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尔赶到时,林中只剩下西门妆和薛灵两人。两人的神情几乎一致,很是茫然。而他们的目光皆是望着樱林的上空,似是在看什么东西。
    沈尔顺着西门妆的目光看去,除了茂密的林叶还有那一滴滴掉落的鲜血,其余什么也没有。鲜血?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少年的眸光微沉,上前一步便拽住了西门妆的手臂。
    那少女微微一愣,这才回过神来,扫了沈尔一眼,木讷的眨了眨眼,才道:“刚才,有一个妖怪…”吃了一个女生…后话西门妆没能说出来。
    沈尔握着她的肩膀,看见她眼中的惊恐,不由抬起另一只手,小心的拍打着她的肩膀,“什么妖怪?把我家小姐吓成这样?”
    他的话让西门妆瞬间回神,一双美目眨了眨,便猛的推开了沈尔,“谁说我被吓到了!”她微微扬首,目光飘然,看向别处。
    身后的薛灵也回过神来,看见沈尔时,心下竟安稳了几分。方才那男子浑身散着戾气,让人畏惧。就好像沈尔给他的感觉一样,惹不起。
    “薛灵同学也在!你们两个是约好的?”语气里微微透着不满,沈尔蹙起了眉头,目光沉沉的看向薛灵,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
    那少年愣了愣,摇头,尔后看了西门妆一眼,蹙了蹙眉,“那么我先回去了!”他也想留在西门妆的身边,可是,有沈尔在她的身边,谁还能靠近西门妆呢?
    少女点了点头,目送薛灵走出林子。方才抬眸看向沈尔,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做诡笑的妖怪吗?”因为沈尔是妖怪,所以西门妆猜测他知道那个妖怪的来历。
    只不想,沈尔听到诡笑这个名字时,脸色就变了。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少年拧眉,“你说诡异的诡,含笑九泉的笑?”
    西门妆微惊,眸光一闪,便抬手揪住了沈尔的衣襟,“你认识他?”就连叙述方式都和诡笑一样,沈尔一定认识那个妖怪。
    少年沉默了,眉头蹙起,似是陷入了沉思。
    诡笑这个人,他当然认识,不只是认识,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些关系。
    这个男人的性格十分古怪,笑里藏刀,手段残忍甚至变态,而且,他有一个癖好,喜欢将少女先睡后吃。那是一个性质恶劣的妖怪,在妖族的名声打得十分响亮。
    “你怎么会知道他的?”沈尔垂眸,看着怀里揪着自己衣襟的少女,呼吸不由放轻,就连面色也柔和了些许。
    西门妆却没注意到他的转变,只垂下了眼帘,呐呐的道:“就在刚才,我和薛灵遇见他了。”
    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紧,沈尔的声音泛起寒意,“你说什么?”他的语气略急,仿佛有些惊讶。
    西门妆被他捏得肩膀发疼,不由得抬眸,蹙起眉头,“我说刚才遇见了一个银发的男子,他自称诡笑!而且,还吃掉了一个女学生!”想起薛灵捡起的手指,还有密叶间滴落的鲜血,西门妆就觉得一阵恶寒。
    她这辈子什么没见过,可实在无法想象,像诡笑那么俊美无涛的男子啃食一个妙龄少女,将其分尸吃掉是什么样的场景。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除了变态,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有没有伤害你?”沈尔急切的问道,目光将西门妆上下一番打量,大手也慌张的在她身上摸来摸去,生怕她受了一点伤似的。
    被他摸来摸去的西门妆逐渐垮下脸,沉眸抬手,一巴掌打在沈尔的手背上,“我没事!你别在我身上乱摸。”她的语气微恼,夹着一丝羞涩。
    沈尔松了口气,两手捧起她的小脸,凑近些许,“以后不要从我的视线范围离开了,我要是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西门妆的面颊上,她的眼睫颤了颤,目光微闪。眸中映出那人俊朗的面容,不由得抿唇,“我看你和姚学姐跳舞,也就没打扰你们。”语气微酸,可西门妆自己却毫不知情。
    沈尔的眸光闪了闪,凝望她的眼神更为温柔,“小姐也没有请我做你的舞伴,要是你请我做你的舞伴,我一定会很高兴的!”他说着,宠溺的光芒闪烁着,呼吸扑洒在西门妆的面颊上,让她的心跳徐徐的加速。
    “舞会也快结束了,我们回去吧!”沈尔说着,便松开了她的肩膀,退开了两步。
    转身刚迈出脚,衣袖便被人拉住了。
    沈尔回眸,目光灼灼的看着西门妆,不由一笑,“怎么了?”
