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当一个人，处于金字塔的最顶端，没有了真诚，有的都是言不由衷的吹捧；没有了朋友，有的都是处心积虑的暗算；没有了知音，有的尽是曲高和寡的叹息。
寂寞英雄心，高处不胜寒。
冰人，这个有着亚洲血统的男人，冰若寒霜的面孔，也只有在面对唐烨的时候，才会轻轻一笑。
两个人，一冰一热，位于两个极端，却有着太多的相似。
内心的那种寂寥、孤独，不需要多少旁白和解释，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都会看出。
“看样子这两年你过得并不好？”冰人给唐烨点了根烟，淡笑道。
看起来，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或者情侣，多少有点滑稽。
唐烨笑笑：“和冰窟相比，我已经得到了很多。”
冰人仰头望天，叹息一声：“是啊，恐怕没有比那个鬼地方更差劲的了。”
“还不动手？”唐烨嘴角轻佻一丝微笑，丝毫感觉不到杀气。
冰人苦笑：“你可是一个从来都不着急的人。”
“离开冰窟，你也会有自己在乎的人。”唐烨将烟头用脚碾灭，呼了口气：“动手吧，说再多也是浪费时间。”
冰人侧头看着他：“你的在乎，只会害了那个人。”
唐烨眼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寒光：“别去触碰我的底线。”
冰人笑了，咧开红口白牙，仰头大笑，嘲讽、轻蔑：“浪子，你的弱点已经暴露出来了。”
“没有人是无懈可击的。”唐烨开始不耐烦了。
冰人耸耸肩：“曾经，在魔鬼训练营，你一直是我的偶像，可是当我到冰窟之后，渐渐的发现你并没有我想象的好，而今天，你更是让我感觉很弱。”
唐烨嘴角一撇：“你打算聊到什么时候？”
“不用了。”
说完话，冰人将烟头弹飞，转身歪着脑袋打量唐烨，摇摇头：“最好你别让我失望。”
唐烨哼了下，率先动手，但也仅仅是一秒钟，战斗结束了。
他一拳打出去，直逼病人脸部，从未见过的快，特别的快。
冰人不甘示弱，他出拳还击，可是刚伸出一半，转而被唐烨的手给死死钳住，猛地一个掰，咔吧一声，骨头断了。
冰人咬着牙闷哼着，他的臂膀下意识颤动。
唐烨脚下一点，一百八十度凌空旋转，脚背迅猛横过来，重重打在冰人的脖颈上。冰人手臂吃痛，被唐烨抓着，倒退不了，硬是被当场打翻在地。
一切都结束了，没有多么华丽新鲜的招式，全然是最简短、干脆的动作。
高手和高手的对打，讲究最纯粹最彻底的快狠准，没有电影或者小说中那样酣畅淋漓大战三天三夜不见分晓的扯淡局面。
冰人躺下了，颈椎受损，唐烨力道控制很好，只是让他暂时下身失去知觉。
唐烨蹲下身，轻轻笑道：“回去告诉亚洲狼，别碰我在乎的人，别以为这是玩笑。”
冰人咬着牙苦笑：“虽然我今天败了，但是我很高兴。”
唐烨点了根烟，赛他嘴里，拍了拍他的身子：“活在俗人的世界，俗点好。”说完，他转身上了车，绝尘而去。
离开一刻钟后，躺在路面上的冰人慢慢恢复直觉，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刚才打斗的场面，哑然失笑。
来到医院，唐烨马不停蹄的直接跑进急诊大楼，询问了下护士，匆匆跑向急救室。
黑曼巴和沈媚正在抢救室门外，踌躇踱步，心急如焚。
唐烨健步如飞的从外面走了过来：“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沈媚叹息着摇摇头：“刚进去没多久，大夫说情况不乐观，可能……可能醒不过来了。”
“子弹打穿了肾脏，贯穿伤，流血太多。”黑曼巴在旁边补充道。
程佳丽算不上好女人，至少从她的过去而言，算不上好女人，但现在，唐烨不能不感觉愧疚。
纵然，程佳丽的人品作风再不好，这份感情还是有的。为了证明自己的爱，为情敌沈媚挡子弹，这份胸怀恐怕没几个人能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午夜的医院格外寂静，幽长的走廊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沈媚焦灼的呼吸声。
三人中，数她最难以平静下来。
良久，挂在抢救室上面的红灯灭了，一名医生推开门走了出来，摘掉口罩，满头的汗水，大喘气。
沈媚快步迎上去，慌张道：“大夫，她怎么样了？”
中年医生摇摇头，吁了口气：“命是保住了，但还在危险期。”
“什么时候能醒来？”黑曼巴跟着问道。
医生凝眉抿了抿嘴：“很难说，子弹的破坏力很强，右边的肾脏算是毁了，流血过多，我们已经补了很多血，但醒来还是要靠她的自身意识。”
