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相遇是可以避免的,就像宋林和林辰之间,哪怕是不走同一条路,不在同一个世界,她们还是会碰撞在一起,彼此互相观望着。
上午,李青岩给宋林发了消息,告诉她,“李嘉琪回来了”,
看到消息的时候,她表现的平静,好像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心下只觉得惆怅。当然,她不准备去送祝福,就让一切都过去吧,本来就不需要别人来打扰。有些人的缘分就像路过的纸飞机,你正想着什么时候也要拥有一架,心怀期待,可它已经在你眼前一瞬而过,不留痕迹。
从前,宋林常常羡慕别人的爱情,在一仔细想起,自己的终究是一片荒芜。
有那么一晚,她或许也幻想过,坐在自己旁边的这个人,会不会有一天,手里捏着一朵淡粉色的小花,眼睛变得很亮有星星在闪,他盯着自己,温柔的轻声低语,这是爱情的见证。很俗气,比那些老套的偶像剧还要俗,不过那又怎样?爱情和俗气之间不过就是相辅相成的表达方式。只是现下,一切都过去了,就在她决定留在这座城市的时候。
这时,手机传来震动,她打开消息,看到是何欢发来的,说林辰受伤了,但似乎伤的不是很重,不过,她还是想去看他。
走出门前,她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没有化妆的脸上少了那层粉带来的白皙,左下角那颗痣终于正大光明的暴露出来,在颧骨的左下角。以前,听人说这是苦情痣,要经历两段婚姻才能遇到真爱,那时她不信,觉得是胡说八道,可是现在,她真真经受了两段失败的感情,带给她抹不去的伤痕。所以,下一次…就是真的了吧。
来到医院的走廊里,她看着来来回回走过的护士和病人,还有病人的家属,就觉得很压抑,所以她很少来医院,即使是生病,也情愿吃点药,草草了事,好像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挺一挺就能捱过去。
林辰的病房在304,病房里有两张床,林辰躺在靠着窗户的那边,另一张床是空的。宋林没有走进去,因为里面已经有很多人。
在林辰旁边站着一位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但保养很好的女人,应该就是林辰的母亲,而在林辰的母亲身旁站着的,另外三个与林辰母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她就看不出了。
透过玻璃窗,她看向林辰,双腿上缠满了白布,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耐烦,想来,他与他的家人之间本应该是亲密关怀的,可现下在她看来似乎少了些什么。远远的看着他,就好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无时无刻不想着飞出去。
这时,宋林看到林辰的母亲和那三个男人之间说了几句,之后就开始争吵起来,当着林辰的面丝毫没有顾及,宋林一直在门外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的在咆哮,只是,这房间隔间太好,她仅仅能听到一两个字,出去。
原来他过得也不是那么如意,
宋林离开病房的时候,将手里的礼盒交到护士的手中,没有去打扰他。
走在回去的路上,宋林看到李青岩又发来消息,询问她,晚上李嘉琪他们都会去酒吧,说是庆祝一下。又问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李青岩这么问,大约应该是李嘉琪他们提起的,可宋林不想去了,原本就没什么交集。
下午,陈晓的飞机到了上海,她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宋林,她们约在咖啡厅见面,宋林早到了一会,替她点了一杯拿铁,又给自己要了杯白开水。
等到陈晓走进咖啡厅的时候,披萨和甜点都已经摆在桌子上。
宋林瞧着她一脸欢笑的走进来。睫毛很长,穿着刺绣的短衫和长到脚踝的真丝裙,头发随意散乱在身后没有精心打理,所以显得凌乱又毛躁。
可她依然笑得很欢,脚步轻快,时间在陈晓身上从来都看不到痕迹。