    那少女眼帘压低,轻轻咬着唇瓣,眸中忐忑不安,许久才用极小的声音道:“沈管家…我、我能请你跳支舞吗?”她说着,徐徐抬首,一眼望进沈尔深邃的眼里。
    少年惊住了,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愣在原地许久。
    夜风徐徐吹来,撩起西门妆的裙角和耳发。美目眯了眯,她看着沈尔的目光逐渐暗淡下去,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松了力道。这么主动的邀请别人跳舞,这还是第一次。可沈尔傻愣着算是什么意思?不愿意就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
    她的手垂落的一刹,少年温暖的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最终与她的五指相扣。
    “当然愿意!”低沉温柔的男音回道,少年的气息扑近,一只大手环上了西门妆的纤腰,微微用力,便将那娇小的身子搂在自己怀里。
    身体无间隙的贴合,西门妆的面上浮起两抹晕红。她垂着眼帘,半晌才徐徐的抬目,对上那少年温润深邃的眼。沈尔今晚的第一支舞被迫给了姚佳,可是西门妆却为自己争取到了最后一支舞。
    脚步默契的划开,没有音乐只有风声,没有观众只有樱花树,也没有优美的姿势,沈尔只是两手搂着西门妆的腰。但是这支舞,却让西门妆的心里对沈尔又增了几分异样的感情。亲密无间的相拥,毫无隔阂的对视,以及没有规律的舞步,在寂静的夜里一直持续着。
    沈尔没有想到,今晚会受到西门妆的邀请,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够与她在这美丽寂静的地方,跳舞。他能看见西门妆眼里的自己,眉梢不禁上扬,笑意涌满双目,模样幸福。而此刻,他也明白,西门妆的眼里,心里都是他。至少,此刻,是他。
    这一刻的少年,就像个孩子,脸上的笑真实而美好,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西门妆看着他,像是要将眼前的身影,深深刻在自己的眼底似的,眨也不眨。
    “小妆,你知道吗?其实我没有你所想的那么温柔。”
    “知道,我在等你把真实的自己展现给我看!”
    少年微惊,流光微转,似是恍惚。
    “我也在等你告诉我,你来到我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低下了眼帘,西门妆笑了笑,颇为无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沈尔生出了怎样的感情。不过不可否认,这个少年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地位和苏寒她们一样,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现在就让他呆在这个位置,不要再让他往上爬。她不敢,也承受不起那种感情。至少在弄清沈尔的目的之前,她要保持冷静。
    再者,她并不确定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因为她没有爱过,所以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
    “我是你的妖仆,我会保护你,一直保护你。你信我!”沉默了许久,沈尔才停下了脚步,小心的执起她的下颌,迫使西门妆看着他。
    四目相对,少女的眸光闪了闪,半晌才扬唇,“我信你会保护我!”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直被沈尔保护着。可是也仅仅只是信他这一点而已。
    少年的目光微凛,打量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梁,还有那两片薄唇。
    西门妆的唇微红,光泽迷人。沈尔看得愣神,不由想起他第一次吻她,尝到那种美好的滋味。喉结便不由滑动了一下,唇瓣微动,沈尔埋下头,在那两瓣小巧的朱唇上轻啄一下,“我可以吻你吗?”
