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眼中寒光大盛,立即横刀在胸,举起匕首就朝着花间酒的脑门刺去——
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钻入花间酒的耳膜之中,像指甲刮擦在砂石突兀的墙垣上,让他冷不丁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缩了缩脖子,他诧异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蝙蝠獠牙森森,唾沫从牙隙中不断淌下,枯槁眼皮下是一双幽冥碧绿的眼珠子,此刻正透着混沌诡异的光……
它的个头巨大,是平日里小蝙蝠的三倍那么大,圆滚滚的肚皮像是被什么撑起,竟还有东西在里头蠕动翻滚,异常恶心!
姜檀心的匕首插进了它的额首,流出似红非红的黏稠血液,巨蝙蝠惨声厉叫,振着皮翼凌空而起!
她试图将唯一的武器收回,可眼前恶物的力量太过巨大,一层薄皮包裹的皮翼,居然也能直接将人扯带起来,她双脚离地,被它拎着,一路飞快地掠过狭长逼仄的墓室甬道,向着黑暗处飞去。
蝙蝠吃痛又受惊,下头又坠了这么一个重物,它不由恼羞成怒,发狠似得把之下之人甩上边儿的墙壁上,它在墓道里跌撞回旋,拼死挣扎!
“笨蛋,快放手!”
花间酒追着一路跑去。
叶空一边跑,一边从身后掏出一截短枪,不过两尺有余,可他手腕一振,转眼间前端的枪头脱杆而出,喀拉一声响,一杆铁制银枪已然立于泥地之上。
这是便于隐藏携带的套枪,枪身虽然不及平时的铁枪坚硬,但它利在出其不意,小巧精悍。
枪乃诸器之王,远击刺挺,近搏回旋。
只见他空推手在前,滑步在后,腕手一发力道,借着枪身拄在墙角边的助力,腾身越空而去,蹬蹬蹬在墙上飞出几个步点儿,他一脚踢中了那蝙蝠的肚子。
蝙蝠受力往上撞去,刀锋亦是往下划去,一上一下的撕扯之力,在瞬间作用下,蝙蝠的脑袋被切成了两半,液体血浆迎枪流下,银枪上的红缨越发鲜红。
收回匕首的姜檀心咚一下摔在了地上。
她虎口发麻,臂肘僵硬难屈,方才起杀心下死手,拼着一点倔劲儿跟它拉锯的时候一点没觉得,可现在,却由不得她不正视这一副柔弱的身子带来的弊处。
叶空见姜檀心安全后,便在空中利落扭身,他滑枪在手,立即抡起一道寒光枪花儿。
随着双脚重新落在地上,他手中的枪也好似银龙出水,在漆黑中闪过决绝杀意,一口叼住了蝙蝠的咽喉,撞上墓道墙,入墓三分!
蝙蝠挣扎了几下,扑腾着巨大的皮翼,终于渐渐消停下来,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霍然上前,花间酒搀着姜檀心站起身,不辨情绪地开口:
“真不知该骂你蠢,还是夸你有拼劲儿……这地方太邪门了,还没进主墓地宫就有这样的巨型怪物,接下来的凶险可想而知,我和叶空既然站在这里,由不得你受不受,皆是生死同随,患难与共的,不过在我们为你拼命的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谁的墓穴,你又是谁?”
