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赤兀在旁见了喝道:“好不无赖,且吃我一刀”,一刀径往李渊砍来,李渊先前吃过库莫奚的苦头,自是不敢再硬接这一刀,迎着刀锋,左足踏上半步,身形一偏,轻轻巧巧地躲过了这一刀,百忙之中却也还了一剑,直刺泰赤兀项颈。
泰赤兀想不到李渊竟躲得如此轻巧,心中不禁暗暗地喝了一声彩,当下回刀拨开长剑。泰赤兀转过身来,运刀成风,刀尖一抖,化成三团刀影,正是西域狂风刀法精华之在。
李渊只觉刀风扑面,眼见三团刀影罩来,不知哪处是实哪处是虚,无法抵挡,众人眼见危急,却被库莫奚、伊密靡缠住,叫苦不已;李渊双眼一闭,心下叹道:“不料今日竟毙命于斯”,想起妻子儿女,不禁心中一阵苦酸。正危急间,只见一串佛珠横地里插入,刚好卷住刀锋,那刀锋却只离李渊胸口差了一寸。
泰赤兀大惊,运力一夺,却哪里丝毫拔得动,定睛看时,却见卷住刀锋之人乃是一个僧人,那一串佛珠粒粒黝黑,是用精铁铸成。伊密靡和库莫奚见事出有变,各自停了手跳出圈外。众人仔细打量那僧人,只见那僧人也就四十来岁,身材偏小,面黄肌瘦,两侧的太阳穴却高高鼓起,显是练外家功夫的高手。
泰赤兀正觉那僧人好面熟,却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正待发问,那僧人却道:“泰赤兀,你等不在西域侍侯大摩法王,来我中土意欲何为?”泰赤兀怔了怔道:“幸会,幸会,我道是谁,原来是灌顶大师,你不在江南,跑到这儿又干甚么?”
泰赤兀本还一时想不起来,但一听僧人的口音,随即想起此僧来历。灌顶大师正色道:“笑话,此地本是我大隋之地,你等番邦鸡鸣狗盗之人可来,难道我大隋之人反而不能来吗?”随手将佛珠一抖,将钢刀荡开。
泰赤兀手中一轻,始得将钢刀抽回,暗叫了一声惭愧。
灌顶大师将单手往泰赤兀面前一伸,道:“拿来!”泰赤兀道:“不知大师可要什么物件?”
灌顶大师道:“舍利子。”泰赤兀道:“什么舍利子,我等不曾见过,大师想必是搞错了。”库莫奚和伊密靡二人随声附和,连连称是。
灌顶大师见他三人矢口否认,怒道:“飞霞寺十八条僧人性命又作如何解释,你等可赖得掉吗?”
泰赤兀三人起先听得灌顶大师问起舍利子一事,便觉诧异,心想此次来中原盗取舍利子一事甚为机密,知者不多,此时又被灌顶大师说起飞霞寺之事,知道事已至此,无法再瞒。
三人相互使一个眼色,往灌顶大师直扑而去,泰赤兀中路逼近,库莫奚和伊密菲二人却从两旁夹击,三人方才讥讽李渊等众人以多欺少,不想半盏茶的功夫自己也是如此而为,正是退五十步笑一百步。
李渊众人知道此三人的厉害,暗想灌顶大师武功虽高,但若在三人围攻之下,恐怕也非对手,是以各自握紧手中长剑,随时准备相助。只见三团刀影将灌顶大师团团围住,斗了一盏茶功夫,只是却丝毫不闻刀珠相碰之声,众人不觉点头称奇。
泰赤兀三人却更是叫苦连天,原来他三人每刀劈出,似乎都快已劈中灌顶,但不知为何,总是差了点丝毫,原来灌顶是以极高明身法一一避开。
再斗得片刻,灌顶忽地一声清啸,佛珠直击而出,原来方才他一直有心察看泰赤兀等刀法招数,灌顶是天台山智者大师的大弟子,深得智者武功心法,数年前大摩法王曾经南下天台山与智者切磋过武艺,是以灌顶今日与泰赤兀相斗不立马出手,而是一味游走,暗暗印证其刀法招数。
一时间,佛珠和单刀相碰之声不绝,泰赤兀三人竟已是守多攻少,众人心中暗暗称奇,才知武学之道,一山自比一山高。四人斗得正酣,灌顶又是清啸一声,佛珠一振,笔直地往伊密靡脸上击去,伊密靡见势凶猛,不敢抵挡,欲侧身避过,哪知此招却为虚招,佛珠忽地在中途改了个方向,正牢牢击住伊密靡右臂,伊密靡右手一酸,钢刀已然掉地。
泰赤兀见势危急,忙挺刀相救,灌顶将佛珠一挥,便已卷住了这一刀,泰赤兀大惊,知道难以夺回钢刀,当下不及细想,左手一掌拍出;灌顶哈哈大笑,更不退却,左手也是一掌拍出,“砰”的一声巨响,两掌相交,泰赤兀被震倒在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灌顶却丝毫无损。
库莫奚见状,撤刀跳出圈外,左手扶起泰赤兀,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琉璃瓶,喊道:“大师且慢,我等今日艺不如人,自是留下舍利子,只是大师可否放过我等三人,如若不然,我等宁可玉碎也不作砖全。”
库莫奚汉语不精,似觉汉人有玉碎瓦全之说,但一时也想不出来,便说作了“砖全”,说罢将琉璃瓶放在地下,却以大刀对准了琉璃瓶。众人心下明白:“只要此三人听得灌顶大师说个不字,便抢先砸碎这装满舍利子的琉璃瓶。”
只见灌顶大师满脸难色,几欲出手,但总归投鼠忌器,顾虑甚多,强忍了回去。双方僵持了一会儿,灌顶徐徐道:“你等三人来我中原夺我宝物,伤我僧人,实属不赦,上天有好生之德,瞧在大摩法王的份上,绕你等一命,放下舍利子,快快走吧。”
泰赤兀等闻言,如释重负,三人各自向灌顶行了一个礼,以示谢意,头也不回地骑上坐骑往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