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玉同入座后,皇后环视一周问道:“夏昭仪和绍婕妤怎么没来?”身边的掌衣刘姑姑道:“回娘娘,夏昭仪刚刚派人来说,前天晚上晚上受了凉,昨天就腹泻,现在体力不支,不宜走动。绍婕妤病了一直不见好。”皇后皱着眉头对刘姑姑道:“回头派个人去瞧瞧绍婕妤,一年多了,一直这么病着也不是个事,皇上不去了就生病,难道想走和嫔的老路不成?”刘姑姑道:“奴婢遵命。”
皇后又对着众人道:“今日我凤寰宫又添一把交椅,我们应向同贵人道贺。”纳兰玉同起身道:“多谢皇后娘娘。”皇后对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便下去了。皇后道:“本宫这里有一件以前做的裙子,从未上身。今日就权当贺礼了,同贵人不要嫌弃才是。”说话间,宫女已将衣服呈上,纳兰玉同双手接过:“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道:“前天晚上本宫听说你险些被棠梨宫的人伤了,可有大碍?”纳兰玉同道:“托娘娘的福,没有大碍。”皇后点点头:“虽说不能确定赵婉仪指使了那人,但是赵婉仪纵容之罪是逃不掉的,这就是个教训啊。在后宫要和睦相处才是,万不可心怀不正之术,谋害他人,皇上也是恨极了后宫争斗。若见谁为了自己陷他人于不义,必定重重责罚。”众人道:“谨遵娘娘教诲。”
丽妃道:“若我的奴才敢这般大胆,我早就在皇上知道之前处决了他。”皇后道:“这个幕后主使与你想得差不多,凶手在行刺完便自尽了。”荣妃道:“这样一来,主谋便再也查不出来了。”
皇后道:“如今同贵人并无大碍,也算不得什么案子。以后加紧防卫就是,没事就不要去偏僻之地。”丽妃道:“那要是有事呢?”皇后道:“那去了之后就多加小心。”丽妃道:“若有人存心害人,恐怕再小心也防备不了吧。”说完这句,没有人再说。皇后咳了咳,道:“今日就到这里,各位妹妹请回吧。”
出了凤寰宫,青若道:“我们要去永寿宫给太后请安,可是,带着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去怕不恭,奴婢先把东西放回去,随后就去永寿宫。”纳兰玉同道:“快去快回。”
永寿宫离凤寰宫并不远,纳兰玉同不消片刻就到了。守门太监唱报后,她进去跪下道:“嫔妾新晋贵人纳兰玉同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娘娘福体安康!”太后娘娘问道:“你就是纳兰玉同?”纳兰玉同俯首道:“是。”太后笑道:“来哀家这里,让哀家好好瞧瞧。”
纳兰玉同起身走到太后榻前,只见榻上坐着的太后约摸六七十岁,身穿深紫色凤踏祥云束腰袍,花白的头发上戴着如意金簪,面部保养甚是得当,表情祥和,气质高雅。
太后拉着纳兰玉同打量了一会儿,笑道:“果然是个伶俐丫头,怪不得皇上这几天整日在哀家耳朵边说你好。今日哀家一看这通身的气派,就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纳兰玉同道:“太后娘娘谬赞了。”太后把手上的九凤拧丝镯褪到她手上道:“这个算是给我儿媳的见面礼。”纳兰玉同行礼道:“谢太后娘娘。”
太后道:“别看哀家儿媳不少,愿意陪哀家说话的没几个,你要是有空,多来陪哀家说说话吧。”纳兰玉同见太后和蔼可亲,笑道:“太后娘娘向人们说的一般温和慈祥,对人极好,能常来陪伴太后,嫔妾求之不得呢。”太后朝她身后望望:“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人?”纳兰玉同道:“本来是带了,可是半路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她就来了。”
太后道:“一个宫女怎么够呢?回头哀家跟皇上说,让他多给你拨几个人。”纳兰玉同道:“谢太后娘娘费心。嫔妾的宫女够使了。”太后道:“哀家看你一脸青涩,你今年多大了?”纳兰玉同道:“回太后娘娘,嫔妾十七了。”太后笑道:“年纪也不算太小,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说话举止也稳重。对了,你父母给你取的名字有何寓意啊?”
纳兰玉同道:“嫔妾生在一个冰雕玉砌的季节,所以名字中有玉,我父极爱《礼运大同篇》,所以名字中又有同。”太后道:“看来你母家还是个书香门第,你家中有多少人呢?”纳兰玉同沉默了一会儿,道:“嫔妾的亲人如今都去世了。”太后笑道:“好孩子,别难过。今后哀家和皇上都是你的亲人。”纳兰玉同听得热泪盈眶:“谢太后。”
青若进来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太后笑道:“来接你家贵人回去的吧?”青若道:“是。”纳兰玉同道:“嫔妾告退。”太后点点头。
青若见纳兰玉同一路无话,道:“贵人在想什么?”纳兰玉同道:“青若,你觉得皇后是个怎样的人?”青若努力回想着:“奴婢在华阳宫当差时,皇上很少召见皇后娘娘,即便召见也不是奴婢在一旁伺候,所以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能保住凤位二十几年牢牢不动的人,怕还是有些手段的。”
纳兰玉同道:“今日看她言行,倒是个和气的人,其他人也都好,只是丽妃娘娘说话有些……罢了,以后不见得会一起共事,忍一忍就好了。”青若道:“贵人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纳兰玉同道:“不这样想还能怎么想,本宫身份低微,只有躲是非,难不成还去寻是非。”
“同贵人好。”纳兰玉同转身一看,原来是太子。多日不见,太子虽仍潇洒俊逸,只是清瘦了不少,眼睛也不像往日那般有神。青若道:“奴婢参见太子。”纳兰玉同道:“太子好。”
太子道:“我还没有恭贺同贵人升迁之喜呢。”纳兰玉同道:“我还没有恭贺太子新婚之喜呢。”太子顿了一下道:“等以后我娶了正妃,还望贵人能随父皇前来道贺。”纳兰玉同笑道:“太子此言差矣,要娶正妃,何人比得上董妃呢?依我看,他日若董妃有了身孕,晋为正妃再合适不过。况且,太子大婚,自有皇后与皇上同去,我身为庶母,怎好去给太子道贺呢?”
