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校门,沈楠同他坐上了车,来到了几站外的咖啡厅。
随意找的地方也很奢华,很符合俞家一惯的作派。
男生松了松白衬衫的领带,他并没有穿西装,只穿件短袖白衬衫,下面一条简单西裤,却让人莫名感觉有些严肃。
“想必你知道我是谁。”
沈楠冷笑着:“你今天到底找我什么事,有话说,不说我先走了。”她今天来这里不是听他卖弄的。
俞墨言站起身来,脸上努力维持着稳重的表情:“今天是父亲有事和你交代。”
“哦,不是你有事找我吗?”
俞墨言脸上顿了一下,还是正襟危坐:“父亲找你和我找你,有什么区别吗,始终我是你哥哥。”
“我从来不知道在沈家还有一个姓俞的哥哥。”
“你再怎么否认,也推翻不了这个事情。”
沈楠没想着推翻,她只是无视了这个问题,没有再说话。
俞墨言身上的白衬衫映着他面容清俊,可沈楠细细打量着,还是发现了属于学生时期特有的稚嫩,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你也是永明大学的学生。”
俞墨言更有些尴尬:“嗯......今年大二,比你高一级。”
说到最后都有些不好意思,越说越小声。
俞墨言今年十九岁,而他俞墨言居然和相差三岁的妹妹同一个学校,而且还只高一级,说出去他自己都脸红了半边。
沈楠想了想,就想通了俞墨言的目的。
“说吧,俞明河找我到底什么事。”
显然直呼俞明河的名字打击到了俞墨言,他脸上严肃的表情有些退去,眼中便有些尖锐,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客气。
“父亲想让你今天回俞家老宅一趟。”
沈楠想着近两天发生的事,明白了。
“可以。”
“你......就这样答应了!”
沈楠扯了扯嘴角:“不然呢。”
“我先走了,今天晚上五点我在后大门,再过几天就开学了,我可没劲和你在这里闲扯。”
俞墨言虽然计较着她刚才的态度,但完成了父亲的交代心中舒服不少。
见沈楠要走,忙高声道“妹妹,你等等我呀。”
沈楠身体僵了僵,迅速地逃离了咖啡厅。
回到宿舍,第一个迎上的就是周淙淙,她满脸期待着问沈楠。
“楠楠,那人是谁,老实交代!”
沈楠扯着被周淙淙紧紧抱的胳膊,严肃地看着她说:“周淙淙,他是我哥哥。”
果然,周虫虫回忆起俞墨言英俊的脸庞,又想起了早上欧阳静送妹妹欧阳清清来的一幕,画面如诗,再想到周声声,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我果然没有个好哥哥的命。”
唐米也凑过来问:“真的是你哥哥哦!”
说完还急促的向她挤了挤眼,整张小苹果脸都快笑成一团。
“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沈楠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她的脸,别说手感软软的挺舒服,唐米也反映过来,开始逗沈楠。
“好你个沈楠,居然摸我脸,看我不捏得让你投降。”
捏着沈楠的软肉,沈楠乐得不行。
欧阳清清也在一旁凑热闹:“周淙淙,你小名真叫周虫虫呢。”
欧阳清清还在迷糊着,周淙淙的小名怎么能这么好玩呢。
周虫虫,小虫虫!
