了荣国公的马车。
正巧今日兵部无事,贾代善在处理完琐事后,便准备回荣国府。
“国公爷,前面那马车,好像是林姑爷家的。”马夫在外说了声。
贾代善睁开眼:“如海?”
此时正午已过,也不存在迟到一事,贾代善干脆让人将林如海叫到他这边来,问问情况。
昨日文安侯府派人到荣国府,说起那恶鬼正式发动,即将生产。
贾代善原本在贾数怀孕的时候,心中便十分忌惮,总担心她会生出什么鬼胎,如今已经生产,他自然要问清楚情况。
“国公爷。”林如海下了马车,走到荣国公的马车前,对他执晚辈礼。
贾代善眼神闪了闪:“数儿与两个孩子身体如何?”
林如海眼底泛笑:“都好。女儿身子骨瞧着有些弱,但太医说没大问题,而且女儿胃口极好,不会出大问题。”
贾代善一脸欣慰:“这便好。若是她们母子三人身体有什么异常,你只管给荣国府递个话,只要荣国府有的,只要荣国府能找到的,我必不遗余力地给你找来。”
林如海觉得贾代善这话有些奇怪,却又一时没明白哪儿奇怪,只能将心头异样甩开,道:“小婿再次先提前感谢国公爷了。只是娘子与两个孩子身体都好,并无特殊需要。”
担心荣国公觉得他不识抬举,他又说,“若是日后有需要荣国府帮助的地方,小婿必不会拒绝。”
荣国公从林如海的眼底只能看到一片坦诚,想来贾数的孩子确实与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否则若生出什么怪物,想来林如海就算隐瞒,也必不会一丝异样情绪也不漏。
贾代善一时心绪繁杂,但在林如海面前,他只能是一个关心女儿外孙的好父亲好外公。
他当即大笑起来:“看你这话说的,若是他们身体好,我高兴还来不及。若有可能,我可不希望你日后来找荣国府帮忙。”
林如海一愣,立刻明白了贾代善的意思,嘴角也抿出一抹笑:“正是如此。”
贾代善又问:“那洗三宴可是后日举办?”
林如海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迟疑片刻后,摇头:“自娘子怀孕以来,家中诸事一直是母亲管理,洗三宴究竟是什么章程,小婿还需回家问过母亲后才能答复。”
贾代善挑眉:“你对洗三宴一点不知?”
林如海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这个父亲似乎当得并不如何称职。
但他仍是摇头:“之前也不知两个孩子性别,洗三宴上一些需要的东西无法准备合适的,便耽搁了下来。而且女儿如今体弱,大夫说不能见风,小婿还在犹豫是否要举办。”
因为洗三宴要将孩子放到冷水中,哪怕寓意好,林如海一想到珠珠的身子,便不怎么想举办。
贾数也是这个意思。
唯有林母还在犹豫,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洗三宴也是才出生的婴儿获得祝福的宴会,同时也能让两个孩子在京城权贵中间亮相。
但孙女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哪怕她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林母也想等洗三宴前一天李大夫的诊治情况,若是确定珠珠不能进行洗三宴,她便直接取消了。
贾代善不解:“你儿子不是身体很健康?”
刚才林如海只说了女儿身体不好,可没提过儿子半句。
林如海不好意思地对着贾代善笑笑:“母亲和娘子都说了,两个孩子毕竟一母同胞,打娘胎开始就同吃同住不分彼此,我们也不好厚此薄彼。”
一心想着借着林如海儿女的洗三宴与人拉拢关系,抑或是观察投靠了其他皇子势力官员的贾代善,不太能理解林如海的想法。
林如海毕竟是个伯爵,启圣帝对他也十分亲近,而且林家子嗣不封,他的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儿子的洗三宴自然会有许多交好大臣及家眷上门恭贺。
但孩子毕竟是林家的,他也不能强按着林家举办洗三宴。
贾代善眼珠一转,又问:“百日宴呢?可会举办?”
