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月高悬，万物沉寂，漆黑苍穹之下，无数巨大树木汇成一片汪洋绿海。
绿海之中，有一棵较为低矮，被其它巨树重重叠叠的叶片遮蔽了大部分，只隐隐露出了一点点分枝轮廓，却是四四方方，不像是枝干、树叶。
清风徐动，树叶婆娑间，几缕微弱如豆的荧光似胆怯的精灵，探出了脑袋窥视着这片安宁的世界。
渐渐地，风却是疾了起来，似乎有人快速靠近一般，大海泛起波浪，那重重叠加着的巨大叶片向两边分开，顷刻间，黄光大盛！
一个小屋的轮廓登时显露了出来！稳稳地坐落在四个巨大树枝分叉的中央。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随着这个身影的出现，狂风渐渐平息，树叶倒卷回来，将树屋、还有身影重新遮住，一切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没过多久，隐隐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出，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喂！”，以及“等等”和“不要”等只言片语，在静谧的林海之中分外清晰可闻，若是年轻男女听到的话，只怕立马就会满脸通红，这......莫非有一对小情侣在做着“那种”事情？
声音渐渐嘈杂，似激吻、似喘息，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在一个沉闷的仿佛从泥潭中拔出双脚般的声音响起后，伴随着一声稚嫩的嘤咛声，这让人想入非非的声音终于停止了下来。
小屋之内，只能用一个“简洁”来形容。
朴素、干净，除了一张占据了一半面积的木头床外，就只有一个绒绒的地毯，此刻，正相偎着一对少年男女。
有趣的是，少年一手撑地，一手捂在嘴上，而少女却两只手都按在少年胸前，好像要将少年推倒一般。
少女见少年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似乎生气了般推开少年独自闷坐，小嘴不自觉地嘟起，十分可爱，也充满了稚气，映着她那一张精致的、水灵灵的脸蛋儿，让人看了忍不住就想伸手掐一下；稚嫩的身材虽然没有成熟女人的韵味，但散发着青涩少女独特的活力与清新。
少女抱膝闷坐，短裙之下，细白的纤腿看得少年一阵目眩。
少年的相貌普通，只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颇为传神，清澈的瞳仁中隐隐闪烁着一抹红色，好似一块温润的红玉，短发之下，面部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清晰可见，此时见少女赌气，眉宇之间升起了一抹无奈，看起来却更像呆萌。
少年伸手轻拉着少女的玉臂，口中还颇有些愧疚地唤道：“灵儿？”
叫做灵儿少女赌气地坐到了床沿：“练功、练功，就知道练功，练吧练吧，我不打扰你了！”
少年连呼了几遍少女的名字，都不被理睬，苦笑了几下后，心知少女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动，倒真的盘膝坐在了地上，双手结印，运气沉神，在刚开始的有些浮动之后，很快便进入了忘我之境。
修炼快慢之境，依次为沉心、冥净、忘我、无形，天赋高低，一望便知。
果然，见少年忘我修炼，少女反而自觉无趣起来，起身跳到少年身前大声喊道：“喂！小灵子？你真的修炼啦！”见没有一点反应，气鼓鼓地坐回了床沿，骂了一声：“大笨蛋！”
此刻少年哪里听得到少女抱怨，忘我之境中，浑身经脉像一条条交错的长河，自神门扩散全身，心法默念，天地之间以他为中心荡起了阵阵无形涟漪，渐渐似一个透明的漩涡围绕在少年旋转。
渐渐的，漩涡越来越小、越来越薄，最后变成了五道细长的气流，绕着少年周身旋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旋转半径越来越小，最后一齐没入了少年体中。
五道透明的气流——天地元气在百脉中流转，千百次循环往复后又散去了不少，少年也不知道那些丧失的元气去了哪里，总之是怎么也感知不到，这是从小就出现的情况，于是他也不在意，全神贯注控制着五道细若游丝的元气，循环数十周后渐渐牵引着其向神门而去。