周淙淙学着她哥哥嗷一嗓子叫出来,想去捂欧阳清清的小嘴。
于是,宿舍里又是一片混乱,高声笑语阵阵。
晚上和俞墨言来到俞家老宅后,沈楠还是被满室宾客所震憾。
最先迎上来的是俞明河的妻子郑慧芳,她慢步走上来牵住了沈楠的手,把手里的礼品接了过去,礼盒是俞明河买的,她连看都没怎么看过。
郑慧芳亲切地问着:“楠楠,来明城了,怎么不到这里来看看阿姨,听你爸爸说,阿姨才知道你已经开学了,快到里面坐坐,认认亲戚。”说得好象她真的是俞明河几天没回来的女儿一样。
郑慧芳边说着边向俞墨言使着眼色,让他一边老实呆着。
俞墨言看着满室的亲戚家人,缩了缩脑袋走到了一边角落里藏着。
沈楠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郑慧芳,只得顺着平常话接了过去。
俞明河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后面居然还有几位老人家,沈楠低了低头先去和俞明河打了声招呼。
俞明河显然也有些踌躇,还是领着沈楠稳步走到众人身旁。
“母亲,这就是楠楠,今天带她过来认认家门。”
“楠楠,这是你祖母,你小时候见过的。”
“旁边是各位族亲。”
十六岁的沈楠如一棵小青葱样站在大家面前,众人才恍然觉得时光流逝,当初吖吖学语的小婴孩,已经长成了大姑娘。
他们已经得到了俞明河的口信,都慈祥地端望着沈楠。头发全白的则是俞墨言奶奶,更是脱下了手中的翠绿色镯子戴到了沈楠的手腕上。
沈楠再如何对俞明河有怨言,此时看着祖母善意的关怀,还是泪湿眼睫,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老人家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带到了餐桌的上座坐下,沈楠觉得羞愧,要坐到下首去,在祖母的坚持下,如坐针毡地坐下来。
其它几位上年纪的老人是俞墨言叔伯,也都亲切地问着她学习的事情,听到她在永明大学就读,都纷纷给予了赞赏,众人又看了看在桌子角落里猫着的俞墨言,摇了摇头,郑慧芳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俞明河见大家都就坐,咳了声,声音带了一丝喜意。
“今天大家难得聚到一起,这顿饭就算是为庆祝楠楠高考中榜,来,楠楠,爸爸敬你一杯。”
沈楠眼角的眼痕还未干去,站起来,如一棵笔直的树。
手拿起一杯葡萄酒,毫不带敬意,便一杯而就下腹。
俞明河愣了愣,才把手中的酒喝下。
祖母在一旁提醒道:“好孩子,虽然日子喜庆,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楠低下了头,秀发从耳边滑落。
“祖母,我知道了。”
一句祖母,听得在场的都愣住了,祖母眼睛也有些潮意,俞明河更是借着酒杯空了的当口,走进了厨房,直接又拿出了一瓶酒。
“叔,老二,老三,来,今天都碰一杯。”俞明河重新倒上了几杯酒,连连向着在座的敬酒,自己先独自饮了。
今天来的是俞明河长辈或同辈,脑海里都明镜着,大概都知道些当年的事情。心中也是一片唏嘘,看着俞明河脸上不动声色,心中还是感到可惜,客随主便,还是顺着俞明河把场子热了起来,倒没了刚开始的尴尬。
晚饭后,已经快十点,沈楠婉转地表示了要回学校的意思,祖母见她态度坚决,又让俞墨言送她回去。
俞明河暗暗交代了俞墨言好几句,他不耐烦的跑了出去,俞明河摇了摇头回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现在就剩下俞家祖母一人,还有郑慧芳。
老人总是愁离别,叹伤感,声音便带着些嘶哑:“明河,坐下吧。”
“是,母亲。”
抚摸着手上另一只斐翡手镯,俞家老太太神色莫名。
“按理说,阿秀那孩子性子倔强,除非是有什么事,否则怎会让楠楠回俞家,今天见到楠楠,我还有些恍惚,好多年没见了,这孩子选的和她如出一辙啊,特别是眉眼,但性子是软多了。”
说着说着,虚眼看着自己的儿子。
俞明河嘴里有些发苦,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去。
只得道“母亲,沈秀去世了。”
咕咚一声,是靠在手边拐杖掉落的声音。
“你说......阿秀去......世了?”
“是,在三年前。”
......
客厅里的空气都有些粘稠,郑慧芳做沈家媳妇自来是稳稳当当,从不多说一句话,多说多错,现在只在一旁伺候着俞家老太太,不过她也在一旁感到了一丝的紧张。
“我......知道了,你俩也先下去吧,我去楼上歇歇,今晚......不用陪我了。”
“母亲,我......”
俞明河突然跪在地上,四十多岁的年龄,腰板直挺,却没有一丝的难堪,只显得满室的悲凉。
走向楼梯的俞老太太身体顿了顿,还是没有回头,只有一声声含着失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起来吧,明河,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走吧。”
说完,竟是再也不再言语,由旁边的沈妈妈扶着上楼去了。
郑慧芳在一旁也被一番变故震住,见婆婆扔下自己儿子独自上楼去了,她还是站在一旁守着,俞家的规矩大,她向来又是个尊长敬幼的,以夫为天,此时有些难为,只得等在一旁。
俞明河直直跪了有一个小时,郑慧芳见他身体动了动,才连忙把他扶起来,就这样俞明河近五十的身体还是抖了抖。
“我们......也走吧。”
“可是,母亲怎么办,每年父亲忌日我们都是在小院里陪老人家一个月。”
俞明河又向楼上亮着的房间里看去,站在二楼拐角处的沈妈妈向他摆了摆手,俞明河明白了,扶着妻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