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腰橐里带的有各‘色’调料,你去取来把麂子腌了,再架到火上烤。烤出的油你用碗接着,水潭右手边长得有一片荠菜,你挖了来用那油炒了……”
秦云昭不敢‘乱’动,就半坐着指挥沈谦‘弄’吃食,见他腌了麂子上烤架时,脚步还是踉跄了一下,知道还是血蝠的余毒作祟,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个小布包来:“沈胡子,你先过来下。”
她一直“沈胡子”、“沈胡子”地叫着,沈谦也听惯了,架好了那只麂子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给你这个,含在嘴里,也可以慢慢解毒的。”秦云昭递过拇指大小一块像心脏一样的东西,“多一层解毒的作用也好。”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的心脏?”沈谦有些疑‘惑’地接过那块坚硬如石的东西看着,晶莹剔透,又有些像翠‘玉’。
“是黑石。昨天从那条青鱼身上得的,含在嘴里可以解毒。听说有的地方还贴身戴着它来驱凶避邪,接纳福禄;你小心别咽下去了,不能吃的。”秦云昭昨天从那条青鱼咽喉处惊喜地发现这块黑石后,就洗好收了起来,本来打算带回去给哥哥戴的,现在看沈胡子那样子,也只好先拿出来给他用了;现在她状态不好,沈胡子早些恢复,生命安全的保障也大一些。
秦云昭这样贴身收着的,看来是好东西。沈谦拈着那枚还带着秦云昭体温的黑石,面‘色’复杂地含进了嘴里,一时之间,只觉得秦云昭的体香似乎也流连在自己齿舌之间,连忙转身往水潭的右边急走过去,含糊着说了一声:“我去挖荠菜。”
初‘潮’来得凶猛,去得也快,不过两天,秦云昭已经好了,跟来时一样行动自如。两人另外开了一条路下山,虽然走在一起,却总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觉,除非必要,两个人索‘性’都不开口了。
再次进了兴州城,沈谦突然有些百感‘交’集,见秦云昭淡淡跟自己道了别,就要往何家布店那边去,沈谦突然叫了一声:“秦云昭!”
秦云昭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觉得此时骑在马上的沈胡子的眼中,似乎有些不明的意味闪过,快得让她一时也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
“听说万安堂的林大夫医术很好,你去那里看看。”沈谦微微沉‘吟’,抛下这句话后打马就从另外一条路上走了,直到跑出了一截路,才忍不住勒住了马。
回头看着秦云昭已经远去的身影,沈谦不自觉地‘摸’了‘摸’了放在怀中的那颗黑石,心里开解自己:不是不退给她,只得自己‘吮’过了的东西,不好再还,不如另外看有什么合适的准备了,算是送她的谢礼吧。
万安堂的林大夫医术好关自己什么事?秦云昭有些莫名其妙,打算呆会儿见了何‘花’的面,再跟她打听打听。这一趟出来,发生的事得死人,秦云昭打算深深埋进自己心底,死都不再提起,对于沈胡子这个人,以后最好也不要再见面了,要知道她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心里可是尴尬透了,觉得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虽然是不得已!
一进布店,见何‘花’脸‘色’红润地守在柜台后面做着针线,秦云昭就知道让罗奕帮忙的那事,一准儿是成了。秦云昭心情立时一松,见何‘花’做得用神,捏着嗓子叫了一声:“何掌柜,我要买十匹布!”
何‘花’吃了一惊,抬头见是秦云昭,惊喜地站起身迎了上来:“阿昭,你总算回来了!”招呼完这一句,眼圈转眼就红了起来:“阿昭,大恩不言谢……”
秦云昭不提防她先还惊喜着,后面却一下子哭了出来,手脚有些无措,忙扶了她坐下:“何‘花’姐,人家说孩儿的面说变就变,怎么你的脸也是这样啊?”
毕竟心里是因为喜极而泣,何‘花’听秦云昭说得皮,又忍不住破涕为笑:“阿昭……”一时却是感慨万千,几个月前这个随意走到自己店子里买布的‘女’孩,竟是帮自己脱离无尽苦海的菩萨,这份恩情,让她一下子就噎住了嗓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云昭心里有了数,也不急,又给她倒了茶,轻声抚慰让何‘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才慢慢问起这些天的事情。
“……那姓刘的果然就上了钩,把休书写了来,连日期都落在做军衣生意之前的。”何‘花’连忙拭了泪,一五一十地把细节都说了出来,“如今生意照着你说的那分工的法子,五千套衣服已经裁好了,各码分开,我已经找了三十来个‘女’红好的熟手领去缝制了……”
“这么快,何‘花’姐你管理效能‘挺’高的啊!”秦云昭听了制衣的情况不由咋舌,一个没注意就溜出了个现代用语。
“什么管理效能?”何‘花’没听懂,问了出来,秦云昭正想着怎么掩饰过去,店‘门’口就传了一声喝骂:“何‘花’你这贱货给我出来!”
