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了眼那传说中淬了毒的砍刀,抢在元乐前头一脚踩住了刀柄,厉目道,“把你们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元平眼疾手快,抽鞭去打对方的手脚,秦风一个勾脚挑起重刀,他本就是墨阁中技艺最好之人,十八般兵器样样都有涉猎,甩一把重刀更是不在话下。
鞭锋袭来之时,自然应该挥刀去挡,不管是秦风还是元平,都是这么认为。
于是这一刀秦风挡了,鞭却未至。
正纳异间,元平顷身擦过元乐身后,软鞭转势向那敞开的窗口斜甩而去,一个倏忽人就已经飞跃出了窗口。
元乐扭头大喊,“哥!说好的弄死他呢,你怎么能自己偷跑!”
秦风一个人顾不了三个,只上前一步反手一剪扣住了重刀的主人。
元乐虽能挥得动那把大刀,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小身板哪里赶得上秦风健壮,没折腾两下就蔫巴巴的倒在了地上,抬头望着窗户口挂着的亲亲大哥,满脸的无辜,“哥啊,要跑你也得带上我啊……”
元平一脸难过的看着自家弟弟被人扭在地上,正义凛然的向他保证,“小乐,哥不是逃跑,哥是回去找帮手,你委屈一下,我再回来救你。”
说罢就翻窗而去。
你找个屁!
兄弟本是同林鸟哦,大难临头各自飞哦,元乐望着空荡荡的窗口空悲怆。
兄弟指望不上了,元乐扭头回去看唐无暝,眼中满怀期待。秦风也回头瞪去,目中森森蕴火。
元乐隶属于负责暗杀的内门绝命堂,是三人中武功最好的一个,现下元平跑了,元乐又失了武器动作不得,唐无暝更是没有一丝内力。
都看他玩蛋!还指望他个没有内力的人去打翻秦风吗!
唐无暝暗搓搓地凑上去套近乎,讪讪笑道,“他属下,有话好说,别动粗啊。”
秦风转头瞪了他一眼,“唐无暝,我听他们说,这几日庄主对你是极好,就算先前是有点小误会,就算你不领情,也不至于下这么狠的招吧。”
唐无暝着实理不亏情亏,看着别处没说话。
元乐在他钳固下身子乱扭,“你,你个蛮力子,快放开我!不然我毒死你!”
秦风膝盖重重压了下他的脊背,促然笑道,“你个小兔崽子,暗算我一回还不够,还想毒死我了,本事大啊你。”
元乐被膝盖骨压的狠,疼的乱嚷嚷,“师兄师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这几口师兄,喊的可不就是唐无暝。
唐无暝比元乐大不上两岁,是一个时间入的门派,也是同一批接受的训练,那时候元乐又小又软可萌了,整天追着他后头叫师兄,坑他手里的饴糖吃。
谁知道长大了,竟然生了这么个德行。
唐无暝扶额,你是个杀手,做杀手的气质呢,你叫我做什么!
可人家好歹也算是同门师兄弟,不好让他这么趴在地上的,于是语重心长的对秦风说,“风啊,他还是个孩子呢。”
秦风道,“孩子就知道丢迷烟球砍人了,这世道也太危险了点,看来得好好调`教`调`教。你说是不是,乐……”抬头问唐无暝,“乐什么?”
唐无暝没瞧见元乐呲牙咧嘴不让他说的模样,已脱口而出,“元乐。”
“哦,元小乐。”秦风点点头,双指一环,打口中吹了一个暗哨,倏忽几声,门窗洞开,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多了几个黑衣蒙面的死士。
几人将唐无暝二人团团包围,秦风便松开了手里的人退出了包围圈。
弯腰捡起地上的重刀,从袖口抽出一方白帕,隔着帕子在乌黑的刀刃上捻了一把,确实擦下些辨不清物质的黑色粉末。
眼中神色随之一黯,目光来回在那两人身上变转,问道,“解药呢?”
元乐愤愤不平,“没有!”
唐无暝登时戳了他一肘子。
“好好好,”秦风了然的点头,重刀随手往屋外头一丢,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有还是没有,想好了再告诉我。”
“没有就是没有!”元乐朝他背影嚷道。
唐无暝继续戳戳戳。
“哎呀,你老戳我做什么!”元乐手中翻出一些暗器药粉,“这些个黑炭都被我下过迷烟,现在根本打不过我。”
将手里暗器分了一半给唐无暝,又低声附耳道,“左边几个归你,右边几个归我,丢完就跑,那个蛮力子肯定追不上。”
刚说完,屋外两声拍掌,几个黑衣人闪瞬消失在眼前,秦风的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进来,“暗器和雷火弹,你们倒确实可以试试哪个更厉害。”
“……”卧槽,小小客栈里甩雷火弹,你是连你家主子都不想要了么。
黑炭们肯定又藏起来了,唐无暝吃过亏,扁了扁嘴把手里塞进来的暗器顺手丢了,拍拍屁股坐到了桌边,也拍拍旁边的椅子示意元乐坐。
元乐抓狂,“你什么意思?”