花间酒过目不忘,他曾扫过一眼土司叶家的族谱名册,从未有叶姜这一号人物,原以为她和叶空有些不足外人道的忌讳之情,堵人口舌掩人耳目,才用了这一出“兄妹”的烂招。
可慢慢接近,渐渐了解,这个女人太过出乎他的意料,她和叶空无关风月,更无血缘,却在土司衙门当家做主,掌一族金银账簿,出谋划策,纵横捭阖,生意场上犹如战场,巾帼丝毫不让须眉。
她与陇西有关,和京城有关,如果这么墓穴的出处真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么她甚至和皇族也脱不了关系。
花间酒静静等她回答,叶空也收了枪,站在了一边。
姜檀心却缄默不言。
这是她的家事,本不该牵涉外人,让他们跟着赴这趟生死难料的险恶之局。
可她羸弱独身,踽踽难行,要想独自一人寻到和谈金实在是不可能的事,除了担心他们,这也是她重新回来找他们两个的一部分原因。
她承认花间酒说的都对,情理上她根本可以不领他们的情,可在道义上,生死患难,她又无法不承他们的义。
但事关和谈金,并不是怕他们心生贪婪,而是沾染上它的一般都不会有好的下场,熙熙皆为利往,这十年来醉心金子下落的人何止马渊献一个,“知道”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一种“危险”。
腹中柔肠百结,目色隐动着万分为难,看着花间酒越来越凉的眼神,姜檀心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浅声道:“一边走一边说吧”
“不用,在这里说完吧,我怕走两步我就没命听了”
花间酒自嘲地轻笑一声,松下了紧绷的身子,懒懒靠在了甬道墙面上。
姜檀心环起手臂,搓了搓僵麻的手肘,淡然开口:
“素问霍公子脑子里有一座藏书楼,博闻强识,钩深致远,怎么没存几本关于墓葬风水的堪舆撰著?北祁山的龙脉风水,您即便不曾听过,这么一路走来,这墓穴构架,用料椽架,壁上绘画的风格出处,你心里早就有数,何必问我”
叶空吃惊追言道:“难不成真是一座皇陵不成?可皇陵依山傍水,其实恢宏,这充其量也就风水不错,与一般的王孙墓葬也相差甚远啊”
摇了摇头,姜檀心抬眸正色道:
“你说的是上几朝的皇陵,可周朝有祖训,在位帝王生前不得建造皇陵,你且看此处墓穴,石料新旧程度至多也就二十年,且不算风吹雨打,尸腐之气的销蚀严重会多算几年。而且这里压根就没有竣工,皇帝早夭,这座皇陵怕只建了一半”
此言既出,叶空也中明镜,压抑诧异的心思,他缄默不言,只有腹中暗诽:果真是宝景皇帝的皇陵,那个亡国之君。
“好,那么下一个问题,你又是谁,为什么非要来此?”花间酒不依不饶,他隐在墓道投下的阴影之中,眸色深深。
姜檀心笑了笑,隐着一半说了一半:
“我父亲是个‘窃贼’……那一次,他没能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还把自己的性命也留在这里,时过境迁,我如今有机会下到此处,必定要带回一样东西出去,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花间酒不懂,叶空却听明白了。
她是姜彻的女儿,那样东西——就是和谈金!
窃贼的定义模凌两可,不是土夫子,也不是盗墓贼,这样的回答花间酒不甚满意,他方向跟言追问,不料一阵皮肉被撕扯的声音从上方黑暗之处隐隐传来。
叶空立马举灯,但见那只被钉在墙上的蝙蝠似乎又有了生命的迹象,血一滴一滴砸在墓道青砖地上,它的肚子越鼓越大……
倏然!探出一只很小的尖锐的爪子,下一刻,一只像白卵似得小蝙蝠从黏稠的薄膜里钻了出来。
蝙蝠的肚子很大,伤口越裂越长,几十只小蝙蝠从里头钻了出来。
黑灰的皮毛被掀了开,露出了里头肉白色的腹腔,一个个紧挨着的卵球外覆盖着透明的薄膜,白色的液体在血肉之中游走,异常恶心,小蝙蝠挣脱出来,扑腾着湿黏的肉翅,闻着人肉香,朝着最近的叶空扑身而去——
相比巨蝙蝠的压迫感,这种东西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母蝙蝠腹腔的腥臭,如兜头一盆尸水浇在叶空的脑袋上,他面色铁青,几欲作呕,振腕之下,铁枪拔节而出,枪头立即刺中了一只肉白的蝙蝠。
小蝙蝠死后,身上发出一阵奇异的味道,不算是臭不可闻,又不是香味,只是这种悠淡的味道飘散的很远,一丝一缕钻入更深的墓道之中。
两只手不停交换,把铁枪当棍子使,在头顶上方转出一圈枪花儿来,靠近的肉白蝙蝠无一例外的被打出一丈外,砸在墙上成了一滩流着尸水的肉泥。
除了呕心,这些小蝙蝠并无太大的杀伤力,叶空松了口气,他嫌弃着倒退一步,尽量不让尸水溅到自己的脸上。
可没能让他放松太久,姜檀心已高声叫了起来。
“叶空!收手,快走!”
