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连带着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冷漠小孩，也耳朵一动，微微侧过头，精致的五官轮廓像个没有情感的艺术品。
玻璃窗外几个小脑袋攒动，瞪着大眼，偷偷观察里面的情况。
千媱轻柔一笑，脸却是转向了一旁的学生，以及那女人身边的男孩。
一张稚嫩白净的小脸圆乎乎，此时纸巾塞住半边流血的鼻子，红通通的，表情委屈巴巴，看起来囧态十足。
“你叫什么？”她微微俯下身，目光温柔似水，宛若一掬流动的江海，让人忍不住依赖亲近，好像她才是他的母亲。
他眨眨眼，不经意间就投以信任，吸了吸鼻子：“江林。”
“鼻子还疼吗？”
“还有一点点。”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打架。”千媱像好朋友聊家常一般，专注倾听眼里充满包容，让人感到无比放松安全。
一群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心思大多纯粹，爱恨分明。
他瞟了那个一动不动站着的人一眼，才犹犹豫豫道：“我们就推了他一下。”
“为什么要推他？”
“我们问他爸爸妈妈是不是像报纸上写的那样离婚了，他不回答，我是不小心把他推地上的。”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回答。
听在老师与千媱心里，却是莫名心疼。
对邵祁的心疼，她们太清楚这话落在一个孩子心里会有多难过。
“知道错了吗？”
他倒是机灵，立马点头如捣蒜，小脸更囧了，看起来怪可爱的。
他大概能分辨出，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伤害，也就是同理心。
可他妈不高兴了，怒其不争的一把拍在他头上。
“你给我过来！听她讲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人也打不过，说你几句就认错，你还有有什么用……”低咒着，将人拉扯到身边，生怕那狐狸精又要嚼舌根。
“既然知道错了，就应该向他道歉。”
千媱置若罔闻，淡淡开口，用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眼神闪着半点凌厉，很直观的让人感受到，如果你敢拒绝，保不准她要做出什么让你后悔的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她身上。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打我儿子，还让我儿子给他道歉！？你脑子没问题吧？”
胖女人难以置信笑出声，嘴巴咧开，不可思议她说的话，像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这半小时内她简直颠覆了自己的三观，在想究竟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江林垂眉，显然很犹豫，心里知道这么做不对，过意不去，可又不敢不听母亲的。
“小三不愧是小三！”
千媱一步步走前，气势压力莫名，胖女人竟忍不住退了半步：“你想做什么！这里是学校！”
“你的嘴巴太脏了。”轻悠悠的声音，幽冷异常。
她的表情渐冷，微微不耐，一字一句冷声：
“我像是在开玩笑？先做错的是他们，先动手的也是他们，就算他们不懂事，也该让他们意识到这么做会伤害别人，不是吗。”
如果邵祁不还手，那活该被欺负的又是不是邵祁。
千媱从不会看在别人年幼无知，就包容对方的过错，何况，她一直很护短呢！
还不等胖女人多说。
下一秒，那些排排站的小孩就商量好一般齐声大喊：“邵祁！对不起！”
声音清脆悦耳，真挚莫名。
千媱一顿，回身望去，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纯净眸子泛着明亮耀眼的光芒。
江林闻言小嘴一瘪，不甘落后，急忙开口跟上尾音：“邵祁！我也对不起！”
胖女人脸一黑，直接将他嘴巴捂住。
女教师忍不住噗笑，满目欣慰，真是一群可爱的孩子，心头放下一块砖，便对着角落默不作声的男孩道：“邵祁，你可以原谅他们吗？”
千媱顺着目光望去，却恰巧撞上他的视线。
眼底漆黑平静，装着十分纯粹的不喜。
对她的不喜。
她目光一凝，渐深渐黯，唇畔挂着的浅淡笑意微微收拢，消失殆尽。
男孩长相无疑十分漂亮出众，琼鼻微翘，五官粉雕玉琢般精致，可怪异的是，那双清澈纯粹的眼睛没有半点生气，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与好奇，平静无波。
安静站在那里，无喜无悲，就像自闭患者，接受不到任何外界的情感，沉浸在自己打造的小小世界。
那张脸，怎么会变得如此小……
千媱遥遥望着他，再回忆那片昏暗铅灰的无垠天地，已是分崩离析，恍如隔世。
只能在心里泛起小小涟漪。
哪怕对于她而言，两人自分开还未跨过三天，可对他来说，她又是一个陌路人。
同时，邵祁也在打量她。
这是他第一次见她，没有想象中面目可憎，尖酸刻薄，专注与别人交谈时一丝目光也不会分给旁人，无端让人羡慕。
但这不妨碍他的厌恶，因为她是一个拆散他家庭，害他父母漫无天日争吵不休的坏女人。
就算现在帮他说话那又怎么样，他永远不会原谅她的。
“邵祁？”女老师见他不应，又轻唤一遍，他沉默寡言的模样太让人心疼，如果事实正如外界的风言风语，那这一切罪魁祸首不就是这个温柔娴雅的女人，可是，他又为什么把电话打到她这里呢？
他在众人或期待或温柔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点了点头，随即一言不发提起书包背在肩上，越过众人，直直往门外走去。
单薄的小小背影显得孤独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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