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姑父姑母两个起身告辞回去了,向晨峰不好再留,也只得起了身,却是故意放慢了脚步留在后面,跟送客出来的秦云昭问了话:“阿昭,你前段日子上山找‘药’材,是找老虎去了?”
自己杀了老虎这事儿,秦云昭并不想让屯里别的人知道,指不定又要生些什么风‘波’出来,听到向晨峰问到了,只得“嗯”了一声,又‘交’待了:“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别人说啊。”
“我不会说的!”向晨峰赶紧向秦云昭保证,又有些担心,“你没受伤吧?”
秦云昭笑了起来:“要我在老虎爪子下受了伤,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吗?”
这是关心则‘乱’啊……向晨峰有些红了脸,幸好在昏黄的灯光下也看不出来,只低低说了一句:“你好好的就好,如今你住出来了,家里要有什么事,只管叫我来帮忙就是。”
“那好啊,我家正缺柴烧呢,向秀才帮我打柴来啊。”秦云昭知道向晨峰上回砍得几枝柴火,手掌就磨起了水泡,故意调侃了他一句。
她是打趣,向晨峰却认真应了声“好”,听到不远处姑母已经催促自己了,只得不舍地又看了秦云昭一眼,先告别走了。
向燕看着侄儿走出老远了还回头看了一眼,等向晨峰走近,就逗了他一句:“峰哥儿,天‘色’这么黑,你再回头她也看不见啊。”张杰也忍笑不迭。
向晨峰的脸腾地一下像被火烧过一样得红了起来:“姑母,不是……我没有……”
向燕难得看到侄儿这般窘态,更加戏谑了起来:“本来我也‘挺’中意能有这么个侄儿媳‘妇’的,既然不是那就算了。”
听到姑母这么一说,向晨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姑母,你也相信阿昭是个好姑娘吧?”
“你当今天我没听到屯里传的那些她给什么神医当了小妾的话吗?”向燕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个谣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虽然长在别人身上,可怎么辨别还是在自己心里,你姑母还没被猪油‘蒙’了心呐。”
“不过,”向燕话音一转,看着向晨峰郑重说了起来,“我和你姑父虽然能帮你说话,你娘那里才是最后定主意的人,你娘那‘性’子你也知道,跟以前我哥一样,最是喜欢讲规矩的一个人,阿昭这样的,我怕……”
“峰哥儿,”张杰见自家婆娘已经跟侄儿挑明了这话,于是也开了口,“我也觉得阿昭是个好姑娘,可你虽然算是咱靠山屯拔尖儿的后生了,她看不看得上你还是难说。男人啊,当立还是要自己立起来才行。”
知道如果自己想跟阿昭那里求亲,姑父姑母会为自己说话,向晨峰就放了小半的心,连连保证自己明年一定会考上秀才,又踌躇了片刻,特意‘交’待了姑父姑母一声:“姑父、姑母,那个虎骨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免得生些麻烦……”
向燕不由嗔怪了他一声:“这孩子,这还用你来说?知道你关心阿昭,难道你连姑父姑母都信不过了?”直说得向晨峰连连告罪才罢了。
小张氏见是小姑子两口子亲自送儿子回来的,问知是在秦思源家里遇上的,心里也放了心,这样好,这样才免得有人说闲话出来。
向燕看出她那避讳的心思,微微摇了摇头,告辞出来先去找陈大夫了。她估‘摸’着陈大夫那里应该有‘药’方上大半的‘药’材,想着先能不能凑齐了,好早些给自家男人煎‘药’服下,再说了,这虎骨要磨粉,还得借陈大夫的‘药’杵和‘药’臼用呢。
小张氏本来还想问问儿子秦思源那边的情况,见儿子已经到房间里又去读书了,赶紧按下了话,先去灶下给儿子做些宵夜去了。
第二天一早,秦云昭做了早饭,吩咐了容渊几句,就背了些日用吃食,带着华灵上山去找宗南山,顺带还手把手教会了华灵如何下套。
华灵如获至宝,在秦云昭指的可能有野物出没的地方,沿路连下了十来个绳套,发誓晚上要饱吃一餐野味。秦云昭见他起了兴头,也由得他去了。
两人一路攀到了小潭边上,华灵一看这里也有野物的踪迹,趁着秦云昭掬水洗脸,探了探潭边这片小林子。林间幽密,里面有不少野物来过的明显痕迹,华灵照着刚才秦云昭教的,依稀辨别出里面应该是有野兔的,连忙又下起套来。
才埋下第一根竹桩,华灵还在捏着绳子打绳套,无意抬眼之间,突然发现前面一丛灌木的‘阴’影中,正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然后慢慢向自己靠近,却是半点声音却没有发出来。
华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话也喊不出来,只知道拼命用手撑着拖着身子往后退。幸好秦云昭进林子找他,一看到他这样子,连忙一手把他提了起来护在身后。
那双绿莹莹的眼睛顿时停住了,然后幽怨地“喵”了一声,一个身影闪电一般地蹿出来,扑在了秦云昭的小‘腿’上,用头蹭着,用尾巴绞着,竟是一副委屈撒娇的样子。
华灵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只看起来像猫,却一身银灰圈纹皮‘毛’的东西,恨不得把这家伙拎起来暴打一顿,没好气地指着这家伙问:“这是山猫?”
