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类枭不否认自己有点魔怔,他站在於渡身旁,再次认真观察对方。
他以为这人会继续无视,却没想到对方突然侧过头,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逐类枭无法从他眼中获取任何信息。
“你和我想象的有点不同。”逐类枭低声道。
“……”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於渡心道这人果然没谱,遇到任何人都能勾三搭四的,不知道他的妻方会不会淹死在醋坛里,但也不能任由他继续提问,便淡淡道:“还有多久?”
逐类枭有点无奈,“这一点倒是挺像。”
於渡没有问他:哪一点像,和谁挺像,反正他也没有兴趣。
同神子见面是战前会议的压轴曲,亦同时将气氛变得激烈而凝重,比起无数激动澎湃的神子仰慕者,於渡更像是淡漠的旁观者,他没有受帝佑教育,更无法理解神子的意义,所以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场闹剧,而身为闹剧焦点的自己,却是愤怒多于荣幸的。
白帷学院的获胜者早就候在一旁,正是之前於渡见过的红头发,比起武场的扮相,他现在更像是穿着绅士服的莽夫,那头红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闪着金光,於渡肯定他现在醉的不轻,因为上台阶时,红头发竟然一头拜倒下去,他慌乱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於渡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所有人都用羡慕的眼神一动不动望着红头发,等红头发好不容易走到於渡身旁,却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於渡都有点替他着急,等那人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哆嗦着嘴唇刚说,“我……”就被逐类枭突兀打断。
“等等!”他提高声音道,“我认为之前错过的比赛应当继续,神子真容应该由最强者一睹,所以,我向你提出挑战。”
在逐类枭参加踢馆赛时,红头发知道自己必输,后来逐类枭的失约让他欣喜若狂,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逐类枭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比赛的规则是——以白帷学院为界,强者优先,所以严格来说,逐类枭没有犯规。
於渡有点懵,他完全无法猜测逐类枭的目标,他不是厌恶神子,为什么会提出挑战?还是说,他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现在只需要进一步的证明。
无论哪一点,於渡都不会让他如愿。
但红头发却欣然接受了挑战,也许逐类枭不知道,他一直是红头发最崇拜的人,当然作为白帷学院的第一强者,更是帝佑最年轻的白帷二级,逐类枭是很多人钦佩的目标,他们谈到逐类枭时便控制不住的神往,强者为尊从来都是帝佑最不容撼动的铁律。
“公平起见,我只用白帷三级的实力。”
红头发眼睛一亮,然后郑重点头,这样的话他或许还有机会,就算输了也算是输的心服口服。
於渡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他无奈的退到旁边,将宽敞的场地留给擦掌磨拳的两人。
以红头发的攻击为先,战局正式开启,这是於渡第二次见到逐类枭出手,他的确收敛了力量,但速度却比水中更加迅速,红头发之前以速度出奇制胜,现在却根本没法碰到逐类枭,他挥过去的拳头不幸落空,下一秒就被逐类枭从身后一拳砸中,无法抗衡的强大力量使他蓬的飞了出去,然后重重跌到高台之下。
整个战局仅几秒就宣告结束,快的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万籁俱寂之后便是突然爆发的喝彩声,於渡不得不承认,逐类枭实力的确很强,他看着逐类枭一步一步走过来,心中竟隐隐有点慌乱,他不知道逐类枭这样做的目的,更不知道逐类枭将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有点怀疑……”逐类枭站在於渡面前,他停了一会才继续道,“所以能请你摘下幻戒吗?”
他一字一句说的很慎重,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於渡突然意味深长的看了逐类枭一眼,在无数人屏气凝息的注视下,他缓缓将手放在幻戒上,但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逐类枭眼睛一眨不眨的牢牢盯着,连催促都忘了,於渡突然觉得好笑,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于是他很突兀的笑了一下。
逐类枭瞬间傻眼了,他实在不明白於渡为什么会笑,而且那张始终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笑起来有点……惊悚,在他还没来的及询问之前,於渡用非常平淡的语气道:“我拒绝。”
没有人规定他不能拒绝的,不是吗。
突然的转变让人始料未及,逐类枭半晌才沉声道:“我现在可以确定,我真的讨厌你。”
“荣幸之至。”於渡点头,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他是背对着所有人的,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拒绝,更没有人知道逐类枭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
接下来依然是计划作战与鼓舞士气,逐类枭憋着一肚子气,好不容易结束就被束现揪住不放,不过束现能主动找自己,倒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连忙受宠若惊的迎上去。
束现看起来比他还激动,两眼放光的兴奋道:“看到神子了吗?他长的什么样子?是不是很漂亮,看一眼就让人再也移不开视线的那种?”