姜檀心耳力奇佳,漆黑的墓道里目不识物,这让她的听觉更加敏感,察觉到身后有尖锐的声音传来,好似一大片东西蜂拥而至,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叶空迅速扭头,这个空当肩头被一只小蝙蝠一口咬了上,牙齿尖细,又疼又痒,这般小已是如此狠辣,不知被他娘腰一口,肩膀是不是还在。
嘈杂声越来大,连花间酒也听出了不对劲,他往后探头一看去——
不看还好,一看吓死爹!
密密麻麻黑渣渣的大蝙蝠从墓道深处涌了出来,各头虽然有大有小,可幽冥碧绿的眼睛织成一张诡异骇人的网,如疾风一般带着死寂的杀气扑面而来。
花间酒立即掏出怀里的药瓶子,小心翼翼倒出一片白色粉末握在手心,他拔高声音喊打:“闭气!跑!”
揽上姜檀心肩头,他半推半撤带着人就跑。
叶空闭上鼻息,耍着银枪断后,待花间酒在风口抛出毒粉,他立即弯身躲过,也是甩开小腿一路狂奔。
身后涌来的蝙蝠大约都是那母蝙蝠生得孩子,闻到异味从各个角落赶来替老娘和弟弟妹妹报仇来了,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它们几乎不要命得前仆后继,让毒粉熏倒一批小的,强壮的却丝毫没有事。
飞得比跑的快,没过多久它们便追上了猎物,狠狠一挥翼,打在了花间酒的背上。
后者吃力前冲,却将姜檀心揽在了怀里,护在了手臂之下。
这一扑也扑出了狭长的墓道,视线霍然开阔起来。
说它是墓室,不如是洞窟来得贴切一些,高大约有七八丈,长宽无计,像是紫禁门外的宽阔广场,在漆黑中,靠着手中的那盏油灯根本照不出边际来。
花间酒几乎是滚着出来,他滚下了几节石阶,背脊压在棱角处,不禁倒抽一声凉气,头昏目眩的滚出几丈远,在一处平坦的玉砖地上停了下来。
不等他歇口气,身后蜂拥而至的蝙蝠尖声锐利,扬着嗜血的尖齿黑压压地便往他冲去。
花间酒没别得身手,就是擅长逃命,危险迫近他不慌不忙,一手按住姜檀心往身后一藏,抬起一脚就踹上了那只迎面而来丑陋的黑皮脸。
脖子一缩,将领口倒立,暂且护住自己白皙可口的脖颈,嗖得一声,从腰际抽出一柄软剑,一剑便刺穿了三只蝙蝠的尸体!
“惊鸿剑!”
杀进黑压压包围圈里的叶空见到花间酒手里的兵刃,不由面色惊诧:
此剑由柔刚精铁所铸,因为钢料存于天山弱水之中,乃世间阴极之物,所以任铸剑师如何锤打磨砺都无法成剑。末了最后,只有以身殉剑,才成一代名刃!
此剑金石可破,削铁如泥,剑身柔软可圈在腰际,不出则已,一出林无飞鸟,大雁落空,故有惊鸿之名,只是失传百年,不想竟在花间酒的手里!
“愣着干什么?剑惊鸿,主见红,你想我死啊?!快帮忙啦笨蛋!”