先经过八大经脉，元气在其间穿梭，八大经脉上有无数的暗色“黑子”，与体外相连，元气受到外界吸引颤动着有外泄的趋势，神识稍微松弛就会丧失许多元气，是以少年半分也不敢大意，而他也确实天赋异凛，在代谢速度飞快的忘我之境中元气竟然未曾失去一毫。
天、岂、夺、志、吾、自、成、神！少年默念着八大经脉的名字，经脉彼此相连，元气在经历一次漫长的旅行后终于通过了最后一条神之经脉。
神脉过后，五道元气似五支冲天焰火，朝着神门直冲而去！
据少年所修行的《先天五纳》上所记载的：“聚先天五气，和万法自然；汇丹田之腑、开储灵八脉、冲神门四穴，及大成之道！”，可知此功法修行共分为五个境界，分别是“聚气”、“汇田”、“开脉”、“冲门”、“大道”；而少年此刻所进行的，正是第一境界——聚气！
这时，师父苍老的声音悠悠回响在耳畔：“灵儿，你天资聪慧，但命中与吾门所长相克，是以传你外门之法，虽不见得可以助你修为有成，也足以你自保其身了。”
少年心中一酸，他本性淳朴，自然不会因此对师父常抱怨言，但是每念及此，他都不能自止地泛起酸楚，尤其是看到在师父的指点下，比自己还要晚修行的碧灵进展一日千里，这种酸楚感就愈发地强烈，甚至产生了深深的自卑！
他也确实是个天才，修炼师父传与他的“外门之法”——《先天五纳》，似乎冥冥中与他相辅相成般，他的修行竟是十分的顺利，短短两年时间，接连突破四层境界，修为直逼那“大成之道”！
那时，他才九岁，却已经证明了自己，《先天五纳》运起之时，天地元力都成了少年手中的利器！就在第二年，他的十一岁生日上，他当着敬重的师父面，突破了神门四穴的最后一穴，即将突破至那“大道”的境界！
他至今记得，在他突破最后一层之时，天地都为他所颤抖，大地在咆哮，天雷在翻滚，地心的岩浆崩裂，河湖的怒水奔涌，狂风似刃斩碎一切阻挡之物，仅仅是聚集了所需一半的天地元气，竟然就形成了方圆百里的元气空洞！空间扭曲近乎破碎！
那一刻，他感到力量是多么的强大，自己是多么的强大！似乎一瞬间领悟、或者觉醒了什么，他，暴走了。
之后的事情，他便什么也不记得了，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事物，便是浑身浴血的师父、和几乎变成荒地的方圆百里！而自己，也是浑身血肉破碎，几乎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师父只告诉他，他聚集了太过庞大天地元气，以至于引出了一个千古凶兽，猝不及防之下遭到重创，虽然师父及时赶到，力战诛杀了恶兽，但方圆百里都遭浩劫，随之赶来的碧灵也受到了波及，自右眼至脖颈，一道长长的疤痕，即使过了十数年，也还无法完全消除。
除了重伤的师父和几乎破相的碧灵，少年更是首当其冲，被凶兽重创后修为尽废，并落下了个再也无法融合天地元气的病根！
无法融合天地元气......呵呵，少年每一层修为的突破，靠的就是吸纳和融合大量的天地元气！
因为他是——玄功修士啊！
“轰”的一声大响，少年猛地睁开了双眼，汗水汲汲而下，就在元气将要进入神门之中时，完全无法抵抗地、五道元气轰然溃散，再也无法感应到一分一毫。
五年了，每次都是这样......聚集元气、在经脉之中淬炼提取、最终即将被神门融合之时，元气就会忽然溃散！一切的努力，都和这元气一起，化为了虚无！
没有一丝抵抗的余地，少年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力。
五年，修为，没有丝毫进展。
命......难道自己真的命中与修行无缘？少年痛苦地用手捂住了脸颊。
“小灵子，你......你不要紧吧？”一个俏生生却有些踌躇的声音响起，少年身子一颤，偏过头，见碧灵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哪里还有刚才的一丝怒气？
少年摇了头摇头，强笑道：“怎么会，都这么多年了，只是......”他的笑容渐渐僵硬，盯着碧灵右半部脸颊看了半晌，那里，原本皎洁赛雪的肌肤上，此刻却有一道淡淡的粉红月牙疤痕，连着眼角，长长地弯垂下来，使她的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若不是自己引出那个“凶兽”，碧灵又怎会......他心中念着，低下了头，紧闭双眼，银牙紧咬，紧握双拳，指甲深嵌掌心，泪悔的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吧嗒、吧嗒”......
