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边是暂时消停了,不过安国公府里瞧司徒凝冰不顺眼的大有人在,其中攻击力最强的非三公子李嘉责莫属了。他不是扭扭捏捏诸多顾忌的内宅妇人,在自己母亲铩羽而归的时候他为兄复仇的计划也正式开始了。
司徒凝冰在留芳堂一呆就是一天,等她从孟大家那里蹭完午膳、晚膳回到弄玉轩东跨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留着看院子的素云早已备下了热水伺候了司徒凝冰沐浴洗漱之后,见房里只留见怜和红鸾两个丫鬟伺候便大着胆子开门见山的道:“小姐,奴婢发现正院那边似乎有些不妥。”
司徒凝冰正闭着眼睛歪在榻上任由见怜给她绞着头发,闻言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素云猜不透她心意只得继续说道:“今日您离开之后,正院里来了个小厮听说是三公子院子里的,也不知他跟正院管事的那两个大丫鬟说了什么,他走了之后正院那边就好一阵动静又是打扫又是浇水的。奴婢觉得蹊跷就想偷偷打探一下,不想正院的人个个口风紧的很,奴婢问了三四个婆子丫鬟都一口咬定是世子爷爱干净扫洒院子再平常不过的。可奴婢闻得出来,那扫洒院子用的水分明有一股怪味,好像…是雄黄。”
“雄黄?”司徒凝冰轻笑一声,仍旧闭着眼睛口中却是问道:“你说这三公子究竟玩儿的什么花样?”
素云以为这是在问她,连忙道:“奴婢愚钝猜不出来。”
话音刚落正给司徒凝冰绞着头发的见怜轻哼一声道:“这有什么猜不出来的?雄黄嘛,不就是防蛇的么?旁人是关门放狗咱们这位三公子是要关门放蛇了。”说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玩来玩去都是大公子玩儿过的老招数,能不能换个新鲜些的!”
她是见惯了大阵仗的丝毫不以为意却将素云和红鸾两个唬了一跳。
“不会罢!”红鸾的声音不自觉的拔高了些,“姐姐是在跟我们说笑?”
见怜抬头瞧着她,“我的样子像是在说笑么?”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您快想个法子罢!”在意识到见怜说得有可能是真的之后素云也急了。
“什么如何是好!”见怜挑眉道:“我许久没做蛇羹了,难得三公子这么有心送食材过来,我一定好好利用半点都不浪费!”
“嗯”司徒凝冰闭着眼睛悠悠道:“别弄出太大动静,你家小姐我睡个好觉不容易。”
见怜轻快的应了一声,“是!小姐您安心歇着,这点小事奴婢一手一脚就给处理了!”
素云和红鸾心中忐忑但见主子丝毫没有过问的打算,又见见怜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言,只暗自盘算着今夜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将门窗都关紧了!
是夜,一向不务正业早睡晚起的李嘉责破天荒的在书房里点起了灯,坐在书案前拿着本最近市面上流行的《异闻录》看得津津有味。直到大丫鬟盼夏进来提醒道:“三少爷,已经四更了,您要用功也等明日罢。”
李嘉责正瞧得有趣,不愿被打扰头也不抬的敷衍道:“知道了我再瞧一会儿,你先下去罢。”
盼夏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退了出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被李嘉责一声喝住:“等等!”
盼夏连忙转身,“三少爷还有何吩咐?”
李嘉责放下书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你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四更了。”
李嘉责一惊,皱眉道:“风起和云扬人呢?你去叫他们过来见我!”
盼夏听他口气,心知不好八成又闯什么祸了,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耽搁忙忙的去找风起和云扬去了。
李嘉责在室内焦躁的踱着步,按说风起和云扬是子时动的手,不过放几条蛇的事早该回来复命了,怎么会去了这么久?难道被人发现了?不会被那丑八怪抓了罢?若是她押着他们两个一状告到老爹面前,自己遭殃也就罢了,就怕她胡乱攀扯二哥,再加上李元祥那夫妻俩都是惯会落井下石的小人,老爹万一糊涂起来连带着二哥也要受连累!
不行!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老爹问起来,他就咬死了是自己一个人干的,大不了挨一顿板子,老头子还真能打死他不成?