林如海顿时笑了起来:“这自然是要办的,等确定时间后,小婿定然亲自送请帖上门。”
贾代善这才点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贾代善再关切了林如海几句,便让他去上值了。
回到贾家,贾代善直接让人给贾史氏递话:“去跟太太说,让她进行备好林家两个孩子的洗三宴与百日宴的礼物。”
他身旁小厮立刻应了声“是”,转身便跑出了贾代善的书房。
贾史氏接到传话,差点将手上的茶杯给摔碎了。
因为贾数,贾史氏特别不愿意到林家去,可贾数生了孩子,林家又在京城,她作为荣国府的女主人,贾数的嫡母,自然不能缺席。
那可是林家,贾数如今的老巢,不比她到荣国府做客有顾忌。
但想着贾数之前说的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不了、大不了日后让敏儿同我一起去。”
之前贾敏生子,贾数正好有孕,不好到她家做客,便没有去。
贾致与贾故二人更是因为与贾母关系不好,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恭贺贾敏生子。
关键贾故与贾致同贾数的关系却很好,三人还一起开了家聚宝盆一样的彩妆阁,偏偏这个彩妆阁直接将贾敏这个真正的嫡女排斥在外。
京城早就传遍了,说她贾史氏为母不慈,说贾敏与姐妹不睦。
究竟怎么不睦?欺负她三个庶姐呗!
贾史氏是这样跟贾敏分析的,贾敏听了,也觉得有道理,而且她也确实想要知道贾数在林家过得好不好——
因为她身份的原因,那定南侯庶子对几乎是言听计从,完全不敢大小声,又因为与父亲的约定,府中至今没有一个妾室。贾敏过得很好。
但自己好了,也就更加担心贾数在林家的处境。
可到了洗三宴前夕,林家却给亲近的几户人家递了消息,说是洗三宴取消了,不会举办。
贾史氏松了口气,心底忍不住祈求林家百日宴也直接取消。
但她也知道不可能,还是乖乖地将要送给林家的百日宴礼物准备好。
林如海散值后回到家中,给林母请安后便直接去了贾数坐月子的房间。
意外的是,他竟看到贾数一脸沉思。
他直接坐到床边,问她:“若桑,可是有什么事?”
贾数闻声抬头,想了想,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大姐姐与三妹妹孩子的洗三宴与百日宴,我似乎都没有去。”
贾敏的儿子周茁的洗三宴她没去,是因为怀孕,而且本身与她关系就不怎么好。可贾故的孩子出生,她没去,却是因为……
贾致特意给她传话,让她不要过去。
林如海对荣国府还比较熟悉,但提到贾数的几个姐妹,就有点抓瞎了。
“若桑似乎没跟为夫提过。”林如海细想过后,肯定滴开口。
贾数点头:“确实如此。”
“怎么了?”林如海疑惑地看着贾数,“可是她们的夫家有什么不妥?”
贾数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不妥。”
贾致的夫家晋阳侯府就不说了,那就是个大坑;贾故的夫家倒是还行,可她嫁的却只是庶子。
贾敏呢,因为如今和周宇单独留在京城,她夫家的好与坏似乎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可贾敏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却有些尴尬。
听了贾数的话,林如海也没问为什么,便直接说到:“那便没什么可在意的。”
作为女儿,贾数若是不与荣国府走动,肯定会有人说她不孝。可作为姐妹,她与姐妹的夫家有没有走动,却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贾数倒不是在意,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久才想起这件事。
但她孩子的百日宴,贾致三人应当都会到林家恭贺。
贾数将这件事告诉林如海:“待字闺中的时候,我与其他三个姐妹关系都不亲近,出嫁后,倒是因为彩妆阁与大姐姐二姐姐熟悉起来,但那也只是我们三姐妹的事,并未牵扯到林家。可若是孩子百日宴她们前来恭贺,她们所代表的身份便不再是我的姐妹……”
“我有些担心。”贾数看向林如海,“你招待她们的夫君时,千万注意分寸,别太亲近。”
“尤其是晋阳侯,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贾故与贾敏的夫君她不算了解,也不知他们身后的家族有没有其他打算,但贾致的夫君晋阳侯,却明显有问题。
绝对不能晋阳侯扯上关系!
