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玉同在拐角处看了半日,叹道:“走吧。”说罢,慢慢的回了懿祥宫。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昭岚殿,丽妃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对着前面的一群宫女大喊。盼巧姑姑道:“娘娘,奴婢是盼巧啊!”丽妃根本不听,挥舞着手里的扫把,试图把眼前的人都赶走。
“娘娘的病又严重了吗?”宝丽仪走进来道。盼巧姑姑转身道:“奴婢给宝丽仪请安。娘娘自从入了春,病情更加反复无常,先前还能听劝,一个人安静的坐会儿,现在根本不许人接近。丽仪您看该如何是好啊?”
宝丽仪慢慢的走近丽妃,丽妃一见立刻吓得跳起来:“瑾嫔,你怎么来了?”宝丽仪停住脚步道:“娘娘,嫔妾是宝丽仪啊,嫔妾经常来看您,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您怎么还吧嫔妾认作瑾嫔呢?”
丽妃仍是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停地对宝丽仪挥舞着扫把,大叫道:“我又没杀你,是你自杀的,找我干什么!”宝丽仪叹了口气,道:“盼巧姑姑,娘娘这病我看是治不好了,她有的事记得有的事不记得,又这个样子,姑姑怎么受得了的。”
盼巧姑姑低下头为难的说:“唉,奴婢自小服侍娘娘,娘娘待我恩重如山,奴婢早就把娘娘当成家人一样了,怎么能在娘娘有难的时候弃娘娘于不顾呢?”宝丽仪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娘娘这样活的实在是痛苦。本宫听说一个偏方,就是说一个人受了刺激而失忆,让她再受一次刺激就能记起来了。”
盼巧姑姑看了丽妃一眼道:“可是娘娘如今不止是失忆,她还神志不清啊!况且娘娘这个样子,奴婢怎么能忍心再刺激她呢?”宝丽仪道:“姑姑不要担心,本宫不是来害丽妃娘娘的,丽妃娘娘虽然之前以威严治后宫,可是却从未为难过本宫,本宫对娘娘深感亲切,所以娘娘如今落难了才经常来探望。本宫知道姑姑久居后宫,不得不防人几分,可是如今娘娘都这样了,本宫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害娘娘啊!”
盼巧姑姑道:“奴婢不敢疑心宝丽仪。宝丽仪进宫以来一直与六宫和睦相处,为人又天真烂漫,不拘小节,合宫上下都对您赞誉有加,奴婢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宝丽仪微笑道:“那本宫说的话,姑姑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呢?”
盼巧姑姑又看了丽妃一眼,道:“奴婢谢谢丽仪的好意,可是奴婢万一没有成功,反而使娘娘的病情加重了,那奴婢就万死难恕其罪了。”宝丽仪叹了口气道:“姑姑的心情本宫完全理解,那就请姑姑好好照顾娘娘吧,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姑姑尽管差人告诉本宫,那些奴才都是拜高踩低的,娘娘免不了要受些委屈。”盼巧姑姑躬身道:“奴婢谢过宝丽仪。”
“纳兰玉同,你个骗子!把本宫关起来,又叫皇上去了前线!你就是个毒妇,你不得好死!”柳丽仪在绿蕊阁隔着墙壁大骂道。烟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丽仪不要骂了,这宫里到处都是贵妃娘娘的人,传到了贵妃娘娘耳朵里,整个绿蕊阁都没有好下场啊!”
“怕什么?一群没用的东西!她不就是仗着位分比本宫高,仗着皇上也宠爱她吗?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凭什么当上贵妃?我呸!”烟花忙道:“丽仪小声点。贵妃的手里有朱批,谁得罪了她,如今皇上不在,她手里的权力可以废后宫任何一个妃子啊!”
“废了本宫?她敢!等皇上回来不扒了她的皮!”柳丽仪咬牙切齿道。烟花道:“丽仪不用担心,贵妃娘娘心地仁厚,不会滥用权力的,不过丽仪要安安心心等皇上回来,才有机会熬出头啊。”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烟花脸上。柳丽仪眼中几乎要喷出火:“贱婢!你到底是贵妃的人,还是本宫的人?这几句话,句句向着她,本宫倒不得不怀疑你是贵妃派过来的奸细!”烟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忙叩头道:“丽仪明察,奴婢不是贵妃的人,奴婢只是替丽仪着想啊!”
