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看不到蜈蚣,只看到脚下土地突然下陷出一个坑吓一跳,转头对我不知该说什么,我用力将她推开道:“在马路上跑,别到有泥的地方去,快点快点!”她还想跟我说谢谢,我已不耐烦的用力将她推开:“赶紧滚!”她吓一哆嗦,又抱起孩子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跑。
那蜈蚣从泥洞里整个钻出来,见那对母子已经跑上马路,重重嘶叫一声,又向冲她冲过去,我跳起身一脚踹在他面门将他踩的向上猛抬头,近身跟上,一脚跳踩住他的前胸,身体在空中转个圈,又在他头上猛踢一脚,踢得他上半身向后直仰过去。
我上前踩在他脖子上将他上半身整个向下压在尾巴上,双手握住他的那对触角,一边撕扯一边叫道:“赵大宝!你还记得我吗?你还记得你是谁吗?赵大宝!你醒醒!”身旁的水泥马路偶尔有车开过,亮晃晃的车灯一闪而没,将蜈蚣漆黑的眼睛照亮反光,却又很快暗下去。
他二十对短短的足在空中晃动,张大颚足向我扑咬,我左右闪躲,抓着他的触角向后顶,却只听“啪擦、啪擦”两声,他的触角已然折断。蜈蚣嘶吼一声,巨大颚足大张着冲我刺过来,我连忙扔下手中的触须又一左一右抓住他的颚向外掰开,叫道:“赵大宝,你想想毛毛,想想豆豆!”
蜈蚣一双黑漆的复眼没有任何反应,只一边“嘶嘶”的叫着一边拼命晃动身体,企图将我甩下身去。我两手只紧紧抓着他的颚不放,任他怎么甩,那两条有毒的尾巴也完全够不到我身上。
他的身体忽然向侧面翻过去,整个身子翻一个面,本来我在上,现在反而变成我在下。他低下头连同我向地面猛压,大概又想钻到土里去,我两脚站在地面用力撑住他的头,不让他靠进地面。
“赵大宝……”我悲哀的呼唤。他已经听不见了,完全听不见了。
便在此时,忽然风响,有巨大的禽鸟拍动翅膀的声音,接着便是乌鸦“哇”的怪叫一声,那蜈蚣惊一跳,拼命挣扎脱离我的掌握,比刚才力气更大,我猛得被他甩开,那蜈蚣便想往土里钻,却还是晚了一步,整个身体都突然被一双巨大的鸟爪抓起,飞上空中。
我摔在地上立即抬头叫道:“不要杀他!他是人!他是人!”
那巨大乌鸦的巨嘴本来已经咬住那只蜈蚣,听我这样一喊,只得衔着不动,慢慢降落在地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果然看到阵正律站在我面前,一只手抽着烟,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挥动,巨大的乌鸦突然飞起,抖落身上的羽钉,噼哩啪啦的扎落地上,画出一张阵图,一甩嘴便将那只已经蜷缩成球的蜈蚣丢在阵图正中央,金光启动,蜈蚣高昂起头,一面怪叫一面挣扎,却只被困在阵图正中央。
阵正律紧皱双眉,转头向我望来。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蜈蚣突然抬头,惊惶道:“朱……朱小姐,我……我怎么了……”声音极难听,像是将铁皮放在砂轮上打磨。
“你……”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大宝的声音更惊恐,勉强转动头部,低下来看自己,惨叫道:“这……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不!这……我不是……不是这样的!”
我转头颤声向阵正律道:“他……他还有救吗?”
阵正律冷冷道:“有什么救?它不过是一只妖。”
我急道:“不!他是人,他原本是人,他叫赵大宝……”
阵正律冷冷道:“它从里到外都是一只妖,我看不出还有任何‘人’的痕迹。”
那蜈蚣怪叫一声,奋力挣动身体,但阵正律的天宫九星魔阵图连上古妖魔鬼车都阵得住,何况是小小的刚出生没几天的蜈蚣妖。赵大宝奋力挣扎也不能动,痛苦的叫道:“我该怎么办?——阿丽!阿丽!”他下意识的大声惨叫,似乎只有这个名字能让他安心。
阵正律冷冷道:“安静点,回答我,你之前曾是人吗?”
