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穿戴的目的,便是准备接受制约……如此回答,你可接受?”
燚明飞抛出一个敖洁洁如何都想不到的答案,却也是一个基于眼下事实,最合情合理的答案。
然而,敖洁洁却无法接受:“不尽不实,毫无诚意,既无心,又何必回答。”
“你认为我口不对心?”
“难道不是么,以你心性,岂会愿意受制于人?”这一句含苞待放般吐蕊出,敖洁洁瑶鼻高挺,语气近似娇嗔,含绯玉容透着妩媚风情,似是已从方才燚明飞那可怕的神机妙算所带来的压力中恢复。
“是否受制于人,在乎的是局势需不需要,若被心性左右,只是说明此人连对自身都无法做到全然掌控。”
“如此说来,你选择受制约,是因为局势需要喽?”
“不错,我与神蛊蚕皇已经融合,无论是否愿意,往后我之命运必将与仙灵岛有所联系,我行为处事无韬光养晦的习惯,该有所表现时必定当仁不让,以我之智慧,配上那般作风,日久相处定会令仙灵岛之人,因无法掌控、牵制生出恐惧,与其日后心存猜忌,背后有所动作,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能制约我的关键拱手送让,让仙灵岛之人能安心与我相处。”
又是一口凉气倒灌入蝤蛴雪颈。
好深沉的心机!
好惊人的迫力!
好迅捷的决断!
敖洁洁虽不甘心,却止不住暗赞,倏然,灵机一动。
“你向我坦白这些,是欲借我之口转述给柳长老等人?”
“你认为呢?”
少年面上再度浮现令敖洁洁忍不住想揍上一拳的可恶笑容,不过敖洁洁这一拳终没有轰出,因为她对于得偿所愿,无一丝信心。
少年双手负于背后,渡步来到竹屋靠窗位置,淡然目光浏览着窗外鸟语花香、悠然闲雅的风景:“事实上,局势需要只是其中一个因素,除此之外,我尚有向仙灵岛报恩的考量。”
“报恩?”
“与神蛊蚕皇之融汇,虽令我受制于仙灵岛秘术,却也让我拥有了常人难以修得的神技。”燚明飞暮然翻掌,一道银丝如利箭离弦,激射窗外苑中一株盛开花蕊,银丝未伤及花瓣,电光火石已粘住两只相斗甚欢,几乎便要伤及花根的螳螂。
发力一扯,两只螳螂被银丝捕回,落入燚明飞掌中。
天生斗性,四把螂刀仍是奋力挥舞,身躯却似落入大日如来掌中的齐天小猴,挣脱不得。
“你便是因此,认为自己欠下仙灵岛的恩情?”敖洁洁美眸流转,亲切温婉的语气,狡黠目光却似在盘算着什么。
“这算不得恩情么?”
“当然算得。”敖洁洁花枝乱颤般笑了起来,忽地娇颜冷寒,美眸闪出两道精芒。
“既然欲以秘法制约你的仙灵岛都算对你有恩,那本姑娘千里迢迢将你带至这仙灵岛,造就你与神蛊蚕皇这段奇缘,此等恩情,你欲怎样报答?”
敖洁洁并不在乎让燚明飞报恩,她只想看到燚明飞被自己说出口的话弄的进退两难的窘态,不用多,一次就行。
“嗯?此恩我早已报清,甚至犹有过之,难道你未曾察觉么?”少年目露不解,不解中隐隐还透着一股失望。
“你何时向我报恩了?”
“此前灵玄仙府正殿上,我刻意排布,令你吐露广成仙府之真相,那一幕方过不久,难道你竟已忘了?”
“你那是在向我报恩?”
仿佛听到了今生最大的笑话,此前灵玄仙府正殿上,燚明飞借弘法殿七叶与仙灵岛柳长老,这双方代表都在场的契机,言语布局迫使自己道出广成仙府的内情,如此乘人之危,几近卑鄙无耻的作为,此刻竟然被他标榜为报恩。
“看来你尚未体悟我之真正用意,唉~~~”少年一声长叹,面上尽是失望与可惜。
“我已融合神蛊蚕皇,对于蚕皇的了解,世上会有第二人超过我么?那样的我,却在正殿当面向柳长老询问神蛊蚕皇的内情,这般多此一举,以你之智慧,难道未曾起疑?”
敖洁洁玉洁雪额沁出薄汗,经由燚明飞一说,此举确实透着可疑,但在他点出之前,敖洁洁的确未想到这一层。
蛇蝎仙子大感胸闷,“以你之智慧”这五字旋荡耳边,徘徊不去,声声句句,仿佛皆在嘲笑自己的粗心失察。
然而,她将受的打击不止如此。
“天圣寺贵为大理皇家寺院,与段氏皇族血脉相连,同气一枝,当年高升泰之事牵扯大理那段不可见人的历史,其中高升泰之死,更是牵连天圣寺,甚至整个佛门,我与天圣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反倒有联手同抗鸠摩罗难的情义,如此的我却当着你与柳长老面,逼七叶揭破当年高升泰暗中助长叛逆,以及佛门舍弃慈悲光明,致死高升泰之辛密,此等反常,你也未曾想过出于何因么?”
轰轰——!
又是一击重雷,敖洁洁心神大乱,纷杂扰荡的思绪,已无法进行思考。
“是何原因令你如此做?”
“很简单,一定程度的坦诚,能为彼此合作筑下第一块坚固基石,广成仙府、神蛊蚕皇、大理辛密,这三项开诚布公,能令你所属的东仙一脉,仙灵岛,以及天圣寺在一瞬间达成相当程度的信任,为日后同进同退铺下一条康庄大道。”
“如此,未来深入广成仙府之举,极有可能将增添天圣寺这波强大助力,你说,此等运筹算不算向你报恩?”
目光忽地凝至敖洁洁玉容娇颜,眼神不藏一丝攻击,却凝的敖洁洁七上八下,无言以对。
出道至今,她仗持东仙一脉绝世功法,一身鬼神莫测的毒术,以及艳惭飞燕,腴胜玉环,倾国倾城的美貌,无论在何种场合遭遇对手,皆能凭借种种优势占取上风。
可如今面对着占用高富帅之身的燚明飞,娇柔妩媚对此子全然无效,又不敌他灭杀鸠摩罗难副体的超凡武力,甚至就连敖洁洁向来来引以为傲的巧智,在此子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
自懂事起,敖洁洁还是首度品尝,被一个年龄小于自己的同辈人处处压制的苦涩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