唐无暝自己倒了茶喝,晃了晃手心,“没什么意思,拿解药来。”
“……”元乐梗着脖子,“你就这么屈服了?”
“什么叫屈服,”唐无暝敲着桌子,“这叫识时务,你是能干过那个秦风还是能硬过那个雷火弹?”
好吧,他确实既干不翻秦风也玩不过雷火弹,可他有骨气,元乐鼻孔朝天哼道,“师兄,你胳膊肘往外拐。”
唐无暝义正言辞,“我胳膊肘只往钱拐!再说了,马车里要不是他为了护我才挨了你那一刀,你以为你本事大,能砍伤堂堂扶风庄主?”
元乐一脸不信。
唐无暝指了指屋外头的某人,继续道,“秦兮朝的本事比外头那个还厉害,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能坐上这庄主的椅子。”
“有点自知之明。”秦风背靠着屋外的门框,赞同的点了点头。
元乐半信半疑,跨坐在椅子上,手里滚翻着一只空茶杯,摇头晃脑的思索了一番,最后定定的看着唐无暝,有些垂头丧气,“我知道了师兄,我明白了。”
唐无暝不解,“你知道什么了?”
元乐眉目忧愁,一副想说又不好说的样子,握着茶杯喏喏半天,急的唐无暝拍桌嚷他快说。
元乐被震的一个激灵,一手握着茶杯,声音轻轻似说什么悄悄话,“我听说,一旦尝了这种……滋味,”说着伸了根手指进杯口里,来回捅了几下,“就不会再想别的了,师兄你这么想救他,是不是真的跟他……咳,那什么了?”
唐无暝脸皮上笑眯眯,“哪什么?”
“就那什么……”元乐隐晦的提醒他,见他还是没听懂,一激动拍了桌子大声道,“你是不是跟他上床了!”
门外秦风听着噗的笑了出来。
唐无暝也随即脸色一变,抬手罩头就打他,“小小年纪,这些混账话都是跟谁学的!”
“你也就比我大两岁,怎么训我。”元乐护着脑袋四处乱躲,连连告饶,“哎呀哎呀,没谁,就是碧螺!”
“哪个碧螺?!”
“褚杭县南馆的那个碧螺!”
唐无暝恨铁不成钢,打的更用力了,“你丫竟然还学会去南馆了!”
屋子就那么大点儿地,躲也躲不到哪去,元乐实在无处可逃,站住了脚身板一挺,横道,“不是我去的,我是偷偷跟着大哥去的。”
“胡说,元平才不是去南馆的人。”唐无暝道。
“没胡说,那个碧螺就是他,他……”元乐闷头思考了半天,没找出个合适的用词,琢磨了一下,随便挑了一个道,“……他骈头?”
“……”唐无暝只感觉以后再也不能正常的跟这俩兄弟对话了,因为他们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元乐瞧他不说话,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释然道,“嗨呀师兄,有这层关系你早说!敢情都是一家人。”拉着唐无暝走了两步,催促他道,“走走,我现在就去给我嫂子解毒去。”
唐无暝楞,“你叫他啥?”
元乐淡定的笑着重复,“嫂子啊,要说那人确实长的好看,做我师嫂也不磕馋,”又朝唐无暝竖了个拇指,“而且有钱!师兄你真有福,比大哥那什么碧螺好上太多。”
“……”唐无暝已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只好僵着笑,抬起一脚把他踹出了屋子,“少说废话,回去洗洗脑子。”
踹了元乐出去,唐无暝也紧跟着迈出房门,一旁的秦风抬手拦了他一下,眼皮一瞬,严肃认真的摇头道,“别妄想,我们庄主是不可能做下面那个的。”
唐无暝掀桌,这客栈里还有能正常思考的人麽!秦风他不敢踹,唐无暝瞅准了目标,又是一脚把元乐踹进了隔壁的房间。
二人紧随其后,唐无暝想着隔壁那么大动静,秦兮朝都没有过去探一眼,别不是耐不住毒性,直接一命呜呼了吧。
一进屋,果然瞧见地上趴着个人影,半天都没动一下,身旁的秦风真如风一般冲了过去,先是探颈扣脉好一番检查,最后确定人只是昏了过去。
唐无暝侧目瞅了罪魁祸首一眼,元乐就悻悻的蹭了过去,低头看了看秦兮朝的伤口,向秦风道,“蛮力子,你出去。”
秦风皱目,“为何。”
元乐又鼻孔朝天,“我这解药是现配的,你在这盯着全都看光了,那我以后生意还做不做啦?!”
秦风不满的啧了一声,颇有些不放心将唐无暝二人放在屋里,唯恐他们对秦兮朝不利。
“还不走!”元乐看出他的疑虑,翻着白眼道,“这是我嫂子,我难道要把他毒死了,让我师兄守寡吗?”
说完还冲唐无暝眨了下眼。
什么没有逻辑的鬼话!唐无暝欲哭无泪,掐死元乐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