花间酒简直被叶空气死,好不容易撑住等到了他杀进来帮忙……可那愣头青被惊鸿剑震了个愣怔当下。
花间酒对敌困难,并非姜檀心不帮忙,是因为她也忙着对付身后偷袭的蝙蝠。
只是双手难敌众物,她手中的匕首也是削铁如泥的宝物,无奈和蝙蝠撕扯之下,刀锋处也渐渐看了蜷屈的口子,越来越使不顺手了。
眼瞅着又是一只咬上肩头,花间酒独木难支,下一刻便要被它们吸干了血。
手腕发麻,眼角发红,越来越多的蝙蝠围困,包围圈越缩越小,生机渺茫……
正在此时,突然听见咚得一声巨响,一道几乎亮瞎眼的白光从身侧爆开!
那是爆炸后的热气,姜檀心分外熟悉。
她压着花间酒扑倒在地上,却还是被热浪冲出了一丈外,感受到蝙蝠四散的血肉像雨一样淅沥而下,噼噼啪啪打在了她的身上。
咳出一口污血痰,她发丝凌乱,额首是碎石擦出的血迹,蒙面白纱黑乎乎的一块,满脸狼狈。
她扭身看去,见浓烟四散后,叶空头发被炸成了鸟窝,鼻孔中冒着一缕黑烟,整个人像是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得,十分符合他煤矿大亨叶家土司的土豪身份。
他手中一杆银枪斜斜立着,枪头被炸成了一朵铁梨花,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枪上的红缨烧成了渣子,一点不落地在地上堆成了黑渣小山。
蝙蝠被炸成了血肉碎块,没死得也畏葸不前,被威力巨大的火药味恫吓惊吓到了,只远远躲在角落,用怨毒的眼睛四散空旷的光芒。
危险暂消,叶空长长出了一口气……自然,吐出来也是黑色烟雾。
花间酒捂着脖颈狼狈的站起身来,他周身衣料被咬咬出了一个个破洞,渗着不少鲜血出来,他扫了一眼叶空的鸟窝造型,苦笑暗讽道:
“叶家枪真是好本事,套枪的工艺暂且不说,居然还按了一个梨花枪的枪头……你丫的早拿出来不行?!”
梨花枪,便是在枪头里安放一个火药筒子,可拆卸可替换,发射时广覆四丈,炸敌粉碎。一般上阵时的第一招就是用那“梨花满天”先炸死一点,待震慑了敌心后,再使上手中变化莫测的枪法,克敌验于斯,屡试不爽!
“火药筒我只带了这一个,不到生死关头怎么舍得用!”
花间酒闻言险些绝倒,他阴测测咬牙,不忘抛去一个诡异的媚眼,恨不得将这个蠢剥皮拆骨:“这种救命的东西,你就带了一个?……你还好意思说?”
“谁知道这里这么危险!”
叶空反驳无力,漆黑脸孔,鸟窝发型,一脸憋屈的表情着实招笑。
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似得争执,姜檀心无奈笑出了声。
他们一个从俊朗不羁到了此刻的黑污垢面,头顶鸟窝;一个从风骚入骨到了如今的衣不蔽体,血污满身。
反差太大,苦中做乐,这样子生死攸关,一线之间的挣扎逃脱,她还有心思笑得出来,也着实挺佩服自己的。
……
屏退危险之后,他们才有余力重新审视自己所在的巨大墓室。
踮脚眺目,大得让他们心生渺小之感,不说其它,但说他们身侧不远外的两个粗壮的石柱:
石柱雕龙绘凤,祥云翻卷,崖水滔滔,龙腾与云端追逐着一颗金灿灿的龙珠,那珠子也许是纯金打造,最不济也是鎏金其上,柱子的顶端暗嵌着一颗夜明石,投下幽幽的光亮。
举目望去,脚下的白玉地砖一块连着一块,它们一直通往正前方的飞檐立角的巍峨门楼,两侧立柱十步便有一根,像把天撑起来似得,带着皇家君临天下,执掌河山的威仪魄力。
借着夜明石的光望去,头顶上是龙腾遍布的延绵井渠,其势如奔,其象如海,像银河一川点缀着幽幽明亮的光,汇聚成了无尽的混沌苍穹,龙在星河中潜藏游弋,只在巍峨的门楼外,腾首而出!
