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来,陈横脸上也是看不出表情的。
表面上,他只是朝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可实际上却是卫起的心腹,现在又来秦王殿下这边当了一个颇有心机和城府的谋士。
算起来,不是他陈横太有心机和城府,实则是卫起太没有心机城府。
一路出来,他在大街上绕了许久,又回自己府中一趟,待得日头渐渐下去了,才又慢悠悠地从自己府中晃悠出来。
白日里把差事办完了,晚上自然还要去找顶头上司略略汇报一些。
去祁王府的时候,卫起正好也在。
亭子里,已经烧了小炉,上头温着一壶酒,可周围伺候的人着实不多,放眼望过去都隔得远远地,仿佛怕近了都要被呵责一般。
站在距离那边还有几丈远的地方,陈横左右看了看,着实觉得奇怪。
怎么连陶德也不在?
真是见了鬼。
“不必找陶德了,过来吧。”那边的卫起早看见了陈横,将温在炉上的酒壶取下。
陈横两手揣在一起,心里的疑惑不减反增。
可他是个聪明人,刚走近了就发现,卫起眉峰拧在一起,面无表情,明显是不大高兴。
“秦王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陈某瞧着……秦王殿下是要掉进大坑里了。”
陈横在那边轻飘飘的一句“反了吧”,天知道在秦王的心底掀起什么惊涛骇浪来。
扔下这样的一个堪称吓死人的想法,陈横潇洒地回来复命。
这些计策都是之前与卫起商议好的,不用他怎么解释,卫起也是清清楚楚。
这会儿,他倒酒的手顿了顿,唇边弯起来的笑容也就是那么一点点,道:“拼命一搏,尚有机会。不搏,便是死路一条。咱们且等着狗跳起来咬人的时候便可。”
秦王这时候哪里还有第二个选择?除非他想就这样庸碌地过上一辈子。
卫起这里是一场环环相扣的局,只等着秦王往下面跳。
平心而论,秦王蛮无辜,可谁叫他恰好跟太后搅和在一起,谁叫他要看上宋仪,谁叫他刚好有那么一点夺位的野心?
诸多的条件叠加在一起,秦王就成了卫起这边挑中的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只等着秦王后续的做法了。
卫起想了想,道:“若是他觉得谋反没把握,回头叫大将军帮他吧。”
陈横明白这中间的道道,摸着下巴笑道:“还是王爷这一招毒。”
毒?
卫起可没觉得自己毒。
无毒不丈夫。
他挑眉道:“万事俱备,只等着大将军助秦王成事,再‘清君侧’了……”
没兵权,要造反都没办法,所以秦王必定要依赖外人。而大将军严照,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偏偏严照,根本不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前后一叠加,就是一个完美的计策。
陈横也将他们定下的计策前后盘算了许多,可在听见大将军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起来。
“王爷也真是心宽,大将军想要夺位,您帮着做事。明明王爷才是前朝最应该继承大统之人。焉知王爷今日助大将军成事,他日不会被鸟尽弓藏?大将军未必不忌惮您。”
“……”
卫起没说话,眼底带了几分奇异的神色,抬起来看陈横。
陈横一向是个聪明绝顶,几乎从来不用别人指点的人,可现在,却觉得卫起这般的目光有些可怕。
怎么总觉得……
自己哪里有得罪到卫起的地方?
卫起脑海里只回想起宋仪说那些话的点点滴滴来,这陈横看着,的确是个聪明人,可卫起总觉得这人最终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再怎么说,他卫起才是这许多人的顶头上司,没道理自己比别人差啊。
说到底,他不过是因为私事不大待见陈横了。
卫起垂下了眼,却不愿再多说几句,道:“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最近盯紧卫禹那边就好。没事便下去吧。”
“……”
陈横无话可说,眼神里带了几分欲言又止。
迟疑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拱手为礼,不一会儿就从侧门离开了祁王府。
***
京城已经进入了秋日,节气变化实在也是太快,转眼就开始萧瑟起来。
眼见着冬日渐近,京城里也开始热闹起来。
钦天监奉命为卫起与宋五姑娘挑选吉日,没想到竟然直接挑在了一个多月之后。
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仓促的婚礼?可偏偏之后的半年又没什么吉日,这亲不成也得成。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没见过这种事,连连道“真是奇了怪了”。
宋仪则感觉自己简直被雷劈了。
在雪香哭笑不得地说出自己在外面听来的消息的时候,她已经傻了。
雪香说:“钦天监那边挑了吉日,就在二十七日之后成亲,不得延误,后头都是比较凶险又平常的日子,跟您和王爷的八字不对。所以……”
所以,我就要这样嫁了?
曾经难嫁的宋仪,这会儿有些恍惚。
这一天,京城的第一场雪忽然下来了,整个世界银白的一片。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宋仪在府里傻傻地看着黄历,卫起得了钦天监那边传来的消息,唇边算计的笑意挡也挡不住……
前段时间被禁足的秦王殿下,在府中似乎规规矩矩,也没出什么大事。
一切,都风平浪静。
转眼,立冬已经过去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