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现,田间地头就开始忙碌起来,秦家庄的人都在忙着种蔬菜与一种叫大路薯的植物。
大路薯就是番薯。因为季节性的原因,就叫大路薯。
一般的作物都是春季播种,夏秋收获。如果是在南方,在夏秋收获后又会跟着种上一季作物,在冬季或者过年的春季收获。
这个大路薯冠上大路二字,是因为它的种植季节可以不是在春夏秋季,而是在冬季,在这里,大路就是对种植时的季节有多种选择的意思。在冬季下种,来年三月收获,而且不分田地都可种植。
这时是十月天时,不适宜种稻子,秦家庄为了解决粮食问题,除了选择种应季蔬菜,就选择了这个大路薯。
乔靥在耕作声中醒来,登时就感到甚是喜悦的样子,立马对秦小秩说要过去帮忙。
秦小秩说需要到日上三竿才能回来吃早饭,你的肚子可吃得消?
乔靥是一脸不以为然之色,说他在家里务农时从来都是如此。秦小秩见他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经历,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务农了?”乔靥想了一下回答:“五岁吧。”
秦小秩有点意外,想这个孩子不简单,就想看看他表现,同意他过去帮忙。
乔靥走到距离最近的一块地,十余个汉子正在种一种叫做青芹的蔬菜,他们将用锄头做起的地垅挖出一个个相距约尺余的小坑,然后将青芹的种子放到坑中,然后再填上泥土,跟着后面的人就在垅上浇水。
乔靥见垅上的小坑甚多,就在一个汉子手中抢过一大包种子,将种子每三颗每三颗放在坑上。
那个抓种子的汉子甚是讶异,感到乔靥种蔬菜甚是熟络。
原来为了保证种子发芽,每个坑不能只放一颗种子,如果只放一颗而没有发芽,那这个坑就等于漏种了。
但是播种三颗又不同,可以保证总有一两颗会发芽。
乔靥的动作飞快,别人都是慢慢的踱步,他是小跑着种的。
一会儿过去,就可看到他的工作效率是别人的三倍。
同种的汉子固然甚是满意,旁观的秦小秩也是笑眯眯的。
其它各地也都是在整地的整地,下种的下种,一副热火朝天景象。
太阳渐渐出来了,乔靥的身上、脸上满是汗水,但是他没有一点累的样子,好像天性如此,也好像受到秦小秩在旁观看的鼓励。
迟原风悄悄的出现在秦小秩身边,秦小秩很是意外。迟原风笑眯眯的道了声“早。”
秦小秩看太阳已经老高,比起众人耕作了这么久,实在说不上一个“早字”,也笑眯眯的道:“你也早。”
想你附和,本小姐也就附和一下。
迟原风道:“秦小姐这里开发得不错。”
秦小秩笑眯眯的道:“还可以吧。”
“是了,秦小姐,原风想你代为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事对秦小姐是万难,如果秦小姐不同意,就当原风没说。”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竹石镇你去过了,就是你上次去那村子的镇上。”
“去过,那里近海,风景甚美。”
“嗯,这次与你说的事就是与那里的海有关。”
“噢。”秦小秩有点讶异。
“近海有近海的好处,鱼米之乡。但近海也有近海的坏处,就是海盗都来自海上。”
“海盗,那里有海盗吗?”
“你年纪小,没有经历过,或者也很少听过。那里是南方海盗最猖獗的地方。”
秦小秩又噢了一下,很讶异:“你说的是什么海盗?”
“扶桑海盗。”
“哦,我知道了,就是在江浙一带那样的扶桑海盗。”
“你说得不错,他们现在是在江浙,但是在十多年前,是两地为患,直到有一次遭到了痛击,才在那里渐渐消失。但是据估计,他们很快又会来了。”
“那你与我说这个事是什么意思?”
“原风是想,咱们招兵买马,是为抵挡外侮,但是外侮不只是白茅骑兵,这些扶桑海盗也是外侮。原风是想你在这里招兵买马,为那里的抗击海盗做准备。”
秦小秩故意问:“那迟大侠?”