碧灵赶忙用手捂住了右脸伤痕，兀自装作不在意道：“怎么了，就因为这个，我变丑了，你就不要我了？”
少年摇了摇头：“我对不起......”
那个“你”字还未出口，忽然，碧灵吻住了少年，将他余下的话堵了回去。
少年瞳孔一下子放的老大，却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少女。
柔软、温热，还有淡淡的幽香，少年痴迷着，忽然，一个湿湿的“东西”探了进来，比唇更热，带着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勾住了少年的舌头。
这是......灵儿！少年脑海里只来得及泛起一个念头。
少女的香舌与少年纠缠在一起，反复、沉迷，互相宣泄着自己的热烈。
时至初夏，二人都是衣着单薄，少女柔软的身躯在少年怀里无意识地微微颤抖着，一股燥热自少年小腹里升起，尤其是坚硬的胸前，那一团微微颤抖的酥软，他完全迷失了自己，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
好软......这是他脑海里唯有的念头。
感觉少年的手渐渐不规矩起来，少女有些恐惧地一声嘤咛，却任由少年乱来。
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少女呼吸渐渐急促，脸颊也渐渐泛起红潮。
忽然，一声大响，少年被推倒在地，少女却站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胸前剧烈起伏，勾出一条条摄人心魂的弧线；少年如遭雷噬，惊回了神，此刻却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碧灵红潮未褪，眼神却渐渐冷静了下来，她俯身缓缓捧住了少年的脸颊，温柔道：
“小灵子，我现在还不能给你，”她一字一句说道：“我是很喜欢你，愿意给你我的所有，但是......我的家人、包括你的师父，都不会允许我随便爱上一个没有实力的弱者。”
戳到痛处，少年眼神顿时像被风吹熄的蜡烛，变得黯淡、无光。
“所以，不管你是努力的废物也好，变成废物的天才也好！你，要向我发誓——如果你爱我的话。”碧灵盯着少年的眼睛，说道。
“你会为了我，变强，变得很强很强！然后，以强者的尊严，娶我回家、做你的妻子！”
少年怔怔地看着碧灵——他是很喜欢碧灵，但很多时候，他认为那是因为自小一起长大带来的青梅竹马的感觉，他也曾幻想过一个有碧灵的未来，但从来没有表达过他的心迹，以前风光的他没有，更别说现在成为废人的他、没有一点未来可言的他！他将这一份感情深埋心底，因为他不愿负了她，更多的，也是因为自卑。
而这时，碧灵，竟然先表达了心意，不因为他的废物，也不因为他的一无所有，就这样，没有一丝犹豫地对他说：
“娶我回家、做你的妻子！”
她难道不知道，此时的他，根本配不上她？不，她知道，但她仍然期望着，少年可以重回巅峰，然后——娶她！
少年心神剧烈震动着，前所未有的巨大振荡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一刻，麻木了五年的他似乎被一道洪雷惊醒，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那来自，身边的挚爱。
“我发誓。”
他猛地抬头，眼神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坚定不移。
碧灵如释重负地笑了，带着满足、幸福与信任；这一刻在她脸上所迸发出来的美丽，让世间的一切佳人都黯然失色。
碧灵起身，最后看了少年一眼，飞身出了树屋，很快消失在了林海之中。
少年怔怔地看着少女离去的倩影，末了，忽然盘膝坐下，结印、运功。
在即将进入忘我境界的那一刻，他对自己说：
我，一定要变强！
一定！
这一次，他真正有了一个内心的支撑！
不再是，一个人在黑夜里痛苦挣扎！
这个誓言，便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