    他的声音朦胧,似是魔音。
    西门妆没能听真切,沈尔也没打算等她回答,便兀自加重了力道,再次覆上她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让西门妆的心颤了颤。她感觉到沈尔在啃咬她的唇瓣,勾勒她的唇线。
    这是第二次接吻,西门妆本就不够平静的内心,再次汹涌澎湃。她承受着他的吻,两人的脚步站定,站在落英缤纷的樱花林中,拥吻着。
    沈尔的动作十分温柔,西门妆的意识逐渐朦胧,半眯的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开始回应他。
    这让沈尔惊喜,环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向上滑动,扣住了她的后脑勺,逐渐的加深这个吻。另一手则是滑落在西门妆的后背,似是动了情。
    他的内心激荡,兴奋不已。他想要更多,想要她的心,想要与她结合,更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一滴鲜血滴落在西门妆的眉心,似是一朵绽开的红梅。
    就在沈尔的手摸索到她的小腹时,西门妆睁开了眼睛。目光朦胧的看着少年的脸,捏着他手臂的手微微用力。
    沈尔吃痛的睁眼,一吻结束了。他微微喘着粗气,松开她,大手从她的小腹上收回,委屈的看着西门妆。
    “你这是在勾引我!你知道吗?”沙哑的男音说着,闭了闭眼,平息自己的**。
    西门妆也是满脸通红,心跳快得吓人。与沈尔接吻的感觉,无法言喻,很美好,飘飘欲仙。
    “我…我想我该回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西门妆从他身边走过。微微低着头,将自己微红发烫的面颊藏起,生怕被沈尔看见似的。
    少年无奈的笑,叹了一气,急忙转身跟上。
    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这可是真理!
    不过正因为这个吻,西门妆和沈尔之间僵持的气氛被打破了。他们一如从前,同进同出,依旧是主子与妖仆的关系,没有任何的改变。唯一的改变就是西门妆的心,正在一点点的向着沈尔靠近。
    ——
    周五傍晚,车子到了山前就停下了。这两天,西门妆的心情格外的好,沈尔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个吻。所以,看见西门妆这么开心,他的心情也格外的好。
    可是,在回到古堡之时,他才明白了。西门妆开心,并非是因为那林中的一吻。也许,那个夜晚,早就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沉华,步叔叔不在吗?”西门妆一进古堡,便笑问。
    沉华将她迎进门,沉清一进沏好红茶站在长桌旁等候了。
    少女自然的步到长桌前,落了座。目光却是自始至终都看着沉华,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沉华垂了垂首,回道:“步先生有个聚会,今晚会晚些回来。”
    正巧下楼的沈尔听见沉华的话,不由问道:“什么聚会?”步京承在这九州城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着九州城里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的角色,不仅如此名下还有几个股份有限公司。听闻西门家的公司也有他的一份,所以步京承这个名字在九州城的影响,就跟鸠这个名字在妖界的影响一样。
    “回沈大人,今天是步先生的生日,医院里上上下下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今天刻意请步先生参加聚会,为他过生日。”沉华低首,如实回道。
    他的话落,正欲去厨房洗手作羹汤的少年站住了脚,回身看了一眼满脸喜色的西门妆,不由问道:“所以,小姐这两天这么开心,也是因为馆主的生日?”他的话音微微颤抖,似是不想西门妆证实自己的想法。
    可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
    西门妆点头,白了他一眼,捧着红茶,高傲的扬起下颌,“不然你以为呢?”她为了今天也是准备了好久,她要送给步京承的礼物,一定是这世上最为独特的。是她亲手用红木为他做的一把梳子,十分小巧,实则是手机挂饰。
    她希望,步京承每次握着手机的时候,就能想起她来。