赵大宝巨大的黑色扁平脑袋惊恐的颤抖着。
“你为何会变成妖?”阵正律继续问,皱紧双眉,金色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烁。
赵大宝仍然颤抖,阵正律厉声道:“回答!”
赵大宝这才颤抖着回答:“我……得到……一个方法……可以……让我……重获新生……会得到长久的寿命,钢铁之躯,永不生病,永不劳累……”
“多长时间以前的事?”阵正律冷冷的问。
“大约……”赵大宝没有回答,不住颤抖,似乎无法说出明确的时间。
“将近一个月。”我轻轻替他回答。
阵正律阴沉的看我:“你早就知道?”
我不敢看他,也不敢回答。
他忽然转过身,狠狠一个耳光掴在我脸上,我被打的后退一步,眼前金星乱冒,嘴巴里的肉撞到牙床,似乎被割破,鲜血从嘴角喷出来,疼的木了,一股甜腥的味道充满嘴巴。我急忙用袖子擦掉血迹,不敢抬头,也不敢吭声。
阵正律没有看我,而是继续阴沉的问赵大宝:“你从何处得到的这种方法?”
赵大宝颤抖着慢慢抬起头,不断的重复:“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浑浑噩噩……我不甘心……这病体会拖累阿丽……我想要让阿丽过上好日子……我想孩子们能上得起学,……”
阵正律将一张黄符贴在它额头,金光大现,那蜈蚣惨叫着用力摆动头部,我吃过这符的苦头,也下意识用手挡住额头。那金光消散,阵正律继续追问:“你在何处得到这种方法?”
赵大宝似乎清醒了一点,颤声道:“一个女人……”他用力晃动头部,“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我急道:“你必须告诉我们,你……”阵正律转头向我狠瞪一眼,我急忙住口,退到一边,心中只是焦急。
阵正律冷冷道:“就算是修炼有所成就的人类,突然承受妖核,十之七八也经受不住妖气而开始妖化,记忆力和智商大辐减退,只剩下妖魔的本能,甚至完全不能恢复人形,只能做为最低等的妖魔存活。那个给你妖核的人,没有告诉过你这一切吧?”
赵大宝痛苦的剧烈颤抖:“她……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她是谁?”阵正律冷冷的问。
赵大宝痛苦道:“我签定了契约……说出来……就会死……她……那个女人……”
“反正你也是死定了。”阵正律冷冷的回答。
“不!”我惊恐的叫道,阵正律又转过身,我急忙捂住脸后退一步,“这没有你说话的份。”他冷冷道。
赵大宝忽然抬头:“救救阿丽……求你们救救阿丽!我……我也给她吃了……我身体里……和我一样的东西……”
我惊恐的头皮都麻了,惊问:“她她她现在在哪?”
赵大宝道:“在家里,阿丽和孩子们都在家……”
我插口:“是不是‘荷里活’的后面?”赵大宝道:“后面的巷子……”
阵正律不耐烦的打断他:“快说,是什么样的女人给你妖核?”
赵大宝颤声道:“求求你们救阿丽……”
阵正律冷冷回答:“你告诉我,我们马上就去。”
赵大宝哆嗦着,终于下了决心:“那个女人……总是用黑纱蒙着面……我没有找过她,是她来找我,她的手指上……”
话没说完赵大宝突然高昂起头,嘶哑的惨叫数声,从喉咙里涌出大量橙红的粘液,浑身痉挛,连阵图也克制不住它的痉挛,接着巨大的扁平的头耷拉下来,低垂在胸前,没了声息。
“赵大宝……”我轻声叫一声,它的身体慢慢变脆,开始风化。
阵正律看也不看一眼,转身就走,冷冷道:“它已经死了。”
我惊恐的站在“他”面前,突然耳朵剧痛,转过头阵正律正瞪着我,厉声道:“现在不是担心死蜈蚣的时候吧!”
——钱文丽!我跳起来,跟着他跑到他的车前,他开车门,我连忙爬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