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冷冷地说道,“哪里好得了?被继子打得头破血流,你以为还能好吗?”
九娘子说道,“婆母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世子哪里是真的要打您?传出去那可是大逆不道啊,就是公爹恐怕也难逃被刺史参上一本的,再说了,传出去,世人也要问了,婆母到底是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世子那么做啊?”
王氏被九娘子的话气得打颤,“你说的那叫话吗?明明就是澈儿他动的手,怎么打都打完了,还说上我的不是了?”
九娘子不气不恼,还是用柔柔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婆母,世子他不过是恼了而已,砸了个杯子,这么碰巧,也是您坐得近,那碎瓷就磕您头上了,您听听,这是世子故意砸您吗?”
姬洵在一边插话,“娘,二嫂说的有理,二哥怎么会动手的?肯定是像二嫂说的那样,是不小心的……”
姬洵话还没说完,便被王氏喝道,“你给我闭嘴!”姬洵摸了摸头,冲九娘子笑了笑,就闭了嘴不说话了。
王氏这才回头对九娘子说道,“打我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横竖我也说不过你,那我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害你三弟,他到底是哪儿碍着你们夫妻俩了?”王氏说得跟真的似的,好像九娘子和姬澈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一般。
九娘子犹豫了一下,王氏立马跟着问道,“怎么,说不出话了?他还不过只是个孩子呢,你怎么下得去手?”
九娘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姬洵道,“三弟,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姬洵摇摇头,“怎么会,二嫂,我信你!”
九娘子点点头,“嗯,多谢你了!”然后才对王氏说道,“婆母,有些话咱们还是不要当着三弟的面说了,免得说出来叫三弟伤心,您说呢?”
王氏犹自嘴硬,“什么话不能当澈儿的面说了?你是心虚了吧,敢做还不敢承认吗?”
九娘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我想问问婆母,那日婆母问起我怎么在汤里下的钩藤,我……”
九娘子说到这里,王氏不察,连忙打断她说道,“我哪里问你下的钩藤了,明明下的是泽泻……”
王氏刚刚说完,立即就发觉自己话里的不妥之处了,马上停住,看了看坐在床上,看着二人的姬洵,姬洵正好奇自己的母亲怎么突然打住呢,王氏却白着脸,站起身来,对姬洵说道,“洵儿,你好生养着,母亲回去和你二嫂说话,省得吵得你不好休息了。”
姬洵还要推辞,“娘,不吵,你们说话我不插嘴,就听着还不行吗?就在这吧,我自己一个人,更没劲了,您也不让我下床……”
王氏却根本不理会姬洵,吩咐子朱,“你在这好好守着三少爷,不行让他胡来!”
子朱应了,王氏这才回头对九娘子说道,“你跟我来!”说罢,带着平嬷嬷先出了门。
九娘子微微一笑,对姬洵说道,“三弟,你还是好好养着吧,再怎么说也是中过毒的,毒不排清的话将来都是隐患,你没瞧见你二哥吗,就是被人下了毒的。好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姬洵却并不大懂九娘子的话,只懵懂地点头,还天真地问道,“二嫂,下次你再给我做好喝的汤喝。”
九娘子笑着叹气道,“三弟,我哪里还敢给你汤喝了,算了,以后再说吧,你好生将养着。”说罢,也跟着王氏出了门去。
留下姬洵一个人莫名其妙,问子朱道,“姐姐,二嫂是什么意思?”
子朱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劝道,“您啊,就别瞎操心了,二奶奶的话也对,您啊,以后还是乖乖的,别给大家惹麻烦吧。”
姬洵嘟着嘴,“连姐姐也这么对我……”
这边,跟着王氏回到明院的九娘子,刚进了王氏的正屋,就听见王氏的厉声,“你好大的胆子!”
九娘子惊讶地问道,“婆母这话从何说起?茵娘自认为胆子很小,连走夜路都不敢呢,何来的胆大?”
王氏扶着平嬷嬷的手,气得直发抖,“你还在这装?刚刚在洵儿面前,你说的都是什么?”
九娘子眨了眨眼睛,“哦,您说那钩藤啊,茵娘还奇怪呢,我是不小心说错了,可是婆母您怎么就知道我下的不是钩藤而是泽泻呢?”
九娘子看了看王氏身边脸色不太好的平嬷嬷,“嬷嬷,您也说说看,原来婆母还是个精通医药的呢,连钩藤和泽泻都能分得这么清楚呢!可是,昨儿个,我明明听到婆母说,老大夫并没有查出这汤里到底有什么,只是说不干净的东西罢了,那婆母是从何得知泽泻这味药的呢?”
王氏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连同她身后的平嬷嬷也甚觉尴尬起来,九娘子继续说道,“茵娘因为从小甚爱看书,得了父亲的准许,才看了许多医书,知道这钩藤和泽泻的区别,可是婆母是打哪来的这些呢?”