    沈尔看了她半晌,眸光暗淡下去,面上的喜色也沉下去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用过晚膳之后,西门妆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把沈尔拒在门外,自己在房里挑衣服,精心打扮。目的就是为了等步京承晚些回来的时候,让他看见最好的自己。那种急切想要展示自己的心情,以前从来没有过。一直以来,只有对步京承的事情,她才会表现得格外的在乎。这么多年,从未改变过。
    沈尔就等在楼下,看了沉华和沉清两人按照西门妆的吩咐装扮古堡,大半夜的,不知道把古堡装扮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他心里满满都是妒忌,他妒忌步京承仅仅只是一个生日,就让西门妆这么的费心费力。说到底,他还是没有占据步京承在西门妆心里的地位。尽管她接受他的吻,接受他的一切,可是他和步京承仍旧没法比。
    凌晨一点多,鸠才扶着步京承回来。
    那个平日里温沉的男人,此刻双眼迷蒙,两颊微红,似是醉了。沈尔站在客厅里,仿佛旁观者一般,看着鸠将步京承扶到沙发上坐下。
    沉清急忙去煮醒酒汤,而西门妆也从楼上下来了。
    柔和的灯光打在那少女天青色的齐膝短裙上,素白的圆领上镶着闪烁的钻石。长袖裹着藕臂,齐膝的裙摆,没能遮住她那白净的小腿。沈尔看得目光一沉,一直追随着西门妆的身影,直到她步到沙发前,在步京承身边坐下。
    面对酒醉的步京承,西门妆有些惶恐。她从没有看见过步京承喝醉的样子,那张俊朗的容颜十分迷醉,慵懒的倚在沙发上,眼帘压低,目光从眼缝间迸出,柔柔的看着西门妆。
    那少女的容颜映在他的眸子里,恍惚间,就好像看见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女人。
    该茴…
    大手轻轻抬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步京承抚上了西门妆的面颊。
    男人的掌心,并没有西门妆相像的那么温暖,反倒泛着丝丝寒意。她的身体明显的一震,却不敢乱动。她看见步京承的眼帘缓缓抬起,那双眸子里逐渐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的眉目那么柔和,眼神里满是复杂夹着思念的光芒,看得西门妆微微一愣。
    “步叔叔?”她试探的唤道,客厅里的气温却在不知不觉中下降了。
    沈尔站在一旁,目光阴沉的看着那两人,胸口一阵闷痛,总觉得快不能呼吸了。他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接着打量这无比温馨的一幕,会不会忍不住抓狂。
    少年悄悄转身,向古堡外走去。他需要静一静,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要过于的在乎。至少,直到今时今日,吻过西门妆的人,只有他一个。
    沈尔的离开,除了离他最近的沉华以外,无人察觉。
    而步京承也是在那一瞬清醒了一些,看清了眼前的少女,便收回了手,尴尬的笑了笑,“是小妆啊!”目光压低,掩去那一抹失落,“你跟你母亲,长得很像。”的确,他方才讲西门妆看成了该茴,西门妆的母亲。
    听到他这么说,西门妆也大概明白了。她的心里微微有些失落,面上却是笑着,“步叔叔,你喝醉了!”
    那人点头,缓缓坐直了身体,“是啊!好像是醉了!”他说着,目光转向鸠,“扶我回房去吧!”
    一旁的少年听了他的话,便恭谨的上前,小心的搀扶他。西门妆也搭了把手,两个人一起将步京承扶去了二楼,其间西门妆没有发现沈尔消失的事情。
    房里暖柔的灯光洒下,步京承在床边坐下,微微垂着脑袋。西门妆十分乖巧的站在他的身边,为她揉着太阳穴。喝醉酒的滋味不好受,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酒这种东西,没有人能抵抗它的魅力。而西门妆能做的,就只是为他揉揉太阳穴,看能不能减轻一些不适感。
    沉清端了醒酒汤上来,西门妆接过了,随后回眸看了鸠和沉清一眼,冷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照顾他就可以了。”她的语调平稳,没有丝毫的起伏。
    鸠却是一愣,沉清则是小心的看了看鸠的脸色,看他转身挪步,也就跟着转身挪步,退出去了。
    房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下床上垂头坐着的男人,以及手里端着姜汤,站在一旁的少女。
    西门妆将汤放在床头柜上,尔后拎了一把椅子过来,在步京承的面前坐下。
    “头疼吗?上床躺下吧!”少女轻柔的嗓音与平日大相径庭。她伸手端过姜汤,尔后将汤递到步京承的面前,“在躺下之前,先把这汤喝了!”
