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凡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繁星似锦,挂在天际,闪闪烁烁的,险些晃花了他的眼。
不是每个人都有骆凡这样的粗神经,一睁眼发现自己衣衫凌乱地躺在荒郊野外后想的第一件事既不是“难道我被抛尸荒野了”也不是“莫非被淫贼给强x了”,更不是“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而是:卧槽,难不成昨晚一个、情难自持一不小心就跟杨戬打野战了?
坐起身理了理衣衫,只有外套乱了,内衣还是穿得很严实的,小菊花也好好的没有半点异样,嗯,看来没发生啥大事。
走了一圈确认这是他的老巢南海紫竹林,然后骆凡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失去知觉前的事情,最后一刻有谁赶来了,虽然没有看到面容,但他感觉得到,那是杨戬,也只可能是杨戬。
但是……他居然走了?!
骆凡探查了一下四周,没有残留下丝毫杨戬的气息,显然已经离开很久了,再联想到自己醒来时的地点与状态,大概是把他扔在这里就立刻离开的,走得很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右臂,有点小惊讶,他还以为这只手必然是保不住的,也不知道杨戬究竟用了什么方法,想到这里,惊讶之余蓦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叹了口气,骆凡准备先回家,然后再去问问通天教主他这种情况究竟该怎么办,想也知道,天道这货又卷土重来了,虽然这次来的方式有那么点儿非主流,却也更加叫人措手不及。
他走到紫竹林的边缘,这才发现偌大的竹林竟然都被结界包裹住了,他的手一触摸上去,便有一道红色的光幕显现,根本无法踏出一步。
驾云飞上去,试探着用手一摸,在距离竹林顶部两三米的地方便无法再飞高了,那片红色的光幕如一张网一样把他困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骆凡喃喃低语,再次伸出手指戳了戳那结界,瞳孔骤然紧缩。
他这时候才看清,那哪里是一大片红色的光幕,分明就是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朱红色字符!
就跟他曾经在元始天尊沉睡的那座大殿周围看到的一样,却是更加的细微密集,也更加的复杂庞大,悬浮在半空中,覆盖了整片竹林。
“醒了就下来,你在那儿看得再久也没可能飞出去。”不痛不痒的语气,气定神闲的姿态。
骆凡低头一看,影影绰绰间,一个人影长身立在竹林外,居然是许久不见的玉鼎真人。
“玉鼎师兄怎么来了?”骆凡落下云来,咧嘴一笑,“师兄远道而来,本该好好招待的,真不巧,被这么个东西拦着,师兄见谅哟。”说着,他还探手戳了戳隔在他与玉鼎真人之间的结界,表情颇有些遗憾。
“这个啊……小问题。”
语毕,玉鼎真人一挥拂尘,骆凡期待地看着他的动作,等待着这位把结界破了,心中得瑟地摇头一笑:师兄,你还是太天真了。
却只见玉鼎真人施施然弹了弹拂尘上莫须有的灰尘,继而淡然迈步……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越过结界走进来了……
骆凡嘴角一抽,笑意僵在了唇边。
玉鼎真人含笑捋了捋胡须,高深莫测道:“师弟,你还是太天真了。”
我凸!!!
骆凡揉了揉面颊,淡定地收回各种凶残暴躁等不合时宜的表情,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望着玉鼎真人道:“师兄,你看这结界咋回事,一夜之间就把我这紫竹林包围了。”
“知足吧你。”玉鼎真人白了他一眼,“若不是最后我们几个师兄弟出手,光凭我那徒弟一个人,指不定这玩意儿还不能及时完成,如今是天要灭你,你就乖乖的躲在里面别出来啊,一出来准得被天道弄成灰。”
骆凡皱眉,脸色猛然阴沉,收敛了故意卖萌的无辜神情,唇角隐隐上翘,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晦涩不明的目光落在玉鼎真人的脸上,各种怀疑猜测探究的视线,那神色,仿佛能透过外套看清对方内衣的颜色似的,直盯得玉鼎真人浑身起鸡皮疙瘩,渗得慌。
几分钟后,玉鼎真人招架不住了,搓着手臂颤巍巍道:“师弟啊……你有话直说。”
“杨戬呢?”