王氏支吾着,“就只有你自己爱看书吗?大家子出来的姑娘,有几个不知道点药材药理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也是,婆母说的也对,只是,茵娘更好奇了,婆母不仅知道我的汤里下的是泽泻这味药,竟然连这味药的药性,给人带来的后果您都一清二楚呢,要不您怎么知道三弟他是喝了汤才导致这般的呢?”九娘子笑着说道,“外人听了,还要以为这泽泻啊,是您亲自下的呢,您说说,是不是,哎呀,怎么就这么说得通呢?”九娘子拍手道。但转眼自己又停了笑,“那也不对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呢,婆母怎么会给自己亲生的儿子下毒,却只为了陷害继子和儿媳妇呢?嗯,不对不对,想想都觉得不对,婆母,肯定不是这样的,对吧?”
九娘子的话问出来,王氏差点没晕过去,平嬷嬷在一旁死死地攥住王氏的手,撑住王氏,王氏才抖着嘴唇,“你……你这个……你怎么敢……我……”王氏一激动,话都说不完整了。
九娘子停了笑,正色说道,“古人也都说过,害人终害己,茵娘只是不明白,婆母怎么就这么确定,这一招不会真的害了三弟?世子已经是这般模样了,婆母难道就不怕三弟步世子的后尘?”
王氏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抖着手,指着九娘子,平嬷嬷也不敢说话,低着头,尽最大的力气扶着王氏。
九娘子不肯放过王氏,接着说道,“茵娘想,这中间或许还有很多故事吧,世子他是男子,很多事他为了公爹,为了这个家,或许他不想追究,但是,茵娘就不一样了,您要是不惹我,我也可以假装都不知道,但若是您触碰了我的底线,那么,对不住了,茵娘偏偏就是个爱刨根问底的人,这些个往事,不管是污秽不堪的,还是暗含隐情的,我还都非得挖地三尺也要挖出来瞧瞧!到时候,婆母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个时候的九娘子,一点都不像平日那个性子温顺的人了,浑身上下带着一股子冷冽,仿佛是在姬澈身边呆久了,被他感染到一般,让王氏和平嬷嬷都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说完这些话,九娘子也不管王氏怎么想,自己起身,“婆母脸色不好,那就好生歇着吧,茵娘先回去了。”说罢,九娘子就转身出了里屋。
王氏身子还在发抖,牙齿磕着牙齿,问道,“嬷嬷,你瞧,这还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简直是个……跟澈儿倒是一般模样,气死我了……”
平嬷嬷也又惊又怕的,“谁说不是呢,简直是个妖怪一样的,怎么办,夫人,咱们现在可是有把柄被她抓在手里了。”
王氏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了几句,还恍了半天神,才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尽快想办法了……她也没有证据,也不敢贸然跟我真的撕破脸皮,看着吧,到底谁先死……”
“可是,有什么法子好想呢,连世子都那么护着她,咱们可是不容易下手啊……”平嬷嬷迟疑着说道。
“是不容易,可是还有些人咱们还没用到呢,嬷嬷,我会跟老爷说,让老爷接了老祖宗回来,你去偷偷地派人去寻慧娘回来……”
平嬷嬷一惊,“慧娘?夫人您说的是……?”
王氏横了平嬷嬷一眼,“你忘了,以前的那个慧娘,老祖宗的外孙女,后来嫁到湖州去的那个?”
见平嬷嬷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王氏又说道,“我早就防着这一天呢,早早就派人打听好了,这慧娘嫁过去,听说日子过得不好,才三年,相公就身故了,又没有留下孩子,我那姑奶奶又没了好几年,这慧娘如今在夫家过得甚是悲惨呢。正好,老祖宗回来,把她也接回来,对外就说是陪陪老祖宗,又能分澈儿的神,还能气气那个茵娘,你说说,这不是一举几得的好事吗?”
平嬷嬷这才转过弯来,拍着手说道,“是啊,奴婢怎么没想到呢,夫人到底还是您想得周全,老祖宗喜欢的可是慧娘那样的人……奴婢还记得,慧娘那孩子小的时候多招人稀罕呢,世子也是当年叫着非她不娶的,若不是世事弄人,慧娘又怎么会远嫁?如今,慧娘成了寡妇,这下,世子的后院可要热闹了……”平嬷嬷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王氏站起身来,“这事得尽快着手去办,老祖宗这边,我亲自去,慧娘那边,你给我悄悄地去办,就当是给老祖宗一个惊喜,也给咱们的世子一个惊喜吧。”王氏阴沉着脸说道。
平嬷嬷应了,扶着王氏去里间换衣裳,王氏又唤了丫头进来,去书房迎平国公进来说话。
九娘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姬澈却还没回来,银钏迎了上来,帮着九娘子换了衣裳,坐下来,递给九娘子一张拜帖,九娘子惊讶地问道,“谁能给我拜帖呢?”
银钏笑着说道,“是长乐侯府的呢!”
