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程亦嘉觉得头昏沉沉的,眼睛有点儿肿,眼睑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分明是睡眠不足的表现。她揉了揉鼻子,眯着眼睛往身边摸了摸,发现床边的人已经不在,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发现他的鞋子还在床边,洗手间里则是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原来他醒了就去洗澡了。程亦嘉很想知道,他在洗澡之前有没有用肥皂把淋浴头地面周围的玻璃挡板什么的都清洗一遍。想到他作为一个洁癖,在陌生的地方如厕洗澡,尤其这地方的卫生规格根本达不到他的标准,可真是够委屈他的了。
程亦嘉默默地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觉。
床小,还是一个人睡在上面比较舒服。程亦嘉舒展四肢,慵懒地挠着头发,心里盘算着下午那个无聊的面试还要不要去了。
不过好烦,她才多赖了三分钟不到,外面就有人按门铃。
程亦嘉带着起床气,套上外套,问:“谁啊!”
拉开门,视线撞上一脸微笑的秘书。秘书手里还拿着两个食盒,外加一套男士衣物。
“这是丁先生要的东西。”秘书恭敬地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伸了伸。虽然他看上起脸上一直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是程亦嘉还是捕捉到他眼底隐藏的那一抹惊讶。
程亦嘉并没有接过东西,而测过身子,让出一条路,对他说:“进来吧。”
秘书连忙摇头拒绝,说:“我在下面的车上等丁先生就可以了。”
见他坚持,程亦嘉也不想破坏他的原则,便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等程亦嘉解脱他双手之后,他又从大衣的兜里掏出两盒不同的药,一起送至程亦嘉眼前,解释:“这是丁先生的药,前天他就有点儿发烧。如果今天他仍然有些烧的话,请一定要劝他吃下药。”
程亦嘉随手把干净整齐的一套西装往肩上一搭,伸手接过他药,看了看,对秘书说:“知道了。”
秘书看到她如此随意地对待丁先生的衣服,下意识地挑了下眉毛,眨了眨眼,然后语气恭敬地对程亦嘉告辞。
程亦嘉关上门,把药和两份早餐放在桌子上,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旁,先是用耳朵贴在门边,见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才抬手叩了几声。
丁宓之拉开门,周身冒着热气,身上只裹着她的那条浴巾。这可是丁宓之出浴图,真是难得见到一回。程亦嘉打量完他的身材,开始打量他的脸。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头上,但是并不影响他的颜值。
她感觉丁宓之的脸一定可以驾驭任何发型,从古代的四方髻,清朝的鞭子头,再到现代的板寸,甚至可以是海盗船长的那种脏辫造型。
可能唯一不能忍受的是他留着非主流的发型吧。
想象要是丁宓之顶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出门,那一定是最不忍直视的,至少看到人都会想去问他:长这么帅,为什么想不开?
程亦嘉扑哧笑了。
丁宓之却沉下脸。在他认为程亦嘉欣赏得够久的时候,他扯着嘴角轻哼一声。
程亦嘉面色绯红,立即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给收起来,奉上手中给他的干净衣服。丁宓之面无表情地接过衣服,转身走进卧室,把门关上。
程亦嘉也用鼻子回他一声冷哼。
昨晚又不是没被她摸过,装什么清冷高贵?早知道昨晚不那么关心你喜欢谁,先睡了你,看你还要不要这样……程亦嘉忿忿地在心里后悔。
不过这后悔才刚从脑子里冒出,她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程亦嘉默默吸气,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漱,却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两颗红红的草莓,配上她现在的表情,简直是在告诉别人,昨晚上她纵.欲过度。
她明明只记得自己和丁宓之接吻,没让他吻过脖子以下部位的。
现在她懂了,难怪刚才秘书眼底流露出的那一抹极具深意的惊讶。他一定是误会了。
可惜这不是事实啊,事实她和丁宓之只是亲亲抱抱,彼此没做更出格的事情(虽然差点做了)。想到明明没有却被人误会有,她觉得自己好亏。
等她洗漱完走到外面,丁宓之已经换好了衣服,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冷淡之姿,在餐桌上优雅地用餐。从他的面容上判断,他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不过还是把秘书的良苦用心带到吧,她指着桌上的药,说:“你秘书给你买的,说如果你还是有点儿烧的话,就按说明书吃药。”
丁宓之此刻手里正拿着餐具,便抬起头,倨傲地对她说:“那你替我试试,看看还烫不烫了。”
自己的身体舒不舒服哪里需要别人去判断?不过程亦嘉没打算和他在这种小事上纠结,反正是他提出让自己试的,能正大光明地摸他的脸,何乐而不为。她从椅上站起来,身子微微前倾,伸手试着他的脑门的温度,然后又试了试自己的,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
“我怎么觉得我额头比你烫?”程亦嘉有些不相信,干脆将脑袋伸到他跟前,和他额头对着额头。
丁宓之下意思地皱了皱眉,等她离开后,说:“这药还是你吃吧。”
他刚说完,程亦嘉就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程亦嘉无奈地吐出一个脏字,然后抱歉地看着丁宓之。
虽然她在要打喷嚏的瞬间迅速扭头,没有让自己正对着丁宓之,不过依照丁宓之的个性,他一定会立即放下筷子,嫌弃地瞪自己两眼,然后起身去洗手,就此结束这顿早饭。毕竟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丁宓之对她的嫌弃,到了那种连她用筷子碰过的菜都不肯吃一口的程度。
反正,丁宓之各种奇怪的毛病挺多的。
结果今天让她大跌眼镜,丁宓之不仅没有结束早饭,而是继续端坐着吃饭。
程亦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你……你还吃?”