    步京承抬眸,目光闪烁的看着她,尔后接过那碗汤,无奈的笑笑,还是乖乖喝下了。一碗姜汤下肚,身体暖和了许多,脑袋似乎也清醒了许多。
    西门妆体贴为他脱去鞋袜,又帮他把外套剥了下来,尔后步京承才上了床。修长的手指捻起被子为他盖上,西门妆在椅子上坐下,单手支在膝盖上,含笑看着他。
    许久没有这样和步京承单独相处了,还记得小时候都是他守在床边,这样温柔浅笑着看着自己。没想到,一转眼,十二年就过去了。她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分出众。
    步京承亦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里写满慈爱。可是再往深处看一些,便能看见他眼底静静徜徉的悲伤还有思念。每次看着西门妆时,他就会想起她的母亲,该茴。
    七分相像的眉眼,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更像。
    “小妆还记得叔叔跟你讲过的故事吗?那个美女与野兽的故事?”男人沉闷的嗓音沙哑,满载诱惑。
    西门妆点头,美女与野兽的故事,想必很多人都听说过。不过步京承那个故事却与童话里《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大不相同。他所讲述的,是一个心美人美的少女,与一个嗜血残忍的妖怪的故事。
    “你说那个大妖怪喜欢上了心地善良的少女,就没有后来了。”这个故事步京承从未告诉过她结局,这么多年了,他始终反复跟她将着故事的开始,却从未讲过结局。
    男人的眼帘低了低,轻轻合上。那温润的神情,让人觉得十分美好。他的眉头平展,难得的舒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身心了,他这些年一直绷紧神经生活,从没敢放松过。可是今日西门妆能够坐在他床前守护着她,就代表,他可以松一口气了。西门妆长大了,她也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
    “童话故事里,野兽变回了国王,从此以后与少女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他喃喃,眼睫颤了颤,缓缓的睁开。入目的是那柔光朦胧的垂挂的琉璃盏,步京承微微恍惚,仿佛在光晕中看见了少女美好而温婉的面庞。可是,童话故事终究只是童话故事。
    “步叔叔是要告诉我故事的结局了吗?”西门妆凝望他,眉眼含笑,模样温婉。
    男人的目光颤抖,微微侧身,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总算有了一些暖意,西门妆的心却是颤了颤,微微惊讶。
    “结局就是少女嫁给了别人,生了一个女儿,野兽离开了。后来,等到野兽回来的时候,她失踪了,生死不明。而她的女儿,野兽为她照顾着,总算将她抚养长大。”他的语速十分缓慢,一字一句落在西门妆的心里,分外的清晰。
    她微愣,忽然明白了什么,目光闪了闪,幽幽的抬手,抚上男人俊挺的眉骨,“步叔叔说的那个少女,是我妈妈?”她的声音极轻,仿佛害怕惊吓到步京承。此刻的步京承格外的脆弱,那双眼里闪烁着悲伤的光芒,让西门妆莫名难受。可是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受。
    步京承沉默了,他只是握着西门妆的手,缓缓闭上了眼帘。将那一眼的忧伤掩盖,似是不想被人看见。
    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面上,那俊颜苍白,唇瓣微微颤抖着,安静的模样像个孩子。西门妆的心,逐渐变得柔软。无端生出怜悯,落在他眉骨的手上移,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步京承的发。
    她的动作轻柔,步京承很是心安。轻合着眼帘,就那么静静地睡去。是有多久没有如此心安的睡上一觉了?十年,还是十二年。自从开始照顾西门妆,他就没有一天安心过。
    屋里很静,窗外的夜很浓。
    西门妆就坐在床边打量着他,看着那面上朦胧的光,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是属于她和步京承的回忆,从四岁那年遇见他起,关于他的回忆便成了厚厚的手札,一直锁在西门妆心底的柜子里。今晚她小心的打开了柜子,那些回忆便如海水一般,汹涌而来。
    ——
    四岁那年,她坐在血泊中,目光呆滞,神色茫然的看着那雨中撑着黑伞步来的男人。那个时候觉得,那个男人好高,肩膀好宽厚,长得真好看。
    当男人在她身边蹲下,将黑色的雨伞撑在她的头顶时,西门妆头顶的那片天空终于晴了。她似乎已经被自己吓呆了,身边的父亲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她从惊慌到恐惧,最后麻木呆滞,直到步京承的到来,她才在那个冰凉的雨夜里感受到了一丝丝温暖。