正胡思乱想间,出去找人的盼夏匆匆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三少爷不好了,您快去瞧瞧罢,风起和云扬不知怎么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奴婢怎么叫都叫不醒!”
李嘉责又是一惊,赶忙问道:“他们现在在哪?”
“在自己屋里呢。”
盼夏话音刚落李嘉责一阵风似的跑出了书房。
盼夏愣了愣也提着裙子跟在他后面跑,“三少爷您慢些,奴婢已经叫人去请外院的冯先生了,想来没有大碍的,您别急!”冯先生本名叫冯金榜是安国公养的门客,虽然名字叫金榜不过却是个屡试不第,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为了生计才到安国公府当门客的。平时也就是教府里的下人识几个字偶尔抄些请帖文书什么的,不过此人祖上三代都是郎中,所以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些医术,府中下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找他。
也不知李嘉责听没听见,反正等盼夏说完李嘉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之中。待盼夏气喘吁吁的赶到风起和云扬的屋子时只见冯先生正坐在云扬的床头,三根手指搭在云扬的手腕上,看样子是在探脉。一旁李嘉责满脸忧色的不住追问着:“怎么样?”
“嗯…”冯先生一只手摸着他胡子拉碴的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好半晌才道:“从脉象上来看没有什么大碍,似乎…”
“似乎什么?”李嘉责最不耐烦人家磨磨唧唧的了,催促道:“你快说!”
冯先生瞧着他满脸的不耐烦,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似乎只是睡着了。”
李嘉责闻言怔了怔,随即瞪大了眼睛语调森然的道:“你说什么?!”他原本就身材挺拔,如今站着俯视冯先生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冯先生缩着脖子不敢去瞧他,只抱着双拳飞快的说道:“学生医道浅薄,三公子还是另请高明罢。”说完不等李嘉责反应过来便跟只耗子似的蹿出屋子。
李嘉责瞧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指着门口骂道:“这都什么人?!简直就是个江湖骗子!”又回头对盼夏道:“明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盼夏刚想开口为冯先生解释两句他的专长不是瞧病,门口就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他不是大夫医不好也正常。”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黑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厮。
“师父!您怎么来了?”不等黑衣人答话,李嘉责已迎过去将他拉到了云扬床边,“您先瞧瞧他们这是怎么了?”
黑衣人没有像冯先生那样去探云扬的脉搏,只是将他翻了一个身,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液体倒了一些在手掌之中,手掌在云扬的后颈处不住揉搓。渐渐的云扬的后颈上出现了一道紫青色的淤痕。黑衣人见到这道淤痕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又去检查风起,果然在他的后颈处也发现了同样的淤痕。
“师父,他们两个是被人打晕的?”李嘉责瞧着两人后颈处如出一辙的淤痕忍不住问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是被个一流的高手打晕的,动手的时候对方用了内劲表面瞧不出痕迹,却能叫人昏睡不醒。好在对方没有要他们性命的意思,到天亮就能醒了。”说着抬眸盯着李嘉责,“你究竟是从哪里惹来这样的高手?”
这黑衣人名唤姬向嵩是府上的侍卫统领,因武艺高强安国公便让他指点李嘉责武艺,故此李嘉责一直以师礼相待。他教导李嘉责的时候也从不为他身份特殊而另眼相待,从来该打就打,所以李嘉责对他是又敬又怕。在回话的时候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原本打算在司徒凝冰院子里放蛇的事情说了。最后还撇着嘴抱怨道:“早知道那个丑八怪那里有这样的高手,我就那么大费周章的放蛇了,直接在她饭食里下点巴豆拉死她算了!”
盼夏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有心想说他两句却又碍于身份不敢多言,只得在心里干着急。
身为师父的姬向嵩倒没有对李嘉责的行为多做指责,只是瞧着他郑重的道:“你以后不要去招惹这位少夫人。”
李嘉责颇不服气的道:“不就是身边有个高手嘛,大不了下次我不力敌智取就是了。”
姬向嵩转过头不再瞧他,一言不发的走了。
李嘉责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瞧向跟姬师父一起出现的小厮,“师父他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一本正经的回道:“姬师父是觉得智取这两个字从公子您嘴里说出来很可笑,他不好意思当面嘲笑您,所以回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