“长乐侯府?三姐姐?”九娘子连忙拆开拜帖,果然是三娘子,说是后日要来府上拜会,想到出嫁前三娘子和自己说的那些话,九娘子心里感动不已,如果没有三娘子醍醐灌顶的那一番话,估计现在自己还是茫然地应对,不会像这般自由自在了。
想到这里,九娘子连忙吩咐银钏去把银丹银芽和银针都叫了进来,吩咐她们备菜备茶,还有各处的洒扫,另外又找了练嬷嬷过来,仔细询问了相关的礼节礼仪什么的,又带着练嬷嬷亲自开了库房,打点好了回礼,这才回到屋里歇下。练嬷嬷还提醒道,“奶奶,三姑奶奶来的事,您还得跟夫人交代一声才是呢,怎么的,三姑奶奶也得先去拜会夫人才是正礼呢。”
九娘子点头,“嗯,明日去告诉婆母一声就好了。”
练嬷嬷惊讶地问道,“奶奶不怕夫人在三姑奶奶跟前说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一来三姐姐不是那样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二来,为了咱们府上的名声,婆母也不会说什么太过分的话的,顶多就是说说我的不是罢了,那有个什么。”九娘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练嬷嬷点点头,二人正说话呢,姬澈带着木生回来了。
九娘子连忙迎了上去,姬澈第一句问的就是,“今儿她为难你了吗?”
九娘子甚觉窝心,“怎么会为难我?你放心吧,婆母今儿很好说话,一点也没有什么为难的。三弟也好多了,竟然还想着要喝我做的汤呢,你说好不好笑?”九娘子愉快地答道。
姬澈惊讶地看了九娘子一眼,觉得她不是说假话,这才放下心来,寅黄拿着姬澈的干净衣裳进来,推着姬澈打算去净房洗漱,九娘子也就松开手,打算到一边去收拾书案,却被姬澈叫住,“茵娘,还是你来陪我吧。我同你还有话说。”
九娘子惊讶地看着姬澈,寅黄也惊讶地看着姬澈,姬澈先是对着寅黄皱眉道,“怎么,还没听清楚吗?”
寅黄眼圈一红,上前用微微发抖的手,将手里的衣物交到九娘子手里,九娘子有些恍神,说实话,在圆房之前,她并不想伺候姬澈洗漱的。
但是姬澈根本没容她反驳,只瞧了一眼九娘子手里,寅黄准备的衣裳,说道,“茵娘,换成你给我做的,这些,都不要了!”
九娘子看了看手里的衣裳,“都挺新的,怎么就不要了,多浪费啊。我做的也不过就是平常衣裳,哪里就好到哪儿了?”
姬澈固执地说道,“就穿你做的,要不我就不穿了!”
这一句说得九娘子脸都要红了,这人,胡闹起来怎么还跟个孩子一般,“好,好,换成我做的。知道了,我去拿。”说罢,将手里的衣裳递回到寅黄手里,“这些你先放好吧,世子我来伺候,你先下去吧。”
寅黄咬着嘴唇看着自己手里的衣裳,这些,其实都是她做的,只是没想到,世子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非奶奶做的衣裳不穿了。
九娘子给姬澈找衣裳,一边抱怨,“世子,您这是想累死茵娘吗?您知不知道一年您要穿多少衣裳,难不成我什么事都不干,就给你做衣裳不成?”
姬澈听她这么一说,也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了,“那最少中衣亵衣什么的都得是你做的才行!”
九娘子笑着应道,“好,知道了!从今往后会给您备着的。”说着,拿好了衣裳,将衣裳放在姬澈腿上,“劳您大驾,拿下衣裳。”说罢,推着姬澈进了净房,姬澈不仅没有一点不高兴,反而很乐意。
二人说笑着进了净房,银钏这几个丫头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来来往往的,只剩了寅黄一个人,抱着一堆衣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待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这才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净房里,银钏银芽已经将热水都打好了,九娘子进去,将衣裳放在了一旁的屏风后头的架子上,然后看着那大木桶,和坐在轮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姬澈,泛起愁来。
“世子,这……这怎么弄啊?我也搬不动您啊?”九娘子着急地问道,“要不,我给您叫木生进来?”
姬澈其实心里早乐开了花,嘴上却还抱怨道,“怎么连这个都不会?有什么难的,叫木生进来看笑话吗?”
九娘子犹豫着,看看姬澈那高大的身形,还是不知道从何下手,还是姬澈说道,“你先过来,扶我起来。”
九娘子听命走了过去,直直地立着,姬澈又吩咐道,“你弯下身子来。”九娘子又乖乖地弯下腰来,“把肩膀借给我,手搂住我的腰!”姬澈一本正经地吩咐道。九娘子哪里想到其他,只是乖巧地将肩膀靠了过去,又用右手去搂姬澈的腰。
九娘子的肩膀一靠过来,姬澈便闻到了她身上那一股馨香的味道,似兰非兰,又暗香浮动,加上那柔弱的小手揽上自己的腰,姬澈顿时便感觉到了自己腰上的肌肤滚烫起来,自己的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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