林如海虽然不明白贾数为什么这么戒备自己那三个连襟,但贾数会这么说,定然有她的原因。就算他不了解其中内情,也不会违背贾数的劝告。
许是因为这两天吃饱喝足了,营养也跟上了(林母几乎将最近几天生子及马上就要生孩子的孕妇找了个遍,贾数想要的初乳每顿都有四碗,完全能够供给两个孩子的身体消耗),原本瘦弱不堪的珠珠的身上也长了一些肉出来,虽然还比不上她弟弟那肉嘟嘟的手感,但至少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皮皮比较闹腾,在营养跟上后,每天清醒的时间比之前还多。
而他一旦清醒过来,除非被贾数抱在怀里,否则一定会去骚扰珠珠,小胳膊小腿儿乱晃,时不时就打到了珠珠的身体。
好在他人小,力气也小,所以并没有给珠珠造成任何伤害。
可珠珠在这样的骚扰下,也不可能还能睡觉,每次被吵醒后,她也都会仗着自己力气大,将皮皮的乱动的爪子抓到手里,不捏到泛红决不罢休。
贾数一开始还心疼,到后面就干脆放任了——
反正吃亏的也不是猪猪,她管那么多干什么?就该让皮皮这个臭小子吃点教训!
她仔细观察过,猪猪就算有异能,碍于软趴趴的身体,如今力量也小得很,就算将皮皮的爪子抓的通红,很快就会消去,实际并不会痛。
至于皮皮为什么每次都会哭……
大概他天生就是戏精吧,所以每天都会锲而不舍地去撩拨珠珠,还一被珠珠教训就嚎啕大哭,每次还都都别精准地对着贾数的方向哭。
贾数:“……”也是心累。
之前林如海回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因为吃饱喝足,都已经睡下了,林如海还不曾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所以在两人说完正事儿,突然发现皮皮开始手脚乱动,好几次都打到了珠珠身上的时候,林如海赶紧俯身,想要将珠珠抱起来。
结果,就在他快要碰到珠珠的时候,他愕然地发现,珠珠竟然抬手拍了皮皮一巴掌,然后抓着皮皮那只乱晃的手就不放了。
几乎是立刻,皮皮那堪比魔音灌耳的哭声,就在屋子里响了起来。
林如海:“……”这场景,似曾相识啊。
他赶紧看向贾数,发现她一脸见怪不怪,不由开口:“若桑,不管管两个孩子吗?”
贾数瞥了皮皮一眼:“不要管,惯得他!”
林如海有些惊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但他到底心疼皮皮,还是探手抓住珠珠的手,试图将皮皮的手腕拯救出来。
珠珠能放?
林如海努力好久,也没能掰开。又担心用力太过,伤到了珠珠,只能满头大汗地看向贾数求助。
贾数还是说:“别管他们两个,等一会儿珠珠就会放手了。”
林如海迟疑:“可是皮皮哭得好伤心,会不会伤嗓子……”
“你等会儿只管看,自然明白我为什么让你不管皮皮。”贾数无奈,她是这没想过皮皮不过才出生几天,演戏的天赋就点满了经验值。
果然没一会儿,珠珠就放开了抓着皮皮的手,动了动,然后再次睡了过去。
林如海送了口气,立刻心疼地去抱皮皮。
就算是皮皮先惹祸才有了后面的遭遇,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更何况皮皮还是他的儿子?
看着皮皮哭得那么伤心,林如海怎么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贾数直接将人拦住:“再等等。”
林如海不能理解贾数的话:“可是珠珠都已经放开了皮皮,皮皮还是哭得这么伤心,定然是手痛……”
贾数差点没冲着林如海翻白眼:“你在翰林院忙着修书,与两个孩子相处不多,所以不了解他们的脾气。但这样的场景这些天已经发生了超过十次,你等等再说。”
林如海还是很相信贾数的,可皮皮的哭声一直没有停歇,他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听贾数的话。
贾数又下一剂猛药:“母亲一开始跟你一样,也特别心疼皮皮。但最后,她只会抱珠珠。”
林如海:“……”
虽然仍旧心疼,林如海到底没有再去抱皮皮。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皮皮的哭声。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异常,也可能是皮皮哭累了,没一会儿,皮皮的哭声便跟按了开关一样,戛然而止。
然后他伸手朝贾数的方向晃了晃,似乎在求抱抱。
贾数没理他。
就在林如海担心皮皮又要哭,父爱泛滥地准备去抱他的时候,皮皮吧唧吧唧嘴,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林如海眨眨眼,脑子有些懵。
贾数笑着看他:“一开始,皮皮等珠珠将手放开后,几乎要哭足半刻钟,才会因为累了睡觉。你感觉刚才珠珠放开他后,皮皮哭了多久?”
