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秋卓下定决心，许常吉已经劈刀而下，刀枪相撞，在暗夜间擦出星点火花。
沈秋卓依旧下不去手，依稀看见许南树后方的白焕，眸中又迸出狠色。
‘拿下玄墨，就是我赢了。舅舅牵制表哥的话……’
沈秋卓这样想着，握紧了手中剑，缓缓往许南树后方移动。
许南树枪尖一勾，串起许常吉的刀环，扬臂一抻，许常吉长刀脱手，倒插在沈秋卓面前。
“不赢了我，别想过去。”许南树看透了沈秋卓的小心思。
许常吉也看见了后方的白焕，立时心上一计。
沈秋卓看着眼里满是白焕的许南树，委屈又嫉妒，用力将舅舅的长刀拔出，抛了回去。
“你就那么怕我伤了他吗？”沈秋卓质问道。
“有我在，你伤不了他。”
许南树对白焕的每一句围护，都如尖刀戳在沈秋卓心上。他不接受，永远都不接受，他的表哥会为了别人与自己刀剑相向。
“我要把表哥赢回来！”沈秋卓的剑上终于附了杀意，许常吉从一旁看着，心下放心了些。
两人左右开弓，许南树自己倒还应付得过来，可是许常吉有意无意间总是攻向白焕。
他若躲开，白焕可能会中招，他若接住，可能挡不下另一边的沈秋卓。
白焕看着着急，却也只能往远处躲些。
出征前许南树千叮万嘱，自己不可插手，这是他一个人跟祁云的了断。
许常吉年岁已高，体力显然还是不如小一辈，许南树玄枪坠落，许常吉横刀格挡。
没有丝毫的迟疑，许南树一枪斩下，许常吉的刀柄应声断裂，人也被击趴在地。
沈秋卓挡下再度降落的枪尖，独自抵挡着许南树。
许常吉一个跟斗翻起，后撤了几步捡起地上的弓箭，瞄准许南树——身后的白焕。
暗夜之中，玄墨的黑甲并不容易瞄准，箭闪寒光，许南树也更容易格挡。
形势对祁云很是不利，许常吉索性不做瞄准，全凭感觉射击。
乱箭飞来，又有沈秋卓捣乱，许南树还真没有全数挡下，还好白焕也不是吃素的，并未中箭。
数次射箭，许常吉渐渐摸透了许南树的防卫死角，寻回他的马，拿出了马鞍上绑着的两支箭。
临战消失，许常吉就是回去取箭的。从祁云来只带了两支特制箭，全数拿来对付许南树。
瞄准白焕，许常吉满弓离弦。
沈秋卓的剑卡住了沉龙枪，飞箭划过了沉龙枪，许南树并没有拦下箭。
“白焕！躲开！”许南树急声吼道，手下失了分寸，一枪扭断了沈秋卓的剑，划破沈秋卓的前胸，回身朝白焕跑去。
白焕没看见什么东西，不知往那里躲，只觉得膝下一痛，跪落在地，似乎有一只箭从头边飞过，划破了脸颊。
许南树一枪扫在白焕腿上，逼他跪下，伸手欲接住白焕的身子。
白焕看见什么在许南树身后闪了一下。
“不要！表哥！”
随着沈秋卓一声哀嚎，刚刚接住白焕的许南树，又一把讲他推开。
利剑穿胸而过，许南树跌跪在地上，手中的沉龙也落了地。
“阿树！”白焕连滚带爬的起身，父皇苍白的脸一瞬间从脑中闪过。
喉间涌上一股血，许南树声咽了下去，呛得咳了一声，探手又握住了沉龙，“咳，”沉重的呼吸，牵动着胸口的疼痛，“焕，扶我起来。”
“阿树，不打了，我们撤兵！”白焕慌乱着要扶走许南树，却被许南树拉住。
“这战不能输！”
许南树决绝转身，迎上飞扑而来的沈秋卓，一枪刺向沈秋卓。
沈秋卓只觉背后被谁拎了一下，一道黑影挡在了自己面前，随后枪尖穿进了自己的腹部。
许南树盈满力的一枪穿透了许常吉，刺进沈秋卓体内。
一枪刺完便向后倒去，连拔枪的力气的都没有。
白焕小心接住，生怕碰着箭弄疼了他。
看着许常吉为沈秋卓挡枪，许南树冷笑了一声，“呵，沈秋卓也是你儿子吧？”
“表哥你在说什么？”沈秋卓自己抽出了枪，忍着疼痛扶着倒下的许常吉，“舅舅，你为什么……”
许常吉竟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却以命为别人家的儿子挡枪。
可那是……沈家的孩子啊，皇室血脉，他们不就是为皇家卖命的吗？
“南树，我曾经答应你母亲，要保你性命，我食言了。
我没有脸面去见你母亲，但我此生无愧于祁云，无愧于我许家历代忠魂！
如今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为檀汐赎罪了。”
“呵？赎罪？就算是死，你也不配去见我娘！你可能想过，若非你逼我，我本不会走上这条路。”
许南树撑着白焕的手起身，握紧沉龙枪，“不过我还要谢谢你，不然我怎么有机会遇见白焕呢？”
许南树狠色拔出沉龙枪，用力过猛，连自己的伤口也牵动了，二人齐齐喷出一口血。
父子二人的血喷洒在一起，却已经不能交融了。
“阿树，你别动了，我们回去，我们回去！”白焕仿佛能看见许南树的生命在流逝。
许南树提枪指向沈秋卓，看着奋力撑着身子，却依然垮下去的许常吉，“这次没有人帮你挡了。”
沈秋卓轻摇着头，“我输了，白焕，救救他，不要让他在我面前再死一次！”
白焕也看出了许南树想要跟他们同归于尽，手紧紧环着许南树，许南树却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四人就这样僵持不下，直到许常吉渐渐没了呼吸，沈秋卓也越来越虚弱，腹部的伤口不住地流血。
四周的打斗声也越来越小，两军的人都越来越少，几抹黑影闪入战场。
“殿下，我们来救少主！”
白焕跟许南树俱是一惊，随后许南树只觉颈间刺痛了一下，身子便软了下去。
阿青带着数人潜入战场，强行驮走了许南树。
白焕看了一眼残破的战场，下令撤军，便匆忙地追上了许南树。
阿青没有带着许南树回城，而是入了远处的林子，芫荽正等在那边。
看到许南树的瞬间，芫荽也傻了眼，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箭，也不知许南树内里损伤了多少，稍有不慎，便是回天乏术。
许南树让阿青帮他剪了后背的箭尾，方便他靠在树上。
白焕赶来，匆忙握住许南树的手，“芫荽！救他！救好他！”
芫荽面色凝重，她并不确定可以救回许南树，但是她不敢说，所有人的期望都在她身上。
许南树勾起一抹笑，拉了拉白焕的手，“没事的，我还有铁草兰呢，就在我窗边的柜子里，你去帮我拿来。”
“铁草兰，对，你等我！我去给你拿铁草兰！”
白焕从未奔得如此快过，他错过了许南树一次，他不会再错过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