太子一听“庶母”二字,眉心几不可见地跳动了几下,笑道:“贵人所言极是,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贵人虽为庶母,到底是长辈,我这做小辈的有喜事,庶母也该表示一下吧。”纳兰玉同一听“小辈”也有些不自然道:“那是。到时候我必然送上一份大礼。”太子道:“多谢庶母,儿子告退。”说完,愤然离去。
纳兰玉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泪水溢满了眼眶,又恐怕青若看出些什么,故作平静的说:“走吧,这太子也太不懂事,居然开口向本宫要贺礼。”青若道:“奴婢看他是开玩笑的呢。”纳兰玉同道:“也许吧。”
富丽堂皇的昭岚殿里,一身华服的丽妃拿着精致小巧的紫金盒子,正往正殿中央的香炉里加着香料,一旁的夏昭仪垂手而立。
加的差不多了,丽妃合上盖子,递给身后的宫女,用手轻轻的扇了一缕香气进了鼻孔,笑道:“这月支香真是个好东西,本宫从昭岚殿出去闻不到这香就觉得不舒服。这天下也只有此香才能配在昭岚殿了。”
一旁的夏昭仪笑道:“这是月支国进贡来的,嫔妾听说月支香能赶走万里瘟疫,香气几月不散。月支国一年只进贡三个,皇上就拿出一个赏给娘娘,连皇后娘娘都没有,可见娘娘在皇上的心里是非比寻常的。”
丽妃转身走到偏殿坐下道:“那你说,是懿祥宫的龙涎香好,还是本宫的月支香好?”夏昭仪笑道:“娘娘不该有此问,懿祥宫的香虽然也名贵,但是娘娘用的香更是罕见,岂是俗物可比?”
丽妃道:“说的也是,区区一个小媛而已,本宫就看她能得意多久,现在四处炫耀,有本事长长远远的才好,不然有一天掉了下来,就别怪本宫痛打落水狗。”夏昭仪笑道:“娘娘地位稳固,又有家世背景,唯有娘娘的宠爱才是长久的,其他人不过是浮云罢了。”
丽妃笑道:“还是你明白,也不枉跟了本宫这么多年。”夏昭仪低头一笑。
晚上皇上又召幸了纳兰玉同。上朝前,皇上对她说:“同儿,今天下午朕的三公主和皇祖母都要从普陀山回来了。”纳兰玉同道:“太皇太后她身体还好吗?”皇上道:“就是因为身体不好了才回来,自从先帝驾崩后,她伤心过度,带着三公主去礼佛了。如今她身体令人担忧,公主又到了婚嫁年纪,该回来了。宫里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材,比寺院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再说,朕也该给玲儿找个好婆家了。”
说起三公主,闺名玲菓,十七岁。宣国皇子公主一起排行,她是第三个孩子,生母是惠妃。惠妃在天竞三年生下三公主后身体虚弱,没多久便去世了,太皇太后带着几个月的三公主到了普陀山。路上遇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少年,太皇太后将他救下,这少年颇懂医术,在普陀山照顾太皇太后的身体,太皇太后将他带在身边,形影不离,旁人唤其作季大夫。
第二天,用过午膳,一个小太监跑来道:“同贵人,皇上有旨,后宫诸位娘娘尽数到元泰殿前准备迎接太皇太后。”纳兰玉同道:“好,本宫马上去。”小太监低着头道:“是。那奴才告退。”纳兰玉同挑了件十分庄重的礼服换上,收拾完毕,带着青若朝元泰殿前走去。
天气已经是深秋,天空灰蒙蒙的,风吹过来竟有种透骨的寒意。广阔平坦的地面上,士兵分两列而站,中央整整齐齐地站着后宫的女人们,她们都身穿正服,神情严肃。领头的是皇后搀扶着太后,往后依次按品阶排列,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尽管有这么多人,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出别的声响。
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宫门口走来了大队人马,门口太监拉着长声大喊:“太皇太后到!”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三人,其余人应声而跪。皇上、皇后、太后走上前,太后和皇上一左一右搀着太皇太后,皇后和三公主跟在后面,她们一步一顿,掷地有声地从甬道上走过,风声中带来一股淡淡的药香。众人全部低着头,高呼:“恭迎太皇太后凤驾回宫!”谁也不知道太皇太后与三公主如今的样子。太皇太后走到元泰殿中,方公公用洪亮的声音道:“平身!”众人三叩头,然后一同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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