懿祥宫里,纳兰玉同写完一幅字,轻轻地吹着风,漫不经心地问:“听说,自从皇上走了,这几天柳丽仪很不安分?”阿源道:“是。奴婢听说柳丽仪在绿蕊阁日日谩骂贵妃,语言不堪入耳。”
纳兰玉同笑了:“当初是皇上说,即便关了她,也会抽空去看她,现在也是皇上自己要御驾亲征鼓舞士气的。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阿源点头道:“是啊。柳丽仪无非是觉得被骗了,又不能说是皇上,只能拿娘娘撒气了。其实奴婢觉得,皇上能在管她之前和她商量,已经是很抬举她了。”
纳兰玉同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越是抬举她,她越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放眼后宫,有那么多人看不惯本宫,恨不得除本宫而后快,可是有谁敢说出来?也就是这个被皇上宠坏的柳丽仪,敢做这样的事。”阿源道:“娘娘,就这样任她骂吗?”
纳兰玉同道:“本宫不喜欢与人计较,但是并不代表本宫是人人都能骂的。”阿源点头道:“是。”纳兰玉同道:“走,本宫真是想听听她骂的什么。”
浩浩荡荡一群人到了绿蕊阁外,只见绿水掩映中的一处精致的小楼阁,里面却传出来与景致不符的声音。纳兰玉同静听了一会儿,笑道:“这个柳丽仪还真是孜孜不倦啊!这都骂了这么多天了,也不觉得累,估计所有能用上的词都用尽了吧,要是本宫,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随行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阿源道:“娘娘听见了,咱们就回去吧。”纳兰玉同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回到懿祥宫,纳兰玉同道:“取玉玺来。绿蕊阁柳丽仪南宫氏,恃宠而骄,谩骂贵妃,以下犯上,有失皇家风范,着降为从十品答应。”
阿源低声道:“娘娘,柳丽仪进宫就被封为贵人,皇上又一直把她捧在手心,如今皇上不在,你把她降为最低等的宫嫔,后宫的人会不会说你是趁皇上不在趁机报复?”纳兰玉同道:“本宫是在杀鸡吓猴,要是这次不严惩,后宫就以为本宫身居高位却软弱可欺呢!”
阿源道:“娘娘,奴婢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就算你不在乎后宫的妃嫔的眼光,也要想想皇上啊!”纳兰玉同静了下来。片刻,道:“也罢。但是柳丽仪不得不惩戒,就降为最初进宫的贵人吧。”阿源道:“奴婢遵命。”
写好了圣旨,纳兰玉同盖上了自己的半块玉玺,拿着去御书房。自从皇上去了前线,纳兰玉同就叫大臣把奏折直接送到御书房来,由太子与她共同商议。说是这样,纳兰玉同为避嫌疑,差人对太子说自己身体不适,把所有奏折都交给了太子批阅,只有太子需要决断的时候才差人来找纳兰玉同要玉玺的另一半。
到了御书房,太子见了纳兰玉同,起身道:“儿臣给贵妃娘娘请安!”纳兰玉同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和唇边的胡须,却愣住了。
初次见他,他是那样的潇洒俊逸,浑身散发着如阳光般的光芒,令人看到就觉得好温暖,他温润的手掌,弹琴的专注,宽阔的胸膛,无一不令人陶醉。可是如今,他虽然还是神采奕奕,却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这四年间,每次见他都有变化,可是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明显,让人看了心上仿佛被烙铁烫了一下。
见纳兰玉同走了神,阿源轻轻碰她一下,纳兰玉同立刻笑道:“太子不必多礼。”太子让纳兰玉同坐下后,问道:“贵妃娘娘来御书房有什么事情吗?”纳兰玉同道:“最近后宫很不太平,本宫偶尔经过了绿蕊阁,却听见里面有谩骂声,本宫担心柳丽仪会成为后宫效仿的对象,所以决定略施薄惩,将她降为贵人。”
“什么?她骂你?降为贵人太轻了,这种人必须废为庶人!”太子听了怒火中烧。纳兰玉同道:“毕竟是皇上看中的人,本宫也不好拂了皇上的颜面。况且柳丽仪是冥国人,若是刚来几个月就被废为庶人,恐怕冥国立马就要起兵了。”
太子听了也冷静下来,区区一个丽仪算不了什么,可是如果会影响两国的关系,就要好好考虑了。纳兰玉同道:“现在劼国与宣国交战,若是此时激起了冥国的愤怒。两军夹击,咱们很难有胜算。”
太子点头道:“也是,既要保住冥国的颜面,又不能纵容了柳丽仪,那就依你,降为贵人吧。”说罢,取来了玉玺,把另一半图案盖在了圣旨上。
纳兰玉同收起手中的圣旨,道:“多谢太子。”说罢朝太子看了一眼,却只见太子正偷偷看着她,纳兰玉同的泪水立刻盈满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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