逐类枭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他现在实在不想听见神子这两个字,“我什么都没看见。”
束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猛地放开逐类枭的手,退后两步冷道:“就算不想说,你也不用这样骗我。”
“你觉得我会骗你吗?”逐类枭无奈道。
束现冷哼一声,他知道逐类枭不喜欢神子,但谁能保证没有万一?如果逐类枭在见到神子的那一刻怦然心动呢?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逐类枭转身离开,他不否认自己非常失望。
束现考虑一会,将脸上的不耐烦尽数收敛,很快就追了过去,现在这个时候,失去逐类枭的庇护对他没有好处,所以他还得忍耐,逐类枭说的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他现在正确的措辞只能是:“我相信你。”
逐类枭并不知道束现的想法,他看了对方一会,然后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神子长的什么样我没看见,但性格恶劣是毋庸置疑的,你还是早些收了心,在帝佑哪还有像我对你这么好的人。”
束现嗯了一声,不情不愿的点头,心里却驽定逐类枭是见过神子的,他只是因为嫉妒而不愿意告诉自己,为此还故意捏造谎言试图抹黑神子的形象,不过这是没用的,束现很清楚,他梦寐以求的是神子,而逐类枭是他的敌人更是他最有利用价值的棋子。
两人一起往外走,逐类枭突然问:“你今天见过贾第吗?”
束现道:“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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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晋见君王及王妃之后,於渡跟着微析先回神殿,许久未见,微析表现的有点兴奋过度,於渡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唠叨,竟罕有的没感觉到烦躁。
“逐类枭可能猜到我的身份了。”於渡淡淡的插了一句。
微析在旁边替於渡拍衣服上的灰尘,听见这话连动作也没停,“逐少爷可能是帝佑最不待见神子的,他就算知道也没事。”
“你确定他真的讨厌神子?”
“当然确定。”微析毫不犹豫道,“你小时候偷亲他,他硬是用水洗了大半个月,脸差点没脱层皮,从那以后,他只要听见你的名字就会条件反射的退避三舍。”
於渡怔了怔,不可思议道:“我偷亲过他?”
“小时候你可喜欢逐少爷了,没事就爱往他身上蹭,不过都很久以前的事,逐少爷自己肯定都忘了。”
於渡心道忘了好,又一想这事跟我没关系啊,他不过是个冒牌的神子,到现在连正主都没见着,更别提什么小时候的渊源了。
微析却并不知情,依然自顾自的道:“大人您小时候太可爱了,见到陌生人也不哭不闹,给颗糖就笑的比什么都甜,还特别爱撒娇,见到别的小孩就凑上去要抱抱,不抱就哭的跟泪人似的,谁见了都得心疼死啊!”
“……那个人呢?”於渡不得不转移话题,就算微析不觉得这些词放在他身上不和,他自己也感觉分外难受。
什么撒娇,可爱之类的,他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过好吗。
微析并没有意识到於渡的反应,她顺其自然的答道:“已经送到神殿了,君王说过,这个人交由您处置。”
“嗯。”於渡点头,他站在房间那面极大的落地窗前,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前方,好一会才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平静道,“先吃饭吧。”
但在吃饭前,於渡被迫接受了微析长达数小时的忏悔,从不该疏忽导致於渡受伤到自身能力欠缺,再到对颂艋胆大妄为行径的强烈谴责,更气愤的让於渡一定要小惩大诫,绝不对这种行为予以姑息。
於渡不置可否,在食用饭菜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挑出其中一条信息问道:“你刚刚说,那人是谁抓住的?”
微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理所当然道:“我的妻方啊!”
於渡用力一口咬断鱼刺,在咀嚼的过程中控制不住的腹诽——微析为什么会有妻方,她这么□□、唠叨的管家婆不是妻方的最佳人选吗!连她都能成为夫方,为什么自己却一定要是妻方?!
这很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