迟原风道:“不要叫我迟大侠,我受不起,可叫我的名字。如你觉得我比你痴长几岁,就叫我迟大哥吧。现在白茅骑兵毕竟已经侵入了咱们的江山,我还是以组织力量抗击白茅骑兵为主。”
“你觉得我有这个力量吗?”
迟原风认真的道:“秦小姐天性聪明,是原风眼中不二人选。”
秦小秩不禁沉默,她不想骄傲,也不想谦虚,毕竟这是做实事。
过了一会问道:“那向姐姐呢,你没想过她吗?”
迟原风有点尴尬的笑笑:“她也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第一个去找她?”
迟原风又尴尬笑笑:“她……她……”
“她怎么了?”
迟原风道:“我就实话对你说吧,她的性子有点冲动,不及你的沉稳,她去可以,但是得以你为主。”
这顶高帽秦小秩受不起:“小秩做事向来是以向姐姐为榜样,你这样说她,这样说我,好像不太合适。”
迟原风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吧,总之我是这样认为。”
“是了,向姐姐回来了,你有没有去看她?”
迟原风道:“我没事为什么要去看她?”
秦小秩道:“这次是她想请你来,你应该去看看她。”
“可是我现在没空。”
秦小秩想想也是,他有个青葶楼之约。但青葶楼之约是三日之后,迟原风说没有时间又好像说不过去。
说道:“这次去青葶楼可能颇有风险,你要小心了。”
迟原风低声道:“我会的。”
秦小秩想将乞丐老伯的想法告诉他,但想又算了,反正他只是暗中相助,不会与迟原风一道。
脑海中又回到了海盗的事,说道:“小女子没有对抗海盗的经验,小女子应该怎么做,你还得指示一下。”
“你可以先到那里了解一下那里抗击海盗力量的情况,或选择与他们合作,或将他们收归你们秦家庄之下也是可以的。”
秦小秩想将他们收归秦家庄显然困难,因为秦家庄没有在抗击海盗中立过功,他们对秦家庄也不了解,当然不会答应归附过来。
但是到那里打听一下情况,选择与这些力量合作是可行的。
就向迟原风询问了一下那里抗击海盗力量的布置情况。
突然对着正在地上劳作的乔靥说道:“你可认识这个小孩子?”
迟原风的心思一直放在秦小秩身上,没怎么注意乔靥,闻言讶异:“他是乔靥,怎么到了这里?”
“你认识他?”
“他是石竹村中出了名的书呆子,为了看书,常常受到他父母的打骂。”
“那你为什么不管管啊?”秦小秩微微笑。
“那是别人的家事,况且原风到那里就是做个普通的村民,不想让别人注意。”
“他昨晚出现在丹霞岭外,说是来这里附近找一位朋友,我见到他时坐在地上,好像虚弱之极,可能是一路来没怎么吃饭的原因。”
“他来这里找朋友?”
“听说是找一位小姑娘的朋友。”
迟原风笑道:“小孩子的行为真是难猜,居然过这么远来找朋友。”
秦小秩想了一下昨晚的经历,但想了一下,没说出来。
心中却有一个想法,这次到石竹镇去,他倒可成为她的向导。
说道:“是了,那位康伯与兰儿姑娘现在怎样?”
“他们现在在张之南大人派人重重的保护之下,没事的,放心吧?”
“孟家堡的人现在怎样?也没事吧?”
迟原风道:“嗯,我来找你也是为了告诉你这个事,我劝她们像你们秦家庄一样来这里开垦田地招兵买马,原风这次来丹霞岭,正是为她们做说客的,张之南大人已经同意了,你们日后就是邻居了。”
秦小秩大喜,想又多了一股正义的力量。
向乔靥叫道:“乔靥,你过来。”
乔靥正忙得不亦乐乎,闻言擦擦汗立马走过来,看到迟原风,甚是意外:“六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迟原风微微笑道:“你能来,六叔就不能来?”
乔靥腼腆笑笑。
迟原风又笑笑:“这次离家出走到这里来了?”
乔靥又是腼腆笑笑。
秦小秩道:“你经常离家出走吗?”
乔靥低头点了下头。
秦小秩道:“他为什么离家出走?”