是刘宏文!何‘花’的脸白了一白,连忙拉了秦云昭一手,压低声音急急说:“你赶紧先走,去染坊那里找何真来……”上回她被刘宏文打得极惨,要是那刘宏文在这里再揪了自己狠捶一顿,秦云昭肯定要来帮自己,小姑娘家家身娇体弱的,可不能伤了她!
秦云昭还没动,刘宏文已经大步抢了进来,何‘花’连忙将秦云昭护在了自己身后:“姓刘的,我们已经没有半点瓜葛了,你还过来做什么,赶紧给我出去!”
刘宏文今天撞着了以前曾经在他家帮佣过的一个‘妇’人,正卷了一卷已经裁好的布料装在篮子里要提回家。那布料颜‘色’实在特别,刘宏文一眼已经看出正是前几天何真说染废了的布料,当下就揪着那‘妇’人问个究竟。
他是秀才老爷,又是一脸凶像,一唬一诈就从那‘妇’人口中知道了这布料是她是从何家布店领回来缝制的衣服。刘宏文当时心里就惊疑不定:“这布不是染废了吗?怎么何氏还发给你们做衣服?”
那‘妇’人并不知里面究竟,只吓得战战兢兢地解释:“秀才老爷,小‘妇’人不知道废不废的,不过大家都领的这布料做衣服,小‘妇’人只知道何娘子会按件给我们算钱就是。”
染废了的布料还能做衣服?何‘花’还会按件算钱?就是想不明白里面的关窍,刘宏文也本能地感觉可能何‘花’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把自己骗了!
何‘花’做了这些年生意,没有赚头的事她会做?一想到何‘花’还是拿着这批布料做衣服挣钱,却一脚把自己撇开了,刘宏文就气得太阳‘穴’一突突地跳。
他堂堂秀才,居然被这么个不守‘妇’道的贱人给摆了一道,这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刘宏文当即就冲到了何家布店来,不从何‘花’这贱人的嘴里把银钱敲出来,他就把何‘花’这贱人再往死里狠狠揍一顿!
现在听到何‘花’还敢借着没有瓜葛跟自己叫板,刘宏文顿时一股气冲到了头顶,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贱人,你还反了你!”
何‘花’惊得偏过脸闭了眼睛,意料中脸上的辣痛却没有传来,疑‘惑’地张开眼,何‘花’这才发现,从她身后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扼住了刘宏文的手腕。
秦云昭一声冷哼,从何‘花’身后一步跨出,狠狠地一甩被她扼住的那只手腕:“何‘花’姐已经跟你没有半点干系了,识趣的马上给我滚!”
她不想在何家布店里闹出事来,对布店的影响不好,要收拾这刘宏文,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可以不惊动任何人,而且做成意外的自然死亡最好……
刘宏文的手腕顿时痛得像快断了一样,眼光惊疑不定地看着秦云昭。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美人儿居然会有这么一把子力气,惊得退了一步,眼睛一转,马上就转了主意:
“你是哪家的‘女’孩儿,光天化日对我拉拉扯扯的,也不嫌臊!赶紧先让开,这是我跟这何氏一些房中的‘私’事,你一个没出嫁的‘女’儿家,站在这里搅和什么!”
什么拉拉扯扯,房中的‘私’事,一般小姑娘听到这话,指不定还真会臊了脸,何‘花’没想到刘宏文对着阿昭会说出这些话来,气得手都抖了。
秦云昭却眼皮都没撩一下,见‘门’口已经聚上了不少人围观,长长的羽睫一眨,再抬头已经掩去了眼中的冷意,只带了怒意和些许泪水:“刘秀才,何‘花’姐早就不是你刘家的人了,你们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你这会儿还故意到店里来闹,是欺负只有我们两个弱质‘女’子在这里吗?
我听说秀才必要德行纯备,却没想到刘秀才是这种欺弱凌小的无良无德之人,当着各位乡亲的面,不如我们一起去学政那里问一问,刘秀才你无故冲来殴打何‘花’姐是什么意思,当真是刘秀才说的商人贱行,可以由你随意打骂么?”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有不少旁边店家的人,看着秦云昭的模样已经觉得她们可怜,再听到末了这一句,看向刘秀才的眼‘色’都带了厌恶,还有那知情的,更是‘混’在人群中叫了起来:
“这刘秀才可是最最着紧名声的一个人,前头几回来找何掌柜这里要家用银子,都是又打又骂说何掌柜从商是不守‘妇’道,丢了他秀才的脸呢!怎么这回人家何掌柜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你还要过来抖脸面吗?”
这话说得犀利,就差没直接说这刘秀才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了,刘宏文脸‘色’又红又白,急忙回过头去看是哪个,可是后面挤了不少人,那人这会儿又没开声了,他一时也没找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