林如海:“……”好像没哭多久。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睡得跟小猪一样的皮皮:“他、他是在假哭?”
“为什么呢?”林如海想不通。
贾数噗呲一笑:“想让我抱他啊。”
如果她不抱,就想让林母抱。
林如海因为与孩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两个孩子对他的气息都不算熟悉,自然没想过向他求抱抱。
不过若是林如海刚才真的抱了,以后皮皮的演戏对象就会增加了。
林如海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他一个堂堂探花,竟然被一个无齿小儿给骗了!这个无齿小儿还是他才出生几个月大的儿子!
林如海:“……”人生艰难!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春天。
满月的时候,因为珠珠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林家便并未邀请其他人到林家做客,只是自己小小地办了一桌宴席,吃完了事。
但是洗三与满月没有办,两个孩子的百日便只能大办了,否则影响其他人对两个孩子的观感。
贾数已经出了月子,正和林母一同忙着张罗两个孩子的百日宴。
请帖在前几天便送到了与文安侯府交好的人家。
林母带着贾数,细心地讲解着来客的座位安排,以及各家的姻亲八卦,及各自的忌讳喜好等。
贾数跟在后面,记得十分认真。
距离用膳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地赶到了林家。
当然,最先到的,还是贾致夫妇。
她与贾数是同辈,本身虽然当家做主,但晋阳侯府在京城却已经没多少名声,算是没落了。
小厮接到人后,直接将晋阳侯引到了林如海身边,而贾致则被带到了贾数面前。
林母与贾致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对贾数说道:“你们姐妹关系不错,便由你带着晋阳侯夫人到后院去吧。”
贾数自然点头。
走到半路,贾致突然挥退身边丫鬟,一把拉住贾数:“三妹妹,你赶紧去跟妹夫说一声,让他千万小心晋阳侯。”
贾数一愣:“二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今日是她孩子的百日宴,晋阳侯与林如海还是连襟,怎么也不可能在这种重要时刻乱来吧?
贾致一脸着急:“妹妹也许不知道晋阳侯性格,但他是个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下手的狠毒人。之前也从不见对我有多在意,所以前段时间晋阳侯突然对我大献殷勤的时候,我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
贾数一愣,亲生孩子?贾致的孩子?
贾致并未想到贾数竟然想到了其他地方,只着急地说,“经过这几个月的查探,我发现晋阳侯已经投到了某位皇子门下。但晋阳侯本身没什么才能,晋阳侯府在京城更是没多少影响力,那位皇子似乎并不怎么看重他。”
“为了能在皇子那儿站稳脚跟,晋阳侯才盯上了彩妆阁。”贾数原本就对晋阳侯痛恨非常,如今更是到了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的地步。
“可是有了皇上横插一脚,他只能放弃。但就在前几天,晋阳侯似乎得到了什么吩咐,整个人显得十分得意。”
“但就在妹妹取消孩子洗三宴的消息传出后,晋阳侯很是低沉了一段时间。还是前几日,他才又高兴起来。”
“我觉得不对,所以根本没打算带着他到林家,谁知就算我说出自己不来恭贺你们孩子的百日,他仍打算到林家来。”
贾数顿时沉下脸:“可知道他到林家是准备干什么?”
贾致摇头:“不知。若是姐姐知道,岂会隐瞒?”
贾数可是让她有了在晋阳侯府挺直腰杆做人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愿意让晋阳侯害了她?
贾数转头看向远处的雪浮,对她招了招手。
雪浮赶紧跑到贾数面前:“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
在孩子满月后,林母便让府中上下改了称呼,直接称林母为老祖宗,林如海为老爷,贾数为太太。
贾数挥挥手:“你去跟老爷身边的点墨提一句,让他跟老爷说,尽量不要与晋阳侯有任何身体接触,对晋阳侯沾过手的酒水等物也不要碰。”
雪浮愣了下,但见贾数表情严肃,赶紧点头应是,然后跑向前院林如海所在的地方。
贾致有些奇怪:“妹妹没头没脑地递去这句话,伯爵可会听?”