“他还能去哪儿,谁知道又被天帝叫去干啥了。”玉鼎真人心底暗暗松了口气,他早料到骆凡必然会问他杨戬的行踪,故而早有准备,回答得那叫一迅速干脆,不带半点儿犹豫。
语毕,他嘿嘿一笑,仙风道骨的形象立马变得无限猥琐起来,“这才几天没见,小师弟你这就忍不住了?”
那语气有些八卦还有几分调笑,然而说话时,却是下意识地与骆凡微微错开视线,摆明了是心虚与转移视线。
骆凡抽了抽嘴角:师兄,你故意的吧?
玉鼎真人抬头望天,眼神好无辜:小戬我可什么都没说,不过小师弟自己发现问题了我也没办法啊。
骆凡略一思索,眼底闪过几分了然,微微挑眉:“他做了什么?”
玉鼎真人摸着他的胡须笑啊笑啊,别有深意地看了骆凡一眼,不语。
“好吧,我知道了。”骆凡无奈叹气,知道从玉鼎真人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话锋一转道:“师兄,你可知我何时才能离开这里?”
“……少说也得等个把月,总得等那事情……弄完了才行吧。”玉鼎真人拍了拍骆凡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慈爱,“你自己保重吧,我得回天庭了。”
骆凡被那长辈似的语气动作弄得浑身一激灵,各种无语地目送着貌似就是来打个招呼看个热闹的玉鼎真人驾云走了,这才垂着头若有所思。
玉鼎真人没事从不去天庭,更何谈回去?这显然是他故意透露给骆凡的信息。
果然……是天庭么?
骆凡不觉得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杨戬失去冷静,他当时急匆匆的离开,只可能是为了自己的事,除了这个保护自己的结界外,他定然还做了别的什么,但是骆凡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除了从玉鼎真人带来的线索上推测到大概与天庭有关外竟是毫无头绪。
杨戬隐瞒着不说,可见他不想让骆凡知道,这说明他做的事情很危险,或者他心下清楚骆凡不会同意他的决定,亦或是二者皆有。
骆凡看了眼身前密密麻麻的红色符纹,心下止不住就升起了那么一股子气恼,脑子一热,抬起腿就狠狠踢了过去。
连天道都能瞒过,可见这结界绝不是什么豆腐渣工程,于是骆凡这货理所当然地踢到铁板上了,忍不住惨叫一声,抱着脚直跳。
“连个死物也敢欺我!”
他靠着结界滑坐到地上,抬臂挡住眼睛,喃喃低语;“这些年,劳资是不是表现得太良善了点,杨戬?”
骆凡愣愣地坐在原地,思绪纷乱,心下隐隐不安,这种被蒙在鼓里无能为力的感觉很不好。
之前听了镇元子那话的时候骆凡就已经对两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有些后悔了,到现在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欲哭无泪:心有灵犀是不错,泥煤沟通也很重要呐!
如果说杨戬的爱如祭献,那么骆凡的爱就是容忍,说不上孰对孰错,只能说是性格的差异,所以几千年来,两人彼此纵容彼此退让着,也算是维持了一个平衡,可退让总是有底线的,一旦踩到了线上,一旦平衡被打破,就不是轻易可以恢复原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了。
骆凡不介意接受杨戬的保护,却不接受这种保护是建立在自我牺牲的基础上,他不介意接受杨戬的隐瞒,却不接受这种隐瞒会导致一个让自己担忧不安的结果。
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半晌,骆凡放下手,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拍了拍脸颊,转身趴在那结界上开始研究起那些复杂莫名的符纹,神态专注,眸色凶狠,唇边隐约扬起浅浅的弧度,乍一看去莫名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臭小子,劳资不拿出点本事来,你丫就不知道究竟谁才是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