    男人温沉的眼看着她,跟她说话,还伸手为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那拇指的指腹,有步京承特有的温度,擦过西门妆嘴角的时候,她就记住了他的温度,他的模样,还有他带给她的暖意。
    男人说,他叫步京承,是母亲的朋友。
    那晚,他让人带走了他的父亲,然后将她搂进怀里,小心的揉着她的头发。那个时候的步京承,其实很风趣也很笨拙。
    记得他第一次为自己做饭,米还是米,不过是白米变成了黑米,糊了。步京承最初的厨艺实在是差得让人无法想象,连沈尔的一角都比不上。
    可是他很有耐心,从生米到熟饭,从鸡蛋蛋壳汤到蛋花汤,从糊烧猪蹄到红烧猪蹄,每一次的进步,都是给西门妆的惊喜。十年,十年的时间,他学会了很多菜肴。大半是西门妆爱吃的,还有几样是西门妆的母亲爱吃的。直到今时今日,他的厨艺已经能与一等厨师媲美。可是今时今日的步京承,却再没有为西门妆做过饭菜。至少,他回来了这么久,饭菜依旧是沈尔做的。
    西门妆从小就不是个乖小孩,她身患隐疾,小时候的克制能力也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步京承守着她,带着她去狩猎,去寻找新鲜的血源。他每次为她找来的都是妙龄少女,因此西门妆的胃口被养叼了,十二年来,非女人的血不饮。直到遇见沈尔,打破了她的底线。
    咔嚓——
    房门被突然推开,将西门妆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茫然回眸,望向门口,只见那里站着一个少年。
    沈尔的面色十分阴沉,尤其是看见西门妆坐在床前,一手抚着步京承的发。她的面上一片暖意,从未有过的温柔,就那么静静地呈现。他的心里莫名的难受,醋意上涌,看了那少女许久。
    西门妆愣了愣,看见沈尔的刹那,就呆住了。忘了收手也忘了张嘴,说点什么。
    不知沉默了多久,还是沈尔先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他低语,眼帘垂下,步子收了回去,搭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却是将门带上了。
    嘭——
    房门重重的关上,西门妆浑身一颤,这才从呆愣中回神,抚着步京承发的手收回,却没有站起身去。她很惊讶,沈尔没有怒气冲冲的走进来,而是礼貌的退了出去。可是她又很不安,因为沈尔如此平静的反应而不安。
    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他已经睡熟了,眉头平展,从未有过的安心。西门妆缓缓站起身,在他的床边站了许久,才步出门去。
    回到客厅里,西门妆才听沉华说,沈尔已经离开了。好像是连夜赶回西门家去了!
    他走,连一声告别都没有。西门妆莫名的烦躁,蹙起了眉头。回到房里,不由得摸出了手机。她的手机里只存了熟识的人的号码。翻开电话簿,找到沈尔的名字,她盯着那一串号码看了许久,最终只是将手机扔在了床上,将自己的也摔在了床上。
    ——
    周末结束,周一到来。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从窗外照进,西门妆已经梳妆好,开门下楼。从她昨晚回来到现在,连沈尔一面都没见着。听柳妈说,沈尔回来请了两天假就走了,说是回去看爷爷。
    只有西门妆知道,他根本没有什么爷爷,都是借口而已。不过,沈尔没有回古堡,也没有再西门家,会去哪儿?
    去学校的路上,西门妆一直看着窗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始终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那家伙拨个电话?他别死在外面了,没人收尸怎么办?
    就在她说服自己的时候,车子在明德高校外停下了,而西门妆也看见了那校门前与丁晨并肩往学校里去的身影。举着手机的手放下了,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揣回了兜里,西门妆开门下车。
    她的脚步有些匆忙,却始终跟丁晨他们保持着距离。
    她看见姚佳攀着少年的手臂,兴高采烈的说着什么,而那少年则是一昧的向前,没有接话。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失踪了两天的沈尔,想不到这两天,他竟然跑到丁晨家里去了。
    怎么说丁晨也是捉妖师,他和沈尔感情这么好,是想在以后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吗?