贾数点头:“我之前便嘱咐过他小心晋阳侯,他心里有底。”
只是她原本只是担心晋阳侯与林家扯上关系,谁知如今却得知,他竟是要算计林如海。
贾致二人来得比较早,林如海倒是与晋阳侯东拉西扯地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因为贾数之前的提醒,林如海与晋阳侯说的时候时刻保持警惕,不但一句晋阳侯想要知道的消息都没透露出来,还不停地将话题拉远,让他颇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
越是到后面,晋阳侯的表情便愈发焦躁不耐。
眼见着时间越过越久,下一波客人也快要到林家了,晋阳侯拿起茶壶给林如海倒了一杯水。
面对连襟的敬茶,林如海实在没办法推拒,只能接过去。
正要入口的时候,点墨直接冲了进来,因为动作太急没停住,直接撞到了林如海身上。
“咔嚓”一声,茶杯摔得四分五裂。
点墨自知有罪,立刻跪下求饶:“老爷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
饶是林如海脾气好,但在客人面前出了如此大丑,他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对待点墨?
好在他对点墨性子十分了解,也从未见过点墨如此慌张的时候,便忍着怒气开口问他:“你究竟因为何事如此急躁,若没有个正当理由,小心我直接将你发卖了事!”
点墨赶紧叩头:“老爷,是前院出了事。”
林如海赶紧起身:“何事?”
点墨抬头,看向一旁满脸懊恼的晋阳侯,神情犹豫。
林如海只得对晋阳侯抱歉地拱手:“晋阳侯,实在是不好意思,家中出了点事,只能让你在此地休息,一会儿在下定然正式与你道歉。”
晋阳侯猛地抬头:“这怎么……”
触及林如海疑惑的目光,晋阳侯赶紧将溜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强笑道:“何必等一会儿?”他翻开另一个茶杯,又给林如海倒了一杯茶,“文安伯将这杯茶喝掉,便算是道歉了。”
林如海觉得有些奇怪,正想开口,就听点墨又道:“老爷,前院又两位客人起了冲突,若是您到晚一步,很可能就有人脸上挂彩了。”
客人在自家挂彩,还是在孩子百日宴的时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事情。
林如海只得再次道歉,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点墨往前院快步走去。
等人不见了,晋阳侯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林家的下人赶紧进门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打扫干净,然后再次离开。
恰好这个时候又有客人进来,见已经有人在了,便直接走到他身边,许是觉得口渴,又见桌上摆着一杯茶水,便直接端起来就要往嘴里倒。
晋阳侯心中一慌,抬手就将杯子挥到了地上。
那客人看着地上的碎片,眯了眯眼:“晋阳侯可是对在下有什么不满?”
他本是想着晋阳侯到底是个侯爷,身份还不错,他一个人坐着又很无聊,这才会坐到他身边。谁知他不过口渴想喝杯茶,就被他这般欺辱。
他还正当自己是侯爷,就能仗势欺人了?
晋阳侯虽然惊慌,却是因为茶水的缘故,此时听到来人质问,回头看去,登时两股战战,差点没直接给来人跪下。
“御史大人……”
来人不仅是个御史,还是御史的头头——
御史大夫。
别称,兰台寺大夫。
满朝文武,要论晋阳侯这样的权贵人家最怕什么官,那必然是手中掌握着弹劾权利的御史。
而其中,又以御史大夫为最。
他们这样的勋贵人家,在过了几代之后,难免出现一些仗势欺人之事。但大部分事情都可以通过钱权摆平,若是无人告发,则无论做了再过分的事都能平安,可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告发,那几乎是一告一个准。
晋阳侯心中慌乱,赶紧道饶:“御史大人,本侯刚才实不是故意的,还请御史大夫见谅。”
该御史大夫看着晋阳侯冷笑,是不是故意的他能不知道?
晋阳侯咽了下口水,解释到,“本侯只是觉得茶水太凉,喝下后可能对肠胃不好。”
御史大夫冷笑更甚,这前后矛盾的话,岂不是佐证了晋阳侯就是故意打掉了他手中茶杯?
