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斗
叶得阳对任先生在临江码头上,被情报站抓捕的事情,就存在着疑惑:那天,出现在临江码头的特工,一眼就能看出,是针对任先生在那里设伏。他们是出自于保护任先生的安全?他们是要抓捕任先生?
不论特工出自哪个目的,都让叶得阳找不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任先生公开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回家省亲的华侨。他的回归,为什么会引起情报站的关注?
听说,情报站的人是从任先生他们的身上和皮箱中,查出了枪支和进步书籍。这些物件从普通大陆人的行李和身上搜查出来,也许难以逃脱情报站的追查和深究。情报站应该早就查清了任先生的身份,可是,仍然将任先生软禁着,情报站的行为就让人不可思议。
任先生生活在南洋二十多年,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性,与大陆是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是不可置疑的事实。阅读一些进步书籍,只能算得是心系故乡,或是阅读方面的爱好,不会蒙着什么政治色彩。
携带枪支省亲,发生在任先生的身上,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南洋,象具有任先生这般地位和身份的人,是完全能够通过合法的途径,向政府申请购置枪支。
商会也一直在为任先生的事情奔走。还听说,任小姐去过几次情报站,杜站长也明确地给出了答复,目前只是软禁着任先生他们,只要戴天明执行任务回到了卧虎城,让他写一份材料,澄清事实,就会马上将任先生他们送到商会。
眼前的情报,就更让叶得阳疑窦丛生:戴天明也许在这一两天,就会回到情报站。他一回来,任先生马上回到了商会。怎么突然间,情报站又作出了转送任先生的决定?
叶得阳此时汇报的情报和分析,让罗星汉赞同的同时,也感到阵阵的惊讶。不待叶得阳说完,罗星汉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
“戴天明这几天外出执行任务去了?这是绝对不准确的情报!报春鸟同志就是结合我们潜伏在情报站中的同志提供的情报,而及时作出营救任先生的决定。传出的情报表明:劫走任先生和准备将任先生他们转移到省城的决策者,就是戴天明。”
罗星汉脸色阴沉了许多,有些焦急地在桌子前来回转动了几周,右手不由自主地从抽屉中掏出纸烟叼在口中,刚要点燃纸烟,望了望眼前厚重的烟雾时,又将口中的纸烟取了出来,夹在耳轮上。
“是不是情报有些差误?戴天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任公馆的准女婿,在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上,戴天明完全可以独断专行。退一万步说,就算眼下是非常时期,戴天明唯恐瓜田李下之嫌,而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可是,他不能保释任先生,也没有必要去回避任小姐。况且,商会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只要他在卧虎城,于情于理,他都会前去任公馆看望看望吧?任会长出殡的时间就选定在明天,戴天明至今都没有去过任公馆,这是确切的事实。”
叶得阳的话语虽然说得很缓慢,语气也不是很沉重,但是,让罗星汉顿时感到一阵子的惊慌,也觉得眼前的情况是存在着蹊跷。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罗星汉他们表现出不同的神态,陷入深思。片刻后,罗星汉打破了寂静,开口说道:
“这个疑团,在眼下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解开,但是,有一点我敢于肯定地告诉你们:戴天明的确没有离开卧虎城,昨天这个时候,他带领几个人还来到过这里。他们的行踪是有些隐秘,我清楚他的身份,当时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
孟星汉说完,又将自己与报春鸟的分析,告诉给叶得阳他们:任先生为什么会被情报站的人抓捕的原因,在不清楚任公馆和戴天明之间目前的情况下,只能断定戴天明与任公馆闹翻了脸。情报站发生的一系列反常举动,都是出于戴天明的一种报复行为。
此时,罗星汉心中除了涌起更多的疑团外,就是一阵阵的不安。他难以分析出戴天明不可理喻的举动,是出自于什么动机,是要达到什么目的。但是,他断定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绝对潜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我们是不是将这些情况现在转告给报春鸟同志,让报春鸟同志定夺?”叶得阳从罗星汉的表情中,看出了罗星汉的心事,略加思索,对罗星汉说道。
罗星汉轻轻地摇了摇头,回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语气沉重地说道:“在没有接到组织上新的指示前,我们绝对按照原定方案执行。组织上的每一次决定,都是经过全面考虑后作出的,不能贻误了营救的时机。”
罗星汉说完,双手分别拍在叶得阳和高天赐的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收回手臂后,语气沉重地说道:
“出发吧,祝你们成功,也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任务。车辆和参与行动的同志们都在楼下等候着。营救出任先生后,暂时安置在你们那个联络站里,听候雷雨同志的指示。天赐同志在落实好今晚的行动后,不仅要再接再厉地去完善,整理花名册和文件的工作。而且,对整理好的花名册和文件要妥善保管。这些资料,都是即将成立的,卧虎城地委的核心机密档案。”
叶得阳和高天赐走出梦天堂夜总会的时刻,卧虎城中的灯火已经熄落了许多,夜色显得更为深浓。淡化了许多的喧嚣,让卧虎城显得有些空虚,也给这座古老的城池平添几分的阴森和恐怖。
米黄色的雪佛兰轿车引领着一辆吉普车,缓缓地离开了梦天堂夜总会。四束雪亮的光柱,裁开前面厚重的夜幕,风驰电掣地向情报站方向奔驰而去。
坐在轿车内的叶得阳和高天赐,都是默默无言,神情严肃。他们的内心中,都无端地感觉到,这次行动,似乎是坠入到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中。
汽车行驶到距离情报站两百米远近的街道边停息下来。叶得阳率先走出了轿车,佯装方便的样子,警惕地窥视着周围的动静。片刻后,默默无言地朝着轿车方向挥了挥手。几名同志动作敏捷地离开了吉普车,悄悄地向情报站奔腾而去。
在距离情报站不足五十米远近的地方,叶得阳的脚步放慢下来。他透过院墙上镶嵌着的镂空花板的空隙,机警地观察了院内的情形,又压低声音,向身边的同志下达行动方案。
布置完毕,叶得阳带领着几名同志,蹑手蹑脚地直奔看守室。
情报站办公楼旁的看守室。
任凤舞和他的随从就是关押在这间看守室内。
这间看守室,是由原来的会客室临时改变而成,既整洁,又宽敞。除了转移了一些桌椅,放置了一张宽大的床铺外,房间内的物件都没有挪动。
看守室距离情报站的办公楼,相距有百余米。不是门前站立着一名背着枪支的人,很难以让人相信,任凤舞他们就是关押在这里。
此时,看守室内灯火通明,也显得很安静。除了悬挂在房间中间的日光灯,发出嗞嗞的声响外,就是那时钟发出的单调的哒哒的走动声。
任凤舞穿着整齐地半躺在洁白的床铺上,双手托着脑袋,枕在床头折叠的被子上。双眼间或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不时发出一声声轻轻的叹息。
坐在床铺旁边的随从,面部地表情很平静,双目紧闭。不是偶尔睁开眼睛,扭头打量着窗外,真是让人误以为他已经进入了梦乡。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的时刻,任凤舞缓缓地从床铺上翻转身来,将竖立的食指放在嘴唇前,向随从发出嘘嘘声。
随从动作轻快地站立起来,微微侧过脑袋,探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传来了一阵子脚步声。站立在门口的人,双臂张扬地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声长长的哈欠,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
此时,早就潜伏在看守室不远处的叶得阳他们,将眼前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在站岗的人刚刚进入到厕所内的时刻,他们同时冲出了潜伏地点,动作敏捷地分头行动。
高天赐顺着墙根,冲向厕所的入口处,身子紧贴在墙壁上,右手紧握着匕首,作出随时出击的准备。
叶得阳带领三名同志,蹑手蹑脚地来到看守室的门前。两名同志站立在门口的两旁,双手分别把握着枪支,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叶得阳没有半点迟疑地抓着门板上的铁锁,暗地里用力一扭,呼吸间,铁锁扭断在手掌之中。
叶得阳轻轻地推开房门,带领着一名同志闪身进入房间内。同时,朝着神色慌张的任凤舞和随从不住地晃动着手掌,示意他们不要呼叫。
“任先生,我们是来营救你们的,不要声张,不要害怕。快,赶快跟随我们离开这里。”叶得阳来到任凤舞的跟前,压低声音,语气急骤的说道。
任凤舞显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身子不住地向后挪动,双手不住地摇晃着。但是,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沉:“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们去哪里?”
“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请你们相信我,我们是为了你们的安全才来营救你们的。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叶得阳脸面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时也难以向任凤舞作出更多的解释。他在向另一名同志使出一个眼色的同时,双手抓着任凤舞,近乎劫持一般将任凤舞带出了房间。
任凤舞和他的随从挣扎了一番,马上又顺从了叶得阳他们的带领。站在门外的同志在叶得阳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刻,又冲进了房间,提起房间内的皮箱,转身追赶上叶得阳他们。
叶得阳按照草图上的指示,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院墙角落处的一合小侧门。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解除了门上的铁锁,悄悄地冲了出去。
守候在厕所入口处的高天赐,冗长地舒了一口气,步履如飞,呼吸之间,已经冲到了侧门前。
就在这时,站岗的特工从厕所内走了出来,望着洞开着的看守室的门口时,顿时高声呼叫起来,同时,举起手中枪支,朝着侧门方向连续射击。
欲擒故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