惟妙惟肖,巨大的石刻立在飞檐一端,双目幽深,龙须张扬跋扈,鼻孔像是要喷出气来一般。
这般精雕工艺,栩栩如生,这座守墓苍龙面目狰狞,威武霸气地盯着想要进入陵寝的盗墓小贼们。
胆子小一点地,怕是走到大门口便认怂了。
姜檀心背脊发凉,她定下心神,抬起了步子率先踏上了白玉地砖,迈出了第一步。
一路走着,她不免环顾四周,脚下地砖上不自主得溢上几丝凉意,像是从地狱升起的森寒,从她的脚底心一路攀着脊背窜到了脑皮顶上。
单薄的衣服下,突兀着细密的小疙瘩,她扎撒着手,汲取着自身的一点暖意。
花间酒和叶空皆是一路无言,他们各自防备,各自警觉,亦是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生怕在哪出漆黑不被注意的角落,蹿出什么守墓的恶兽来!
或是那帮蝙蝠重新杀来,再或者头顶上的巨龙活过来了,一口将他们吞进肚中,做了血肉魂祭。
花间酒细心一点,他咦怪了一声,立即惹得姜檀心和叶空回首看来。
皱了皱眉眉头,他指了指柱后的地砖,正色道:“你们看那边,黑乎乎的是什么?”
顺着他指尖瞅去,龙柱之后不再是他们脚下那种白玉质地的地砖,而是土褐色的小方砖,这些方砖的缝隙很大,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甚至延伸出道道黑纹,只是昏暗之下,辨不出来,不知是什么植被覆盖着,还是砖面本身得裂纹。
叶空戚了一声,脚步不停,目视前方嗤笑道:“吓破了胆吧?草木皆兵!”
姜檀心多留了几分意,可仍旧给他投去一个“别多想”的眼神,径自迈快脚步,向着皇陵的灵殿大门走去。
飞檐龙头连着歇山屋脊,其上立着几只镇首鸱吻,黄瓦红梁,露台上青桐大鼎,鼎后立着一只王八石碑,其上累牍浩繁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那些大多是对一代帝王的歌功颂德之语,只不过碑只写了一半,算是对宝景皇帝半生功绩的词藻渲染,可惜他只有这半生可写,一半空碑像是断层的朝代,已永远坠入地狱里,只存在轶卷的历史长河中了……
缓缓几步走上璇玑露台,人终归是渺小的,特别是在这样气势恢宏的灵殿前,光是殿门就有两丈高,门上刻绘着龙纹神兽,人只能仰首瞻仰。
这恰恰也是身为帝王对世间凡人唯一的要求,生前他一统河山,死后也是阴间之主!
柔荑轻抬,姜檀心触着一代汉人王朝最后的威仪尊严,不禁心下苦涩,她握上了灵殿上的门环——
倏地,一声破空疾风从耳边擦过!
姜檀心耳廓一动,下一刻便闪身一边,而她离开之处,恰好一直杀气腾腾的厉箭牢牢钉在了门沿之上,甚至将她裙裾边上的衣角一块钉在了上头。
瞳孔一缩,她迅速抬眼看去。
见白玉石阶的尽头处,马渊献浑身浴血地站在当下,他身边的人各个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伤口都是被爪子拉出的,皮肉翻出,深可见骨。
土夫子已然尽数交代在了方才的墓室,只有杀伐果决,身有武艺的陇西硬汉,才逃出升天。
他们各个像饿狼一般紧紧盯着灵殿门外的三个人,好像要把方才所受的折磨痛苦,尽数从他们身上讨回来似得。
齐齐挽弓搭箭,马渊献血染眼眶,他已被血腥冲昏了头脑,恨毒了这个私自逃离,背叛队伍的女人,她害他们斗杀粽子,几乎全部折在了那里!