陈晓刚坐下,就兴奋的把自己的手机拿给宋林看,让她一个一个的去翻这里面的照片和视频,这是她近段时间辛苦去采集来的,里面的画和素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宋林越看越喜欢,“真不错,看来这次工作你收获很多”,
“是啊”,陈晓手里拿着披萨,大口的咀嚼,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最大的收获我还没告诉你呢”,
翻看着手机,宋林最欣赏的就是陈晓的生活,也是她放弃的生活,满眼宠溺的问道:“什么收获?”,
陈晓拿过咖啡,漱漱口似的含着食物吞咽下去,喘了口气,“当然是那个画家呀,你走的时候我正在跟他谈事情,可你走的太急,要不然我就去找你了”,
提起那个画家,宋林眼神有些回避的看向窗外,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怎么样?”,
陈晓没有听出她的语气变化,依然很兴奋的说道:“还不错,多亏了你的那幅画,他答应跟我们合作,说是合作,其实帮了我们很多”,
“我的那幅画?”,皱着眉,宋林重复道,看向陈晓,等她作出解释,
宋林面带不善的模样,让后知后觉的陈晓感到不妙,讪笑着说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工作嘛,反正你都送给我了”,
听着她狡辩的语气,宋林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为什么?我可不觉得我那幅画有多大价值”,
瞧着宋林懒得和自己计较的模样,陈晓再次笑了,她就说嘛,这么多年了宋林从没有真的和自己生气过,
她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每幅画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价位,你觉得不值这个价位,不代表别人会这样认为”,说完,
又软声哄着说道:“好啦,相信我这幅画绝对很值,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做亏本的买卖,你说是吧?”,
宋林看着陈晓鬼话连篇,实在懒得与她计较,多少年了,她一直都是这样,想听真话,除非她自己告诉你。想想也就算了。
陈晓这会总算吃了个七分饱,放下手中的披萨,抹了抹嘴。看着宋林坐在对面一直提不起兴致的模样,眼神转了转,突然问道:“你跟那个画家还有联系吗?”,
宋林抬起头看向陈晓的眼睛,好似刚才是随口问的,她慢悠悠的回答:“没有了”,
宋林话音刚落,陈晓有继续八卦道:“这样啊,那你跟林辰呢?”,
提及林辰,宋林脑袋里就浮现出上午在病房里时的模样,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算联系吧,偶尔会”,
听到这,陈晓苦笑了一下,忽然觉得不是宋林的感情路坎坷,而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与陈晓分开,天已经有些黑了,宋林正拿着手机靠在一旁随意翻着。
这时,林辰的消息发了过来,一句无头无脑的话,
他说,火车为什么不能停留,
听着这段话时,她正看着一辆火车行驶,缓缓离开。
离开的是她最好的朋友,不过不是陈晓,陈晓从来不做火车,就像杨帆很少会坐飞机一样,说起来陈晓和杨帆也是很要好的朋友。
从前,她们都觉得挺般配,可这感情的事还真是不好说,杨帆喜欢陈晓的心大家谁都看得出来,而陈晓亦是如此,但谁都知道,在他们面前不能提及对方的名字,这是个禁忌。
杨帆要走的事他没跟其他人说,所以,宋林只好自己来送杨帆。
上火车前,杨帆看着宋林,眼神颇为复杂的说道:“我走了”,
宋林问他:“去哪?”,
杨帆支吾半天,也没回答,只说:“不回来了”,之后,又难得的,杨帆很认真的对宋林说道:“替我照顾好陈晓”,
听他提起陈晓,宋林眼眶有些湿润,她瞧着杨帆,喃喃问道:“为什么不自己照顾?”,
杨帆的回答很平静,他轻声说:“有难度啊,就像她喜欢坐飞机,我喜欢坐火车”,说到这时,杨帆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又说了一句:“上学那会就是这样”,
宋林知道,其实不是陈晓喜欢坐飞机,也不是杨帆喜欢坐火车,只是两个人都很倔强,她们都是为了印证这句话。
所以,陈晓坚持坐飞机,杨帆坚持坐一趟一趟的火车,她们只是太固执。谁都没有让步,生怕耽误对方找一个好的归宿。