丁宓之道:“为什么不吃?我昨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今天早我是饿醒的。”
程亦嘉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
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和手,开始吃秘书送来的早点。早点是粤式口味。
吃到一半之时,丁宓之已经快吃完了,程亦嘉特别想试试他的毛病是不是突然好转,便拿起一个虾饺,在上面小小地咬了一口,对丁宓之说:“不好吃。”
丁宓之看都不看她一眼,说:“不喜欢吃就丢掉。”
程亦嘉感觉这招可能过了点,他一定会嫌弃,于是她把手里的筷子放在嘴里砸吧几下,然后又用这双筷子夹起另一个虾饺,送到他嘴边,说:“你还要吗?替我尝尝是什么味的。”
丁宓之甩给她一脸你是神经病啊的表情,可是程亦嘉坚持不懈地举着手,让虾饺就在停放在他嘴边,一动不动。丁宓之有点嫌弃,但最终还是张开嘴,吃掉了用她的餐具夹的虾饺。
在程亦嘉震惊地打量他时,他说:“如果你想和我接吻,可以直说。”他摆出一副,我说要和你试试看,就是真的和你相处的意思。
程亦嘉放下筷子,辩驳道:“你想太多了。”
“那你解释一下刚才为什么要把筷子放嘴里吮几下。”
“我……”程亦嘉讪笑,“我想试探试探你洁癖症是不是好了。”
丁宓之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她:“我有洁癖?”
“你洁癖得很厉害,你自己不知道?”程亦嘉嘲笑他,“难怪你会自以为是。以前你可不这样。”
“以前我也没有要和你试着发展一下的想法。”丁宓之解释得很直接。
程亦嘉被他说的有点儿没胃口吃饭了,也可能是她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毕竟刚才用凉水不停洗脸也未能驱散她脑子里的昏沉病意。
丁宓之这时套上大衣,对程亦嘉说:“下午我让钱叔接你回老宅。”
“下午我要面试。”程亦嘉想都不想便拒绝他。
“推掉。”丁宓之的语气不容置疑。
程亦嘉却偏要跟他别扭:“如果我不同意呢?”其实她本来也不大想起去参加这个面试的。
人丁宓之根本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把下午钱叔要来的时间都订了下来。
“下午三点,你把那你的东西收拾好。”说完,他抬脚往门那儿走。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程亦嘉还以为是丁宓之的秘书着急又上来催的。毕竟丁宓之是大忙人,他家大业大事情也多,很多事情就算想甩手也甩不开,只有他才能做最终的决断。因为觉得门外的是秘书,所以程亦嘉一动不动地安坐在椅子上,继续慢悠悠地喝粥,让丁宓之自己去开门。
可惜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秘书。
丁宓之的秘书涵养极高,哪怕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上来催丁宓之的。毕竟在秘书眼里,程亦嘉的身份十分诡异。他根本拿不准丁宓之是喜欢程亦嘉多一点,还是厌恶程亦嘉多一点。
他的这个困惑,程亦嘉也有。自从昨晚过后,程亦嘉就搞不定丁宓之对自己究竟又几个意思了。可怕的是,不管是几个意思,她似乎一个都拿捏不准。
另外,秘书还在担心,丁先生会不会为了丁小姐来讨好程亦嘉。毕竟从他一个外人的眼光看过去,程亦嘉的眼睛喜欢追逐丁先生的。
正常女生都会和程亦嘉一样。唯一的不同是,程亦嘉擅长隐藏,然而秘书却捕捉到好几回了。
丁宓之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扭头对程亦嘉说:“是你朋友。”
程亦嘉愣了一下,赶紧放下筷子,走过去,发现门口站着黄茜。
黄茜本来是想来给看看程亦嘉现在租的房子是什么样的,结果没想到,开门的竟是丁宓之。而当她看到脖子上挂着两颗草莓的程亦嘉时,已经惊讶得不知道如何张口说话了。
丁宓之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而是当着黄茜的面,低头吻了一下程亦嘉的额头,并用商量式的语气对嘱托她:“记得一会吃药和收拾东西,下午三点钱叔会来。”
说完,他气质卓然地抬起下巴,越过黄茜,离开程亦嘉家。
黄茜站在门口,都忘了抬脚进屋。程亦嘉伸手把她拽进屋里,门一关,连忙解释:“你想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丁宓之根本没到那一步。”
黄茜怎么可能相信程亦嘉的话,程亦嘉的身体比其嘴巴诚实多了。
只见黄茜很不悦地瞪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语气,说:“程亦嘉,你都吃过亏了,怎么还敢去招惹他?你是不是想再出国一回?”
“哎呀,黄茜,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程亦嘉举起手指头,做出发誓的动作,“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是丁宓之的小三小四小五。”
她出现在丁宓之身边的时候,丁宓之根本没有女人。
“那你这儿怎么解释?”黄茜没好气地指了指她脖子上的吻痕。
程亦嘉急忙拽着衣领的,想挡住。
“这个……蚊子咬的……”
现在是冬天。
程亦嘉丧气地低下头。
“你看你自己都不相信。而且,刚才丁宓之走之前对你的动作还不够明显?我看你真是被他的美色吸引,兴奋得连脑子都烧坏了吧。”黄茜没好气地抬手试她额头,惊道,“你真发烧了?”
程亦嘉摸着脑门,“不会传染得这么快到吧。”
昨晚她真的是只和丁宓之接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