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苒为了这件事情烦躁的时候,被她扔到了车座上的手机开始响了起来,林苒瞥了手机一眼,然后打开了蓝牙耳机:“苏明义?”
“你在哪儿呢,周围听起来这么乱?”电话那边的苏明义问。
“我在车上呢,早就跟你说让你换个手机,无论我是在哪儿你都会先问这么一句,”林苒把用来透气的车窗给关好,“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苏明义似乎在翻动着什么材料一样,“就是有个消息我估计你会挺感兴趣的。”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讨厌别人吊我胃口?”林苒挑着眉说。
苏明义多半是也听了出来林苒正在为什么事情而烦躁,他干笑了两声之后也就不再卖关子:“我让我的人盯了闫清平一段时间,结果发现了他和一个女人见了不少次面。”
“如果单单只是这件事情,我也就不给你打电话过来了,”苏明义继续道,“关键是那个女人的来头不简单。”
林苒终于听出了点值得她去注意的事情:“能让苏明义你说上一句不简单的……是什么来头?”
“我是让他们用闫清平的照片来查的,然后得到了这个女人的资料,”林苒能听到苏明义给自己点了个根烟的声音,“结果让我发现,这个女人原来是在国外的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要不要猜猜她曾经的上司是谁?”
林苒纤长的手指敲了敲座椅:“闫清平?”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几分钟之后,苏明义幽幽地问。
“我瞎猜的,”林苒坦白,“你确定?”
“非常确定,虽然闫清平换了个没有一点儿破绽的假身份,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苏明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但是很奇怪,从那边打探来的消息来看,闫清平对这个女人可以说得上是言听计从,根本没有个上司的样子。”
“奇怪,那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做公司老板?”林苒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而且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苏明义笑了起来:“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后来我想到一件事……你不是一直认为闫清平身后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主谋吗?”
林苒猛然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原先在酒吧碰见闫清平的事情吗?”
“你是说那个女人?”苏明义在电话另一边也皱起了眉头,“但是她,你确定?”
林苒在自己脑海里总算是大概理顺了这些看似纷乱无章的线索:“能查到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有点困难,”苏明义夹着电话在一堆凌乱的纸张中翻找着什么,“毕竟这份资料我看着有伪造的痕迹,只能知道确实是这个女人,但是从公司电脑找出来的资料,你应该明白的。”
“说的也是,你手上应该有她的照片?只是不知道真假?”林苒耸了耸肩后,再次发问。
苏明义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你这周末有空跟我见个面吗?”
林苒想了想,发现自己的确也没什么事情:“好,那周六的时候我去找你,出门给你打电话。”
挂掉了电话之后,林苒叹了口气,三言两语把俞觅夏的问题给敷衍过去,她觉得自己似乎是已经抓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线索,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次说不定能真正知晓点格外有用的东西。
林苒因为这两天胃病犯了,在宿舍里呆着到底不舒服,便被知道这事的承叔联系了莫执,让她回那边去住。
她从秦逸车上下来,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在心里把神秘人给来回问候了不知道多少遍。
如果在心里问候就能让那个人消失的话,林苒有些苦闷地想着,那么神秘人大概早八百年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吧?
“想什么呢,脸都快皱成包子了。”莫执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她这幅样子,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想着要怎么拯救世界。”林苒觉得自己现在就只想好好睡一觉,“我去洗澡然后睡觉。”
只不过这个美好的愿望终究只能是个愿望,莫执绝对不可能放任她什么都不吃就这么上床睡觉去的。
等到她真的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是被莫执盯着喝了粥又吃了东西之后的事了,可奇怪的是,即使睡意仍然浓厚,林苒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盘旋着今天所知道的一切线索,感觉自己手里虽然有线索,可眼前仍旧笼罩着一片浓雾,她没有办法抬手拨开浓雾,去看清后面的真相。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不知道瞪着天花板过了多久,莫执才推门进来,“还是你已经睡醒了?”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真的睡了一觉了。”林苒往旁边挪了挪,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给莫执腾出点位置来,“反正就是半睡半醒,谁知道呢。”
“你在想什么?”莫执坐在她身边,突然发问。
林苒沉默了一会儿:“关于背叛和间谍的一个故事。”
“听起来你并不想告诉我。”
“以后我也许会说,但显然不是现在。”林苒侧过身子,往松软的被子里缩了缩,“二叔给我讲个故事怎么样?比较和蔼可亲的那种,比如说小兔子和洋娃娃跳舞之类的。”
莫执无奈地沉默了半分钟,挫败地开口:“我给你讲讲原来的商务谈判怎么样?”
“这个也行。”林苒倒是不挑,一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好不容易在莫执的声音里睡着了,但是一个噩梦却不依不挠地纠缠上了她。
林苒觉得一直有那么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哼着歌,一首儿歌,温柔得像是要把她溺在里面。她想起那个下午,也是个这样的黄昏,周夕雪挂断了不知道多少次她打去的电话以后,她一个人站在班级门口,回答着老师的问话,和身后教室里家长会的声音。
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周夕雪和乔敬义牵着乔安安的手,一家三口从商场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她第一次彻底爆发――曾经她总是顾忌着母亲而压抑着一切――和第一次和周夕雪翻脸,最后摔门而去……林苒不知道,那时候的一切是不是预示了些了什么,或者,注定了些什么。
那天和林老爷子在书房的时候,老人叹息似的说,她的母亲和乔敬义相遇太快,早到她还没有足够成熟去处理这样一份倾尽心力的感情。
后来,后来怎么样呢?
后来……母亲与其说是母亲,还不如说是关系不怎么好的陌生人,哥哥也离开她,游离在家族之外。
只留下她一个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林苒觉得记忆里好像徒然出了个黑洞,一下子把那些人的面孔全部吸了进去,心里越是接近,就越是想要逃避。
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心跳如雷。林苒按住胸口,也许是呼吸太猛,也许是错觉,她觉得胸口好像针扎一样的疼。
一直没有离开的莫执早就被她做恶梦的声音吵了起来,他无声地坐在她的身边,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然后叹了口气,试探性地把手搭在林苒的后腰上,没有被拒绝以后,又慢慢地顺着她的脊柱往上爬,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安慰一只受了惊的猫。等待着她的呼吸和心跳平稳下来,绷紧的肌肉慢慢松弛。
他从未真正参与过这个女孩子的过去,于是这个时侯,只能静默地坐在这里,用体温告诉对方,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