过了这么久大家也渐渐尊重他们的选择。
送走杨帆后,宋林又看到林辰发来一张照片。夕阳很刺眼,她搜索照片定位的地点,然后赶过去。
那是在西大街后面,有一块草地,她看到坐在草地上的那个人,手里拿着铅笔,那一刻她差点忘记了喊他的名字,脑袋里一片空白,昏昏沉沉。
她静悄悄的走过去,却发现林辰直愣愣的看着别处,只是他面前除了天空就是地面,
过了好一会,察觉到宋林走过来,林辰说道:“火车在经过”,随后又问:“火车什么时候才会停”,
宋林跟着他的话,说:“在终点的时候吧”,
林辰又自言自语的问:“终点在哪?”,
这句宋林没有听清,她瞧着画纸上,火车的轮廓,看了许久,说道:“这里没有火车”,
林辰这时才看向宋林,随后低下头,附和道:“嗯,没有火车”。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低沉,
“以前,爷爷常常会说起一个火车,那里承载了很多人,来来去去,是最久的火车站,那时我还小,就会坐在这里想象着火车站的样子,想象,火车行驶的样子”,
听到这宋林笑了笑,询问,“是不是小时候的心愿”,
“嗯,那时我很想坐上去”,林辰回答道,
宋林想了想又问:“那你坐上了吗?”,
听到这句,林辰顿时沉默,而后又感慨的说道:“火车站不在了”,说完,眼神又暗了几分。
在他身边的宋林,只觉得听完这句话,心口就像被压着大石的感觉。看着这样的林辰,宋林多多少少有些感同身受,心里有些酸涩,被一种莫名的感觉触动。
她冰凉的手搭在林辰的手上,对他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话时,嘴角牵动,带着些许笑意,
随后,牵着林辰,两人坐上车,宋林一路朝前开着,林辰一直看着窗外,车内,两个人都没有在讲话。等到了地方,林辰跟着宋林下了车,看向面前的这间酒吧,心里有些疑惑却没表现出来。
宋林看向林辰,牵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笑着,牵起他向里面走去。
此时,酒吧里还很热闹,人很多,她一眼就看到了李嘉琪和刘湛湛,两人笑得很甜蜜,一前一后走向吧台旁边的隔间。
宋林这才想起,牵着林辰走到吧台前,宋林跟李青岩要了一瓶酒,没有过多寒暄。
随后,李青岩手里拿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笑意里带着几分关心,说道:“还是来了”,
“是啊”,宋林笑着回答道,
她转过头看向林辰,一边给她倒着酒,一边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林辰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宋林用很轻柔的声音,讲这个故事,刻意压低了声线,说道:“从前,有一条特别可爱的鱼,它和它的家人住在海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小鱼喜欢一切浪漫的事物,然后,它碰到了一条颜色特别艳丽的鱼。那条颜色特别漂亮的鱼什么都会,什么都很优秀,什么都做得来,特别完美。
小鱼也想要像它一样,所以她不顾家人的反对,跟着那条特别漂亮的鱼,离开原本生活的大海。它们去了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然后见到了很多他从没有见过的事物,小鱼很开心。过了很长这段时间,小鱼思念从前的大海和家人,只是,当它想再回到大海时,才突然发现自己回不去了。它请求那条漂亮的鱼带它回去,可那条鱼不见了。只留下它一个人在那个遥远的地方”。
故事讲完,宋林拿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林辰听完她的故事,认真的说道:“这个故事结局有点不太好”。
说这话时,他看向宋林,显得有些严肃,
宋林自嘲的笑笑,说道:“确实不太好”。
“不过我听出了,你在安慰我”,林辰突然转移了话题,笑着,“谢谢你”。
宋林也同样笑着看向他。
两人直到夜深了才离开酒吧,林辰替宋林拦下出租车,嘱咐她到家告诉他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他神色不定,翻看着手机,然后打给陈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