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来,众人用过早餐,楚嫣端了一盘热水,仔细替李婉婉擦拭好。李忠见婉婉一路之上有楚嫣细心照顾,心下大宽。
尉迟恭休憩了片刻,站起身子对李忠道:“李兄,我出去买几匹好马,一路上也省些力气,好走些。”
李忠掏出一些银子给尉迟恭道:“如此甚好,有劳尉迟兄了。记得最好能再租得一辆车子回来,婉婉不能坐马,这车子是要用得上的。”尉迟恭接过银子道:“晓得。”
尉迟恭怀了金银,小心藏好,出了客栈,径往闹市走去,行不得片刻,突然间前面蹄声急促,一骑马匹急奔而来。
古镇小街本不宽敞,加之行人颇多,路旁又摆满了摊头担子,这马却急奔而来,竟将闹市当作了野外大道。尉迟恭见那马奔来,忙往旁边一闪,转眼之间,一匹黄马已从他身边掠过。
尉迟恭回头细望那马,只见那马神骏异常,身高膘肥,尉迟恭向来识马,知道那是一匹良马,不禁暗暗地叫了声“好马”。
马上却骑着一个瘦子,时而用腿夹夹马腹,时而挥鞭,那马在他指挥之下,在闹市里急奔,只见它出蹄轻盈,纵跃自如,跳跃起落,总能找到可以落蹄之处,却不曾碰到一人,也不曾踢翻一物。
尉迟恭见此情景,喝了一声彩,心道:“马是好马,这瘦子御马之术却也精湛得很。”又想:“这匹马委实不错,好极、好极,不知能否出高价向那人买下来。即若不肯买,想必他也知道哪里有好马可卖,既是出来买马,可别错过了。”当下心中想定,掉转身子,紧跟那马,发足疾追,只怕那马脚力太快,追赶不上。
正追逐间,只见迎面过来一个和尚,那和尚似笑非笑,一副惫懒神气,满脸酒气,手中拿着一柄蒲扇,边摇边行,口中不停唱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尉迟恭见那和尚冬日里面还摇着蒲扇,不知寒冷,极是不合时节,明明是个和尚,口中却记挂酒肉,定是个花和尚、野和尚,不禁皱了皱眉头,暗道:“此处已近佛教圣地五台山,怎地会有如此僧人?也不知是哪个寺庙的?又或许根本不是和尚?”
那和尚一路且歌且行,口中所唱之歌反反复复就只有这么两句,令人听得烦腻,经过尉迟恭身旁时,顺手伸出蒲扇,竟向他迎面扇来。尉迟恭一向只注意那马,不曾防他,忙侧身避开,不禁大怒,喝道:“你这和尚,要干甚么?”
那和尚停住脚步,道了一个歉,陪脸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又往前去了。
尉迟恭再去看那马时,却已不知去向,心中不禁懊恼,正在踌躇,见路旁有一油饼小摊,油饼煎得金灿灿的,发出阵阵香气,甚是诱人。
尉迟恭向煎饼的要了一个,正要从怀里掏钱,只见怀里空空如也,一文都没有。
那小贩见他神色古怪,脸色尴尬,斜眼向他看了眼,不禁起疑,心下想道:“存心吃白食之人,个个都这样。”便大声道:“客官,一个油饼五文钱,您老先给钱吧,可别见怪啊。”
尉迟恭只得将油饼放回,脸色极其尴尬,说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拿钱。”他心下明白,寻思:“适才出去还是有银子的,就前后不到一炷香时分,怎地这银子便没了?定是适才的那花和尚偷了过去,怪不得故意用蒲扇朝我扇了一下,原来却是借机暗中取了钱财。”
尉迟恭一时醒悟,便发足去追那和尚。追了些时间,只见前头行人渐少,道路逐渐变宽,一个和尚正在快步前行。
尉迟恭瞧那背后身形,分明就是那花和尚,眼见路旁有一个担子摊,忙二话不说,抢了扁担,追到近许,大喊一声:“兀那秃驴,往哪里逃,还不还我银子?”说罢,将扁担一挥,往那和尚肩上劈落。
那和尚听得背后有声响,一个侧跃,避了开来,扁担已是落空,那和尚头也不回,双手一出,早已抓住那扁担,反手一夺,扁担竟已到了他的手上。
尉迟恭大惊,万料不到手中扁担一招之间会被夺去,他平生之中恐怕也是首次被人首招之间夺去兵刃,顿时傻在那里,呆若木鸡。
那和尚转过身子,将扁担掷在地上,连声冷笑,望着尉迟恭,大声喝道:“好个黑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凶?”
尉迟恭细瞧那和尚,约莫三十多岁,却根本不是原先那花和尚,只是背影相似,自己心中急切,一心想追回银子,才匆匆忙忙间认错了人,心中暗暗叫苦,忙道:“大师,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
那和尚原先本就听得他的叫喊,又见尉迟恭连声赔错,心想或许真的认错了人,便也气消了一半,说道:“无事、无事。”转过身子,重又上路。尉迟恭望着地上的扁担,又见那和尚迈步便走,心中一动,拾起地上扁担,疾步赶上,望着那和尚背部又是重重一扁担挥了下去。
那和尚听见身后扁担挥来,身子微侧,避了开来,仍是头也不回,又如方才一般,双手一出,抓住扁担,反手一夺,扁担又到了他的手上。
那和尚转过身子,将扁担重重地掷在地上,怒道:“你这黑鬼,这次不会又是再认错了人吧?看你如何解释,贫僧倒要听你讲讲。”
尉迟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恕弟子无状,大师武功如此厉害,不知如何称呼,又在哪处宝刹修行?在下尉迟恭,见大师武功厉害,先前那扁担是误会,这次是特地试试大师,莽撞之处还望大师恕罪则个。”
那和尚见他跪在地上,忙去扶起,说道:“这位施主,你我萍水相逢,何必留名?再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还有什么名?”
尉迟恭跪在地上只是不肯起来,道:“大师若不传我这招空手夺兵刃武功,我决不起来。”那和尚拉长脸子正色道:“施主此言差矣,你我年纪相当,贫僧怎能收你为徒?再说未得吾师许可,武功是不能乱传他人的,师父历来教训说武功要传有德之人,贫僧不曾认得施主,请恕贫僧无礼了。”说罢,不去扶起尉迟恭,头也不回,挥了挥袖,自管自己走了。
尉迟恭见那和尚渐渐走远,只得起来,悻悻地沿着原路走回客栈,一路之上连声大骂那花和尚。
尉迟恭回到客栈,众人见他面色难看,双手空空而归,都以为尉迟恭寻不着买马之处。晚上吃饭之时,众人再度问起,尉迟恭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说东道西,就是不提银子被盗之事。
吃完饭后,李忠道:“尉迟兄,今日买不着马,明日你再出去买马吧。”
尉迟恭终于忍耐不住,立起身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拍,直将众人吓了一跳。只听尉迟恭大怒道:“那千杀的秃驴!”众人迷惑,便问为何?尉迟恭坐回椅子,便一五一十道出路上之事,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李忠掏出几十两银子递给尉迟恭,说道:“无妨、无妨,不过尉迟兄,这次你可要小心了。”尉迟恭干笑了下,双手接过银子。
李忠身边银子颇多,丢失了些许倒也不心痛,只是低头寻思:“那个僧人,到底何许人也,武功可是非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