猛地掏出系在腰际的牛皮水袋,喝光了其中的水,重重砸了地上,马渊献哑声开口,杀意在一字一顿中显现无疑:
“杀了他们三个,将这个女人的血装进水囊,我—要—她—死!”
饮血吃肉,陇西民风彪悍,茹毛饮血,觉得人的心头热血比泉水更加甘甜。马渊献一声令下,他们迅速解下腰际水囊,像是洒酒祭旗一般倒在地上,断绝自己生得后路。
杀人,更是为了救自己。
抽出箭镞,挽出一轮满月,瞄准殿门外的三个人,只等马渊献一声令下。
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意,马渊献盯着那三人苍白的面色,扬手一挥,怒吼一声:
“放箭!”
见马渊献放箭,姜檀心猛地扭身,撞着身后的灵殿大门,可她力道微小,大门除了震落一点灰尘几乎纹丝不动!
望着箭簇织就得天罗地网,姜檀心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不是这么容易认命之人,即便死神已扑杀身前,她还是寻求着自救的办法。
可当有有两个人毫无约定,却义无反顾挡在了她身前时,这种濒临死亡,无能为力的绝望感才彻底吞没了她……
花间酒扭过头来,一如既往地向她抛了一个媚眼,桃花眸潋滟四溢,泪痣妖娆,媚态横生,他唇角高扬,玩味中露出一抹苦笑:
“对手,我们的对弈棋盘,看来得问阎王爷去借了……”
桃夭刺目,风华自然,从容赴死的桃花妖,由着恰如初见时得摄目之美。
叶空暗自叹了一口气,并未回头,只是喑哑之声从喉头涌出,平淡得出奇:“也好,几世家财让我娘好好养老,只是土司衙门的香火断在我手里,我爹该揍我了”
“后悔么……?”
叶空并未立即回答,他只是嗤笑一声,坦然松开了手中的银枪,听着枪身砸在地上的一声叮铛响,轻声道:“早在上山道时,我就已经问过自己了”
万箭穿心,这是他和她曾经争论不休的话题,她认为男儿生当人杰死亦鬼雄,毒酒白绫,皆不如疆场上万箭穿心后杵枪不倒来得震人心魄,当时他嗤之以鼻,可如今,即将切实的体会,他不由释然笑了起来。
静静感受着箭簇破风射来,迅速逼近的杀气,三人挨在一起,阖上了眼皮……
不知道怎么,胸前破风的压迫感转瞬即逝,姜檀心立即睁开了眼睛!
眼晴的情形让她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飞箭网已逼在他们地跟前,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阻扰,抖动着箭身停在了当下,下一刻,它们竟齐齐回过头,朝着来时得方向飞射而去!
放箭的士卒们瞠目结舌,他们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让箭镞射成了刺猬。
马渊献挥剑挡开迎面一支箭,这等违背自然定律的事究竟是则呢么一会儿事!容不得他多想,越来越多难以阻挡的回箭杀来,他只能闪身到了一边,直到一声熟悉的笑声传来,他犹如雷击,停在当下!
他诧异地向身后看去——
只看着一袭妖冶的红袍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凉薄笑声响彻空旷的石窟墓室,有人笑意张扬,步履轻缓,像是鬼魅从地狱之底掠来一般。
他他步步生莲,麒麟蟒靴不染纤尘,倒是毫不忌讳地踏在鲜血之上,粘滑滚烧着他的鞋底,也烫着他干涸已久的心。
------题外话------
尼玛……是谁说的没有激情没有肉肉就吞粪的,我突然想起了幼儿园玩的传话游戏,玩道最后都被夸大了!我只是说没有团聚才吞粪的,肉汤不是圣诞节礼物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