尤其这个时候,被安排在会客室内伺候客人的几个下人,看向晋阳侯的目光简直跟想要吃人似的——
作为来伺候客人的下人,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极容易被罚月银,严重些的甚至可能被打板子或发卖。
晋阳侯这句话,可以说是将屋内的下人置于极其不利的位置。
关键之前听林如海与晋阳侯说话,屋内的几个下人谁不知道晋阳侯的妻子与太太是亲姐妹,关系很好。
自从贾数出了月子,林母就将管家权再次交给了她,自己倒是经常跑到贾数的院子去逗弄两个孩子,端得是一副“有孙万事足”的样子。
况且老爷与太太关系极好,府中除了太太便没有其他妾室通房。
没有伺候好晋阳侯,几个下人完全能想到自己的下场。
御史大夫平时干的就是收集证据,弹劾官员的事儿,自然观察入微。他轻易就捕捉到了下人眼底的不敢置信和害怕,以及对晋阳侯的愤恨。
想到晋阳侯的身份,他自然明白了这些下人为何听着晋阳侯污蔑他们,也不敢开口。
御史大夫对着晋扬笑了笑,直接探手摸向茶壶:“晋阳侯,您对茶水的温度究竟有什么误解?或是您吃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这温度,虽然不如开水烫,但可跟冷完全扯不上关系。
几个下人虽然对晋阳侯的所作所为敢怒不敢言,但他既然说了茶水太冷,做下人的,自然也只能上前将茶水换掉。
可明明这壶茶,是在晋阳侯进入会客室时才泡的!
但等负责泡茶的那个下人过来拎茶壶,准备去重新泡一壶的时候,晋阳侯竟满头大汗地按住茶壶,不许他拎走。
这下,几个下人便只能当做晋阳侯是在有意为难他们了。
“晋阳侯,您不是说茶水凉了?还请让小的去重新泡一壶……”
“重新泡就重新泡,为什么要将这个茶壶拿走。”
下人:“……”
能被安排来待客的下人,那必然是林母和贾数都确认是个做事妥帖,行事圆滑的,本身在林府也有一定的地位。
可就算他本事再好,遇到一个想要找茬的客人,他一身本事也无处使啊。
晋阳侯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十分奇怪,脸上的汗水冒得越来越多。
御史大夫看了晋阳侯一眼,视线直接落在了茶壶上:“晋阳侯,可是这壶茶有什么问题?”
晋阳侯腾一下起身,拎起茶壶就要往外走:“本侯自认茶艺不错,就亲自为御史大夫泡一壶茶,以表之前莽撞行为的歉意。”
御史大夫目光死死地锁住他手上的茶壶,惹得晋阳侯心中惶惑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御史大夫开口:“喔,那就多谢晋阳侯了。”
晋阳侯如蒙大赦,赶紧在下人的带领下往茶室的方向走去。
等人看不见了,御史大夫对屋内剩下的下人开口:“你们赶紧去找林学士,将刚才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他,同时提醒他小心晋阳侯这个人。”
若不是今日是林家的好日子,他说不得就将晋阳侯手中的茶壶截下了。
但晋阳侯刚才的做派,明显是心中有鬼,绝对不可能将茶壶交给其他人,一旦阻拦,说不得他为了保护茶水的秘密,就直接闹起来了。
啧啧,这晋阳侯是打算与文安侯府与荣国府结仇啊!
再说林如海这边,等两人快到前院的时候,点墨这才拦住林如海:“老爷,前院无人闹事。”
走了一段路,林如海也已经冷静下来,他看向点墨:“可是晋阳侯有什么问题?”
“太太身边的雪浮过来找小的,让小的转告您,小心晋阳侯,尽量不要与晋阳侯身体接触,晋阳侯经手的东西绝对不能入口。”
林如海眯了眯眼:“太太真是这么说的?”
“如果雪浮没有传错话。”
林如海认真想了想,突然开口,“太太可是与晋阳侯夫人在一起?”
点墨算了算时间,“应该是。”
那看来是真的了,林如海暗想。
可晋阳侯与林家算是亲戚关系,他为何选择对林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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