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战场边缘的一些幸运儿,大部分战士都在绿烟中倒了下去。联军的阵形瞬间崩坏了。
巫妖王并没有趁机偷袭伯瓦尔。
不是因为他还留有什么人性,而是因为伯瓦尔和他对阵的区域无疑是被遗忘者炮弹重点照顾的对象。
在绿液毒烟爆开后,阿尔萨斯惊骇地发现自己的不死之躯也有了软弱的迹象,久违的痛苦感觉强烈地从应该失去了负面情绪的躯体上袭来,让他几乎就要承受不住地倒下去。趁着伯瓦尔分心,他勉力支撑着霜之哀伤,毫不犹豫地向冰冠城塞中退去,只留下了一句狠话。“你们……等着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联军死伤惨重全军覆灭。巫妖王身受重伤,狼狈而逃。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药剂师扫视战场。
那些垂死之人的遍野哀鸿,在他看来却如最动听的天籁之音。他扬起双手亢奋道:“看吧!今天…就是被遗忘者的复仇之日!”
“普雷斯特阁下,”旁边一名药剂师不得不打断了他的癫狂。“时间到了,我们必须撤退。这是大人的嘱咐,你忘记了吗?”顿了一下,他又提醒道:“大人的吩咐你忘记了吗?你必须去做下一件事了。”
“哦?喜悦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啊。”他叹了口气,语带满足地耸了耸肩。“虽然真想多看一眼,但是……我已了无遗憾。开门吧。”
通往幽暗城的传送门在他面前打开。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不再去管战场中人的死活。
因为还有一件事要做,一件只能由他来做的事。
一切都是为了希尔瓦娜斯的胜利!
知道他去做什么的被遗忘者纷纷向他行礼,目送他们心中的英雄离开。
当魔法门关上之后,剩下的被遗忘者药剂师部队也缓缓的撤离,只留下毒液横流的战场。
在战场炮弹轰炸最密集的地方,现在那里几乎只看得见恶心的秽绿色的烟雾与毒液的地方。伯瓦尔伏在地上,心里满是忧虑。他努力地想四周看去,除了绿色什么也看不到,但是他却能听到昔日战友发出的咳嗽声,痛呼声,可这些声音最后也都渐渐地微弱下去。
他坚定的心都不由得有了一丝绝望,以及怨恨。
完了,所有人,全都完了。
最锋利的刀刃被折断,最英勇的战士被牺牲。这一切都是因为被遗忘者的背叛!!
而他,也快死了吧。
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他还有未尽的事业没有完成,还有期待奇迹出现的那个人没有找到。他怎么能死?
可是现在的他连呼吸都已经觉得肺部在灼烧,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受控制,连自己的手是否在握着剑盾都无法确认。而耳朵居然也已经产生了幻听,不然他怎么会听到有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剧毒连巫妖王都逃离了,怎么还可能有活人。
脚步声不大,但却因为靠近而越发的显得清晰。
是谁?
死神吗?
等待死亡降临的伯瓦尔突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因为那脚步声稳健平和,绝非受过伤的人,并且听声响也实在不像是身披重甲的战士。
会是谁?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在他心里实在有如恶魔一般的人。
但即使是恶魔,那也是掌握着她消息的恶魔。
只要有她的消息,那么即使是恶魔,他也会强迫自己与之交谈,只要……能得到她的消息。
“死了没有?”轻轻浅浅的声音依然冷冽如昔,让伯瓦尔止不住控制情绪的吸了口气。他不会忘记这个声音。
紧跟着他被人翻过了身。
于是,他看见了说话的人。那个人身穿着与刚才说话的药剂师极为相似的长袍,带着同样的面具。面具把他的脸都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伯瓦尔知道,就是他。
“她……”太多的毒素聚集在他的肺部,让他一开口就大口大口的咳嗽了起来。伯瓦尔拼命地用所有残存的力气积压自己的肺部发出最重要的问题。“在哪里?”
“你都快死了,还关心她么?”
伯瓦尔的眼神黯淡了片刻,但更快的亮了起来。“她……好吗?”
下一个瞬间,伯瓦尔眼前一黑,北裂境的皑皑白雪全部消失不见,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这里是哪里?”
伯瓦尔在发出这一句问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能毫无痛苦的问出自己的问题,他所受的伤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她的内心。”遥远的传来那个清冷的声音,声音里有些几许无力。“我试过所有的办法,也无法唤醒她。如今只余一个办法,让你的灵魂契约去唤醒她。”
“她在哪里?”
“黑暗中央。”那声音回答道:“唤醒她,否则,她的生命会在下一个秋天到来前消逝。”
这回答让伯瓦尔吃了一惊,顾不得再想其他,他冲着眼前浓的不见五指的黑暗呼唤着她的旧时姓名走了进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伯瓦尔觉得在黑暗的中央,透出了一丝剔透的光。
伯瓦尔惊喜地加快了脚步,然后被眼前出现的景象所震惊。
那是他的蒂芬,蜷缩着,半埋在膝间的脸上满是痛苦到麻木的表情。
看到那样的表情,伯瓦尔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这样痛苦的表情,这样绝望的表情,不该出现在她的脸上。他的她,是个明媚的女孩,脸上只有无忧无虑的微笑,像春风一样温暖而动人。
怎么可以?是什么人?竟然让她出现这样的表情。
心疼驱动着伯瓦尔冲上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伯瓦尔诧异地张开了双臂,摸索着是什么挡住了他,却发现那是个上尖下圆的固态,气恼之余,伯瓦尔挥舞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拳头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就像打在了冰块上,可是却没有丝毫松动的痕迹。
联想到之前的一切,伯瓦尔的心里有了不忍的猜想——是眼泪。
为什么她会把自己封闭在眼泪中,发生了什么?那个恶魔连保护她都做不到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权利指责别人。他也没有保护好她。
伯瓦尔发出一声懊恼的叫声,一拳接着一拳地砸个不停。
“出了一点事,她受了很大的伤害,陷入自我封闭。”
自我封闭?
她一直是那么的坚强。
怎么可能。
眼前这一切让伯瓦尔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他心里升腾起无比的愤怒与仇恨。
这个可恶而该死的恶魔!
伯瓦尔目眦欲裂。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伯瓦尔,为了她,你有献出一切的觉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