“是豹猫。”快两个月不见,小豹猫长大了整整几圈,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把秦云昭当娘来着,一看到秦云昭就各种卖萌撒娇。
秦云昭把豹猫抱在了手上抚着‘毛’:“你长重了不少,小叮当,看来在宗伯伯这里你吃得很好嘛。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这个叫华铃铛,跟你的名字很相像吧?”
一边说着,秦云昭一边就握了小叮当一只前爪出来:“来,叮当和铃铛握个手吧,你刚才可把人家吓坏了。”
华灵脸‘色’窘得通红,但是刚才‘腿’软确实是事实,不情不愿地伸手捏了捏这罪魁祸首爪子上的小‘肉’垫:“哼,小心我以后把你做成皮领子!”
话刚说完,手指头就被叮当猛然伸出的爪子给勾住了,华灵呼呼叫起痛来:“死猫,快把你爪子收了!”
秦云昭‘摸’了‘摸’叮当的头,让它重新安分了下来,这才取笑了华灵几句:“叮当聪明着呢,听得懂你说的话,上回一个说想剥了它的皮的,差点没被它挠‘花’脸,这回知道你说的气话,不过对你略施小惩罢了,你真该谢它爪下留情呢!”
华灵的手指头,只是被勾破了点表皮,没有见血,确实是叮当手下极有分寸地留了情,华灵不由咋舌:“这猫,成‘精’了吧!”试着伸手也去‘摸’叮当的头,叮当在喉咙里低低警告了他一番,见他没有恶意,这才允许他‘摸’了。
华灵顿时欢喜起来:“阿昭,这猫真是有灵‘性’呢,送我吧?”才说完这句话,就见叮当一爪子挠了过来,幸好他‘抽’手快,只有衣袖被抓烂了几缕下来,不过也不敢再胡‘乱’说话了。
两人一猫不一时就走到宗南山那木屋前,宗南山见是秦云昭,蹒跚着走来迎她:“丫头啊,你终于回来啦!先不要说别的,赶紧把午饭给我做起来!”
秦云昭一边应着,一边就把华灵介绍给了宗南山,宗南山听说他是白云飞的弟子,很是惊奇:“白云飞那小子居然都‘混’成‘药’圣了?还收了徒弟?我记得以前他给我开错过一帖‘药’,当时被他师傅骂得狗血淋头,拿着戒尺一直追了他‘抽’……”
原来师父也有这样的血泪史啊?华灵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原来宗伯伯是我师父的故人啊,来来,我先给你诊脉,你慢慢跟我说说当时我师父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开错‘药’呢……”
八卦之火烈焰熊熊啊!秦云昭无奈地看了这两人一眼,先去淘米做饭了,等饭菜熟了,华灵已经给宗南山行过针了,把开好的‘药’方递了过来:“阿昭,宗伯伯这是积年的伤病累加起来了才会这样,病去如‘抽’丝,只有慢慢温养才行了。”
秦云昭收了‘药’方,心情有些重,哥哥那样的伤情,华灵说能治得恢复如初,还有大伯和张杰的伤病,华灵也是行针开‘药’后说会无恙,唯独这宗南山的,华灵说了一个要慢慢温养,想来当初宗伯伯受过的伤确实是极重的了?
“宗伯伯,不如你呆会儿就跟我们一起下山吧,正好方便让华灵给你行针。再说了,这‘药’我还得进城里去抓呢,你暂时住在我家,喝‘药’什么的也方便些。”秦云昭连忙劝说起来,“我和哥哥如今住的新家,够大够宽敞,保你住得满意,不信你问华灵,他那么挑剔的一个人,都没挑出什么不好呢!”
宗南山自十多年前隐居山林之后,一直没有寻过良医,原来身上的病痛偶尔也有加重的情形,后来忍忍也就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今年发作起来格外严重,几乎影响了他行路。
难得白云飞的徒弟来了兴州,更难得阿昭这份关心,把他请了来给自己治病,宗南山也不矫情,爽快就答应了秦云昭:“好,先下山住你家,把病治好了再回来!你可别嫌我扰吃扰喝啊!”
“那哪儿能呢,我哥可想您呢,巴不得早些好了见到你,这回能把你请到家里住,哥哥要知道了可得乐死了。”秦云昭见他答应,立即着手开始收拾东西,这下家里可热闹了,哥哥一直记着很久没能听到宗伯伯讲解兵法了,这回两个病号凑一堆,也不怕时间不够了。
吃过午饭,三人一猫打包下山,秦云昭让华灵扶着宗南山,自己就去探了华灵一路下的套,野兔只套到了两只,野‘鸡’却套到了五只,收获也算可以,就是手中不得空,要把东西放回家才能转身回来打柴了。
三人一路闲聊着,兴致正好,秦云昭才下到半山腰,远远就看到自己家院子里进了一群人,心里突地一沉,连忙跟宗南山和华灵说了声,自己先一溜烟地跑下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