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东北，长在东北，拥有外人眼里东北人的所有应该有的性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北被人们与黑社会划成了等号，我在外地的时候，每当说起我是东北人的时候，都会换来一句“东北都是黑社会呀！”
我想这跟东北人的性格有关系，东北人性子直，脾气暴躁，不喜欢拐弯抹角，我相信每个东北的孩子上幼儿园的第一天，爸妈肯定会对孩子教育一番“儿子，到了学校有人欺负你就往死里揍他，打坏了爸给你包！”“包”就是赔钱的意思。
我出生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村里人口不多，所以要到邻村的小学去读学前班，因为当时村里还没留流行幼儿园。欺生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会发生的，我到学前班里也是一样，被邻村里的孩子欺负的不像样子，找我要吃的，打我骂我，扔我的东西，老师管也管不来。其中为首的孩子叫赵大伟，比同龄孩子都高一头，而且吨位也不是一个档次上，后来我知道了，人家是杀猪卖肉的，感情从小顿顿不缺肉！而且据说那货打小就吃肥肉，所以营养要比当时其他孩子都旺盛。
我也不记得我被欺负了多久，只是记得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午后，当时在操场的篮球架子下面，几个孩子围着我要打我，其中一个孩子飞腿来踹我，我只是闪身一躲，那孩子没收住脑袋撞在了后面的铁架子上，刚好铁架子上参差不平的，撞了个血肉模糊。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孩子欺负我了，我当时一直不明白，明明我就没有还手，是他自己撞的，这帮孩子怎么脑袋都不好用了。直到二十多年以后，我跟赵大伟已经成为哥们了，他当时也是当地有一号的混子了，我俩喝酒的时候不经意间提起了这事。
“你知道我当时怕你什么么？”赵大伟酒兴阑珊的问我。
“怕什么？”我反问道。
“妈的！”赵大伟骂了一句，继续说道：“当时咱们都是小屁孩，打仗（东北把打架称呼为打仗）最多破点皮，哪特么见过那么多血？”
“你不是说你晕血吧！”我笑道。
“操！别捣乱！”赵大伟继续说：“当时你特么见他流那么多血，一点都不慌！就一直瞪着我们，好像就告诉我们说你们谁特么上来，我就让你们跟他一样似的！”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想什么我不记得了，有没有瞪他我也不记得了。不过赵大伟记了二十多年，他说即便现在手下有一票小弟了，一想到当时的眼神都觉得后怕。
不过我小时候还真不是好勇斗狠的人，小时候除了欺负我的一个发小以为，几乎没打过架。我的那个发小叫王乐，我们都叫他乐乐，对了，现在好像很多人家养的狗也叫这个名字......我几乎从记事起就开始收拾他，打过他的次数绝对不比中国队历年来丢的球少。意外的是，就这样从小就打打闹闹的两个人，长大后竟然成为了十分要好的哥们，甚至我第一次跑路的时候，都是他从家里给我偷了1300块钱，记得那年是98年，可不是什么小数目。据说为这事，他老娘抽了他不少嘴巴，倒是他爹知道了没说什么，就说一句，钱给那小子了没事！我听说后也很是感动！
说到发小，就不得不提另外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叫韩杰，小名叫二龙，另一个叫郑楠，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反正从记事开始我的生活里就有这两个名字了。二龙比我们都要大一岁，小时候第一次打架也是因为他，记得那会儿有个比我们大三岁却又矮半头的孩子来欺负二龙，我和郑楠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于是奋起反击，其实那个孩子根本不用三个人，随便谁都干倒。结果那孩子回去又找来一帮孩子，给我们一通胖揍。回家以后我操起一个水泥袋子，在河边装满沙子，挂在爷爷的牛棚的横梁上，每天都打几拳，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报仇。后来的故事不需要多说，袋子里都是实沙子，打几下就生疼的，每天打两拳就不了了之了。后来报仇的事我也不提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二龙一直记了二十多年。只是报仇不是为了我们挨揍，而是为了他的亲生哥哥——大龙。大龙从小就懦弱，同龄孩子都欺负他，但是大龙对弟弟特别好，从小都护着二龙。那天那几个大孩子打完我们之后正好碰见大龙了，觉得打完我们还不解气，就把大龙很揍了一顿。最让二龙受不了的是，他们让大龙从他们胯下钻过去，如果不钻以后见二龙就揍二龙，大龙没办法为了弟弟只好钻了几个人的裤裆。
第一次主动打架是为了二龙，而第一次把人打伤，就是为了郑楠。记得那是初二开学的第一天，也不知道几个孩子怎么惹着郑楠了。郑楠小时候和我一样是个老实孩子，但是到了初中以后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爆发了小宇宙，摇身成了年纪部有一号的人物，几乎每天都打架，几乎每次都打赢，以前欺负过他的孩子都躲着他。不管什么人，稍微有点名声以后都会有那么点得瑟，郑楠也不例外，他想学电影里那样，一个人单挑四个孩子，事后他跟我们说以为那几个孩子那怂包样，肯定站一排抽大嘴巴子，没有敢吱声的。然而他忘了一件事，他忘记了他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别人眼里的怂包，他可以爆发小宇宙，别人也可以。后来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让人一通胖揍，鼻青脸肿的。刚好我跟二龙遇见了，二龙根本没问什么事，就问跟谁打架了，郑楠也没遮掩，然后的故事就是我们三个人奋力追上了刚才的四个人。二龙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见着那几个孩子之后二话没说，直接放到一个。打架这事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气势的问题，一旦你的势头起来了，那对手就根本不是对手了。那一战我们三兄弟大获全胜，倒霉的四个孩子都住了院，结果就是我们家里都赔了不少钱，本来郑楠家里说要自己出，但是我和二龙的家长都说虽然孩子打架犯错了，但毕竟这仨孩子齐心，一起打架就得一起赔偿。
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故事开始在我17岁那年的秋天，具体日子我记不住了，我只记得那天是王森去部队的前一天。我们那时候的农村对教育不是很重视，所以很多孩子初中都么读完就辍学了，从学校出来的孩子大多也就三条路，一是留在村里种地，平时游手好闲，欺负欺负村里的孩子；一条路是到外地打工；另一条路就是当兵！王森的姥爷是校长，本来他继续上学，只是无奈这孩子从小就喜欢打架，在学校里仗着姥爷的关系，更无法无天了，谁也不怕！学习成绩更是惨淡，最后没办法，他姥爷的战友在部队是个军官，正好赶上来村里招兵，一琢磨这孩子也许在部队里能有人管的了，不过我想如果王森的姥爷知道王森从部队出来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不已！那时的村里没有什么吃饭喝酒的地方，而且我们也都还没开始喝酒，于是在临行的晚上，我们几个小伙伴在村里溜达着，闲扯着天。本来就是几个小伙伴的送行，却因为几个骑着摩托车的人改变了我们日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