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安还在动手脚的事情,莫执并不打算再说出去,告诉周淮安是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什么小事,但是对其他人……他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林苒知道这件事情。
乔安安这种山穷水尽的人,要动作的话绝对是会做大动作,如果利用得当,可以永绝乔家后患。
可是林苒知道了,很有可能直接把这样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周淮安双手抱胸,语气算不上多好,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莫执,莫二爷,林老爷子走之前的态度,我自然是能看出来是什么样的。你也别忘了,我和你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他似乎也并不是想要莫执的一个答案,继续说了下去,语气越发的不好:“之前的事情我不说不是代表我不知道,我妹妹现在可是被乔敬义和乔安安轮番的算计?你觉得这样下去,我还有可能放心跟你继续合作吗?”
莫执挑高了眉,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周淮安也就只好继续说了下去:“莫二爷您是个聪明人,林苒是个一旦被触及底线,非得搞得对方彻底爬不起来的人,要不是先前想着我妹妹是她的生母,乔家所有人加在一起可能都玩不过她这么一个成年没多久的小姑娘。您也没必要这么执着地用她作掩护,跟她一起,平白降了自己的身份。从她身上您也得不到什么好处,现在结束,您也少费些心思。”
“然后呢?”
莫执终于开口,淡淡地问道。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反问这样一句,周淮安有点没反应过来。
看着他,莫执唇角微微上扬:“然后呢,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她和周夕雪重新接回周家了是吗?”
“我怎么样,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周淮安只觉得心里的怒火在往上翻涌,“我妹妹跟你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利益冲突,为什么不让她平平安安地离开?!难道你要看着她跟乔敬义绑在一起死吗?”
有一句话他差点就顺口说了出来,好在周淮安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下线,否则一定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那句话是,你非得让她给林明陪葬也不能让她好好活吗?
这句话如果说出来,别说是莫执,就是林苒都得跟他彻底翻脸,当初周夕雪和乔敬义的事情引起不少不好的舆论,林家不方便出面,还是莫家暗地里施压,才把消息压下去的。
他这样说,那就是实打实的白眼狼行径了。
“你有多了解乔家?”
莫执的声音虽然没有一丝波澜,可是周淮安却硬是听出了一丝嘲讽之意来。
被气到了笑起来,周淮安开口道:“我有多了解乔家?从我妹妹跟乔敬义结婚开始,怎么说也有将近二十年,你说我有多了解乔家?”
而莫执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带一丝波澜:“不,至少你并不了解林苒。”
周淮安怒火攻心,最后一丝理智也终于宣告失守:“我不了解她?!她这个人除了自己谁都不爱,有十句话想说也只说一句,跟她父亲一个性子,我不……”
要是不了解她,怎么会在雁城直接就找她谈合作?
莫执抬起了眼帘,终于再次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了解她,你甚至不了解你自己。”
周淮安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就听到楼上响起了脚步声,仍旧苍白着脸的林苒慢慢从楼上下来,声音疲倦:“谁了解谁,谁不了解谁,讨论这些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莫执直起了身体,皱了眉头打量她:“你怎么就下床了?不觉得难受?”
林苒摇了摇头:“没事,心里有事就睡不踏实,又听到楼下有人说话,就下来了。”
周淮安也收拾好了愤怒的情绪:“你真没事?觉得难受别硬撑。”
“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林苒淡淡地说,但是缺少血色的脸色却跟她说的话有点不符,“我得去找律师,这件事情越早敲定,变数就越少。”
她也没有问周淮安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这种人信息网的完善程度可能比蜘蛛网还有强,收到什么风吹草动马上就过来,实在是太正常的事情。
“我陪你去。”莫执没说别的,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平静地说道。
周淮安现在纵使是有一肚子话想说,也退了一步:“我就不去了,我这么急匆匆地到苏城来,还有点事要交代,等到了雁城之后,有机会我再去找你。”
林苒没有挽留,她也只听到了他们两人最后的一段谈话,但是大体猜出他们在说什么,有些话她也想跟周淮安说清楚。
但是不是在这个时候。
“你早就做好准备了?”
陪着她从律师事务所里出来,莫执问道。
刚刚律师拿出的那份合约,缜密程度一看就不是临时写出来的,那就意味着,林苒早就做好了乔家会让她拿出一大笔钱,才乐意不再骚扰她。
“我原本是防着他们不让我去雁城读书的,但是内心里还是存着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希望。”林苒自嘲地笑了起来,“虽然动机不一样,可惜这份合约到底还是派上用场了。”
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定定地想了一会儿,开口:“二叔,周淮安说我的那几句话,还是挺对的。”
他可能在暗中注视周夕雪的时候,顺便注视了她很多年,看着她是怎样从一个稍微聪颖一点儿的普通女孩,变成了现在这种……进不能绝情,退又不能对那些伤痕一笑而过的奇怪样子。
“我不喜欢任何人,也不想去和任何人谈爱情这种情感,我……”
“林苒。”莫执平静地声音插了进来,“你是不想谈,还是不敢跟我谈?”
一句话就问到林苒皱着眉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这明明是一个很沉重的人生谈心话题,这个男人怎么就用一句话扭转成了正儿八经的恋爱话题?
“二叔,我不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她试图把话题走向给扭转回来,只不过比刚才的游刃有余相比,明显多了慌乱,“您只要愿意的话,绝对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身份年龄等等都合适的伴侣,只要过得幸福,也不用太在意别人是怎么看的,但是——”
“我知道你有多敏锐,估计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不我真的没有,苏明义跟我说了以后我还觉得他是想太多,差点儿把他给彻底拉黑了……
莫执不知道她在心里疯狂吐槽什么,只是把她没有围好的围巾整理好:“不是说追你么,我早就做好了跟你慢慢磨的准备了——走吧,中午你肯定没吃好,我让秦逸安排了饭给你送到家,我看着你吃完再走。”
寒风之中,林苒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泛起了一点儿微末暖意。
一步一步来吧,说不定切身体会到周淮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二叔就自己放弃了呢。
林苒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跟着莫执上了车。
就当她是贪恋从他身上得来的这一点儿温热吧,只是这一点儿,失去的时候也可以很快就习惯……
再得过且过的人,他的一生之中,也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坚持的:必须拿到的一个项目,必须完成的一个指标,必须实现的一个梦想,必须通过的一次考试,或者……必须得到的一个人。
每当这个时候,我们就化身为蜗牛,一步一步地走,有一种从内心出发的动力,在艰难也要走下去,然后很多个这样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一天加起来,最后走完看似遥不可及的全程。
人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漫长坚持,琐碎而又伟大的过程,不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