迟原风笑笑:“你问他吧。”
乔靥道:“我只顾着看书,荒废了地上的工作,爹爹与阿娘骂我,我忍不住就出走了。”
迟原风过去抚抚他的头发:“六叔是知道你的情形的,你是被你爹娘抓棍子打才离家出走的。”
秦小秩诧道:“还抓棍子打?”
迟原风笑笑:“这小子由小到大身子就没好过,青一块紫一块的。”
秦小秩道:“是不是这样?”
乔靥低着头:“是乔靥不听话,爹娘才打我,不怪他们。”
秦小秩在他面前蹲下去,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什么。
一会儿说道:“姐姐想去你们那里走走,你可不可以为姐姐带路?”
乔靥又是讶异又是兴奋,立马抬起头叫道:“好呀。”
又仰头向迟原风问道:“六叔可不可以一块回去?”
迟原风不禁怦然心动,笑道:“六叔在这里有点事务,现在还不能回去,以后有空一定回去探你们。”
“六叔与姐姐是朋友吗?”
迟原风笑眯眯的道:“是呀,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看到六叔与姐姐在一起,就想到你们是好朋友。”
迟原风开心之极:“六叔不但是你姐姐的朋友,还是你的朋友。”
“六叔是我的好邻居。”
迟原风不禁哈哈一笑,又是十分开心。
秦小秩却道:“你来此如果没有其它事,就走吧。”
迟原风诧道:“你就不让我在这里多待一会。”
秦小秩有点冷冷的道:“这里没有什么好待的。况且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干,还是走吧。”
迟原风感到点心酸失望,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向乔靥笑笑:“你姐姐下逐客令,六叔要走了。”
乔靥有点依恋不舍,但这是秦小秩的意思,就说道:“六叔,你走后又可以回来,况且你日后还要回去找咱们。”
“六叔会的,你先带姐姐去介绍她镇上抗击海盗的情形,六叔有空就回去找你们。”
“姐姐是去对付海盗吗?”乔靥好像甚是意外。
“不错,你姐姐这次到那里,就是为了将来抗击海盗的,你要多多帮助她。”
乔靥大声道:“我一定会的。”
迟原风又抚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向秦小秩低声说了句“我走了”,往北面走去。
秦小秩想起他三日之约,心中也是不自禁酸了一下。
听乔靥低声道:“姐姐什么时候到竹石镇去。”
秦小秩道:“三日之后吧。”
一个汉子突然大声开玩笑的叫道:“小子,再过来帮忙一会?”
乔靥叫道:“我就去。”
看了秦小秩一眼,见她没有阻止,就飞快走过去。
那个汉子见乔靥刚才下种甚是利落,刚才见迟原风来说话就没有管他,见他与秦小秩如此亲密,当然也没有叫他帮忙之意,他这一叫,等于是向秦小秩打招呼,想不到乔靥还真跑了过来。
这块菜地的隔壁又是一班汉子在种大路薯,这个种大路薯的地垅与菜垅是不同的,菜垅可以要求不太高,因为收割的主要是上面的植株,这个大路薯可不同,是收割下面的,番薯都深深的藏在地里,地垅需要垒得高一点才利于薯根发展结出众多而且硕大的果实来。
当然大路薯的下种方法也与种菜是不同的。种菜当然是种种子,大路薯种的却是之前有准备的收割好了的薯苗。
在番薯准备收获的时候,将一些较为粗壮的苗子剪下,这些苗子不需要再操作,再插到整好的地垅上就可等着收获了。
当然在插薯苗时需要准备一个小工具,用一条尺长的带着小叉的竹枝就可,用叉子将薯苗一条一条的插进地垅上,浇水之后再适时施肥就可。
这种番薯在南方种植甚是普遍,除了它亩产甚高,味道甜美也是不必说的,还有一个甚受小孩子喜欢的地方,就是它是焗薯窑的甚好材料,用一些合适大小的泥块垒起一个小窑子,用捡来的柴火将窑子烧热,将准备好的番薯放进窑子中,将窑子用棍子打塌,番薯在窑子中焗熟,那个美味……
堪称无穷。
当然这些种番薯的汉子会不会瞒着庄主偶而的尝试几下,实未可知。虽然重视庄规不假,但一见到番薯往往都会想到那层意思,却不会有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