    西门妆腹诽着,饶是她想低调的跟踪,可周围的人却好像跟她有仇似的,偏要轰动。男生们的目光追随着她,逐渐西门妆的身后便跟了一群人。
    如此大的阵势,要是前面的沈尔还不能发现她,那他就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脚步咻地顿住,少年揣在裤兜里的手抽出,缓缓的转身。一直说个不停的姚佳也忽然停住了,目光不解的看了一眼沈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锁定了西门妆。
    丁晨也瞧见了西门妆,先是一惊,尔后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西门妆的脸色不太好,他向来很识趣,遇见这种情况,就应该躲远一点。
    他就说好好地,沈尔小子怎么会大晚上的跑到他家里来串门。原来是和小妆闹矛盾了!不过,吵吵嘴才像情侣嘛!情人间吵吵闹闹的,才能增进感情不是。
    西门妆也站住了脚,站在几步远外,愣愣的看着那少年。
    姚佳则是挑眉,扫了一眼西门妆身后的人群,挽着沈尔手臂的手紧了紧,扬唇妩媚一笑,“西门小姐,早上好!”她大方的打招呼,好像身在局外似的。
    西门妆的眉头微蹙,一抹不爽划过眼底,她扬眉,看着沈尔,却是什么也没说。
    姚佳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尴尬。可是那少女的性子,却又十分的洒脱,当即也不怪西门妆拂了她的面子,反倒是将目光再次扫过周围愈加聚拢的人群,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吧!今天借着西门小姐的光,我有一些话想要荡着大家的面告诉沈尔。”
    “我喜欢他!希望他能做我的男朋友,也希望我能取代他心里那个女生的地位。”简单直接的叙述,却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姚佳的语气十分平淡,丝毫听不出她对沈尔有爱慕之心。
    可是多半人却是相信的,这段日子,姚佳对沈尔的纠缠,私下里都传遍了。以往校花校草同进同出,可是半路杀出一个姚美人,生生做了第三者,然后校草弃了校花,和姚美人恩爱去了。
    当然,还有很多版本,终归就是西门妆与沈尔感情破裂,沈尔改投姚佳的怀抱之类的。
    西门妆想笑,可是面上却是一片苦色。美目里如覆寒冰,西门妆却是一个字没说从他们两人面前绕过。周遭的人声轰然,她却充耳不闻,那视若无睹的模样,让沈尔拧起了眉头。
    “师姐,你就不能低调点?表白这种事你私底下说不就行了,有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吗?”丁晨在一旁哭笑不得,他本来以为姚佳只是闹着玩,可是没想到今天她却明目张胆的挑衅西门妆。当着西门妆的面追求沈尔,这不是存心气人吗?
    姚佳扫了他一眼,不由凑近一些,“你的意思是怪我咯?我喜欢沈尔,你不乐意了?”美目眨了眨,含着一丝笑意。
    丁晨被她问得一愣,嘴角略抽,“别逗了,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不过你喜欢归喜欢,别这么高调啊!”嘟囔一句,丁晨提步走出了人群,打算去看看西门妆。
    美目看着那身影远去,眼中隐含着失望。再回眸,姚佳却是笑得十分大方,“各位同学,大家都散了吧!谢谢各位同学捧场!”
    丁香已经悄悄走远了,等到人群散尽,这条路上便只剩下沈尔和姚佳两人。
    周遭安静了,那些异样惊奇的目光都消失了。姚佳左右看了看,尔后才抬起手肘猛的一顶少年的小腹,“喂,你想让我说的做的,我可是都说了也做了!那接下来,换你帮我了吧!”
    沈尔轻叹一气,面色有些欠佳,一手搭上姚佳的肩膀,勾着她的脖子,便朝着校外去,“帮你可以,先陪我出去喝杯酒!”他冷着俊脸,语气僵硬,简直没把姚佳当女人似的,拖着将往前走。
    其实,从第一眼看见姚佳的时候,沈尔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可以好好合作一把!
    也许是因为心里都藏着人,所以姚佳的眼神看丁晨的眼神,与沈尔看西门妆时的眼神极其的相似。不过,这个丫头比他藏得深,不然也不至于到今时今刻,丁晨那小子还毫无知觉。
    说什么喜欢沈尔,还有这段时间的纠缠,不过都是做给西门妆看的。同时,也是做给丁晨看的。
    如果西门妆对沈尔是有感情的,那么她会吃醋,会难过,会变得奇怪。而事实证明,西门妆对他的确有感情。
    两道身影并肩向校外走去,就在他们步出校门时,上课铃声敲响了。十分钟过去,西门妆扫了沈尔的座位一眼,不由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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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珍宝阁的首席鉴宝师,遇奇珠,遭刺杀,一朝重生,竟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成为七岁孤儿;
    四个轮子的东西满地跑,方方正正的盒子里装着的小人会说话……各种奇怪的东西,她尚未完全接受,便成为慕容家养女;
    人前,她是慕容家的得宠千金,气质如兰,众人追捧;人后,她是天赋异凛的鉴宝大师,鬼瞳一开,赌石鉴宝,信手拈来。
    奈何“卑贱”的身世摆在那,总有人看不惯。
    挑衅?小儿科,她不看在眼里;
    威胁?她死过一次,也不怕多一次;
    妒忌?那她管不着;
    吃醋?等等……
    这男人莫不是有病,初次见面就吃醋,这个不许,那个不准,请问他是她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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