没有人说话，都多少了解点医学常识。
肾脏大面积损坏，加上火药在里面的轰炸，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几名医护人员将昏迷的程佳丽从抢救室推了出来，氧气罩还没摘掉，连唐烨三人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推进了ICU病房。
插上心脏检测仪，换上液压氧气罩，几名护士在病房里负责消毒。
主治大夫检查完情况从里面走出来：“病人身体免疫力很弱，现在还不能看，等醒来的时候，我会打电话通知你们。”
沈媚点点头，看了看唐烨和黑曼巴：“很多事儿还没处理吧，我留下，你们先回吧。”
“过了危险期，还没醒，进去陪她说说话。”唐烨无奈的说道。
“我知道，她要是真陷入深度昏迷，心里过不去的坎儿就是你。”沈媚双手环胸，看着病床上的程佳丽。
唐烨叹了口气：“告诉她，我也在等着她醒来。”
黑曼巴和沈媚看着唐烨远去的背影，俩人互相看了看，都沉默了。
从医院出来，唐烨坐在丰田霸道驾驶座上，点了根烟，心烦意乱。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太多，老鳖在狄猛手里，还在等自己回去审讯，一连端了海之心娱乐城和金巴洗浴中心，这两个大场子，背后的人肯定坐不住了。
市政府八成也会大乱，坐在幕后帷幄运筹的那些狗官，肯定想办法自保，一切都要看董悦了。
这个丫头，经历尚浅，权力有限，全靠公安局长候震霖撑腰，要是候震霖对一些暗处的狗官懂了恻隐之心，这张大网算是掀不开了。
不多时，黑曼巴也从楼上下来了，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跟唐烨要了根烟，点上：“要是程佳丽醒不过来了，怎么办？”
唐烨弹掉烟灰儿：“没伤到神经，怎么可能醒不来？”
“你为什么不接受她？”黑曼巴明知故问的说了句。
唐烨侧头看了看她的脸，苦涩的嗤笑了下，扔掉烟头，一踩油门，车子轰然而去。他没有回答。
急诊楼上，钢化玻璃后面，沈媚看着丰田霸道驶离医院，叹了口气默默道：“只怪你太优秀，让姐不敢做出选择。”
……
冰人恢复知觉之后，开车回到瑞宁西郊的一家小院内。
这里地处城乡结合部，不算偏僻，四合院的房屋，周围环境也算不错，安详、沉静。
他将车停在门口，揉了揉被唐烨打过的脖子，还有点酸疼，苦笑着走下来车。
前脚刚走进院子，抬眼就看到不远处一道黑影，像电线杆一般杵在那儿，冰人愕然的愣了下，他知道那黑影是在等着自己，于是开口说：“我刚和浪子交过手，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强。”
“谁跟你的权利给他交手？”那黑影像流星一样，转眼到了病人面前，速度奇快。
夜色漆黑，院子里只悬挂两盏壁灯，光线昏暗，看不清黑影的面容，只隐约可以看清他的轮廓。
冰人抬眼说道：“你太小看浪子了，从我们刚来瑞宁，他就知道了。”
“别忘了，我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黑影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冰人平静的脸上有些不屑：“你还没有资格来命令我的行动。”
“你这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只会让我们更加被动。”黑影近乎爆吼道。
“是你们，不包括我。”冰人绕开黑影，抬步走开，忽然又顿下脚步侧头说：“记住，别用你命令他们的口气来命令我，我很讨厌你的这种语气。”
“冰人，你是在找死。”隐隐听见黑影磨牙的声音。
冰人笑了：“随时等候。”
黑影却没有动手的意思，重重的深呼吸，咬牙切齿：“你知道这样会让我们失去多少兄弟的性命吗？浪子背叛了组织，他必须死。”
“我没说不让浪子死，你行动你的，我行动我的。”冰人扭了扭脖子：“我困了，别再啰嗦。”
“如果你再敢有下次，不经过我允许擅自行动，我想组织上会有人命令得了你。”黑影明显对冰人很是忌惮，有种敢怒不敢言的味道。
冰人却再一次停下脚步，站在房门口，仰头看了看天，好一会儿才说：“可能……浪子说的对，活在俗人的世界，俗点好。”
黑影发出一声冷笑：“看来你已经动摇决心了，我是不是可以把你也列为敌人。”
“前提是你有能力杀的了我。”冰人转身看着他：“别一次次触碰我的底线，我不会背叛组织，或者投靠浪子，但……我很难保证不会杀了你。”
“你……”
黑影还想说什么，冰人已经走进屋内，顺手将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