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从那件事之后，你会试图跟着二爷投身生意场。”曹德正不知过了多久才再次开口，他隐约觉得林苒对自己说这些不仅仅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投身生意场？”林苒歪了歪头，“老实说并不，我只是觉得迷茫而已，仅仅就是名和利两个字而已，为什么会让人甚至把命都扔进去。”
“对你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曹德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杯子说道，“可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都是一辈子可望不可求的东西。”
林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半垂着眼帘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吧，但是世界上比名利还要重要的东西有很多不是吗？”
“比如说感情？”曹德正忍不住因为自己的这个猜测而发笑，“我原来也是讲过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性了？难道仅仅是你最近谈了恋爱不成？”
林苒终于抬起眼帘看了曹德正一眼，眼睛里暗藏的锋芒以及不知名的情绪，让曹德正忍不住调转开目光无法和她对视：“怎么可能，如果是说除了名利就只剩下感情的话，那我真的就是一无所有了。”
“你真的不打算再管？”等走出曹德正办公室，一等她戴上耳机莫执突然这样问她。
刚刚在和曹德正谈话的时候，林苒的手机其实一直在兜里开着通话。
电话那头的，自然是莫执。
林苒耸了耸肩：“有什么好管的，小学生级别的过家家罢了。”
“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啊？”她停下了脚步，有些奇怪地望向了莫执，“什么我会怎么做？”
“曹德正。”莫执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但是林苒完全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她仰头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嘴角还带着笑容，“不过想一想，我大概会在让那个人身败名裂后，然后随便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开个小书店吧。”
等着接她上车的尹江和女孩子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虽然是笑着，可眼睛里却有着决绝的光。
莫执虽然看不见，但也是能从林苒的话里听出这种光的。
那种光芒这样热，却又这样的冷，就好像是一把仍带热血的冰锥，直直的捅在了他的胸口。这让他感觉心里像是憋了口无处发泄的气一样。
莫执沉默了半晌，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用不着你，让个人身败名裂这种事，我做的比较熟。”
话音未落，男人便已经挂了电话。
刚把电话从兜里掏出来的林苒十分莫名其妙，她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问谁：“这又是忘吃药的节奏？”
仰头看了半天天空，林苒自顾自的嗯了一声，这次是终于肯定了：“嗯，看来是真的没吃药。”
在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林苒去书房找书，意外地发现了莫执居然在家：“二叔，我能进来吗？”
“来找书？”莫执看了她一眼，露出了点儿笑意，“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关于曹德正的。”
林苒找到书之后，就乖巧地坐到了莫执对面的椅子上，莫执让那只普普通通的黑色签字笔在手指之间翻飞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开口：“曹德正的事情昨天回来的路上，你应该知道了个大概吧？”
林苒点了点头：“不过我听尹江哥说，有人给二叔你的邮箱里发了张莫名其妙的报表？”
莫执把手边的一张报表递给了她：“就是这个。”
这是一张简单的资产负债表，即便是林苒这种就比门外汉好一点儿的人也能看懂：“这个怎么了吗？”
“如果让你猜测，会是谁把这张表格发给我的，你觉得是谁？”莫执罕见的，用一个问题来回答她刚刚提出来的这个问题。
“职业经理人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人。”林苒似乎很疑惑为什么莫执会问出来这句话，“虽然这件事情说出来或许会让曹德正挺掉面子的，毕竟这个小公司算是他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产业，谁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吃里扒外呢？”
按照那些没事干就喜欢大放厥词的经济学家的见解，股东和经理人之间存在着委托代理问题，通俗地说，就是只要请个人帮你打理公司，他就必然会要吃里扒外。
而对于这个问题，这个行业内的普遍做法之一就是给职业经理人一定比例的控股，一般是给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不多也不会太少，把他绑在一条船上。
可是关于这一点，林苒知道莫执从当年学这个就有点不同的看法，这个看法在他后来那次给她讲公司法和合同法的时候也提到过。
要知道无论是现代经济学还是与之有着密切联系的管理学，中国起步都是比较晚的，大多数已知的理论都是外国人提出来的。
在莫执这个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看来，经济也就算了，毕竟是算算模型，摆弄点数理统计之类的东西，老外们还玩得转，可是管理是和人有关的。把那些傻大憨粗，怎么忽悠怎么信的洋鬼子们说的鬼话奉为金科玉律，话说白点……不就是扯淡吗？
林苒看着报表的眼神不由得又沉了沉，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周淮安脱不了关系，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
就在她想着这个的时候，莫执等的那封回复邮件终于来了，他扫了一眼，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我就知道。”
“怎么了？”林苒问。
莫执把电脑转回给了林苒，让她也能看看对方到底是怎么回她的那封邮件的：“我就知道，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马上就要了负责这家公司的负责人的小命了。”
那个吃里爬外的经理人正在和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私募勾搭，目前在和曹德正争夺决定性的百分之一的股权，如果曹德正输了，那么不好意思，这家公司就要改名换姓了。
这就是所谓的股份有限公司，甭管江山是谁一手打出来的，也甭管这么多年经营的人是谁――什么？什么叫做家族企业？
莫执忍不住在心里扯出了一个冷笑，除非是根基很深无法被撼动的存在，那就只能是做梦。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一旦是打了圈钱的注意，这就不是你个体私营的小作坊了，这间公司从此属于股东。
风水轮流转，决定公司姓什么的，从来都不过就是一个百分数而已。
一旦让对方控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从今以后，这家公司的报表就算是合在来对方的报表里面，负责人？抱歉，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负责了。
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这真是太正常了，狗和人一样，也有性情不同，碰上个不驯化的也有可能的，可是要是被自己养的狗一口咬死啊……
给林苒解释完这里面的内情，莫执淡淡道：“那可真的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了。”
看着林苒还是没有绕明白为什么会是职业经理人的问题，莫执一点一点的掰开来揉碎了和林苒说：“我刚刚给他的邮件就是去确定一点，那个职业经理人在账面上囤积了大量的现金，然后用这个公司的名义，收购了一家公司，而且是用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买下了这家真实价值不怎么样的公司。”
“你的意思是，这仅仅就是个幌子。”林苒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