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刷着嫩绿色油漆的小木屋。木屋周边种植了很多不同种类的花,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以木屋中心扩散了一个大圆圈,用栏栅围着,以示圈内的所有都是小木屋主人的地盘。木屋旁还竖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有百年历史,散发着浓厚的当地文化底蕴的大树。水倾常常会有一种这棵大树已经修炼成精的错觉。
因为喜欢这棵树,她把小木屋造在它旁边,每当有情绪上的大波动,她都喜欢往这边跑,不说话就靠着。
功效和面朝大海一样,都能让她平静。
树荫底下躺着一人一动物。夏日微风轻轻飘过,树叶发出飒飒声响,不时有蝴蝶蜻蜓飞过,还会有小松鼠等小动物路过这间木屋。木屋的窗台上放着小碟子,碟子里有零食,会有不怕生的小动物去取吃的,还有许多小白鸽喜欢停留在这里休息。
水倾抱着自己窝在一只穿着衣服的白熊身边,半梦半醒的回想着前几天发生的事。
白熊柔软肉实的身体四仰八叉的躺着,打着呼噜,睡的很酣甜。它不介意身边紧挨着一个人类。虽然它打从心底里是特别希望挨着自己的是只母熊。
讨厌计划,讨厌期待,讨厌理所当然的感觉。当一切都被推翻的时候,当计划被打乱,当期待落空,终于又一次体会到了心痛。勇敢了一次,又被打回了原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余力再飞蛾扑火?
水倾醒来的时候艾斯正站在窗口,清早微光细细密密的洒进屋内,水倾敏感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剩下的一点睡意就被这古怪的气氛击退了。周围的空气里仿若都凝结着玄冰,冷的刺骨。她决定不赖床了,起身穿衣吧。
“水倾,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分开行动吧。”这是他想了一个晚上的结果!艾斯看着窗外缓缓升起的太阳,一夜没睡,精神显得很不好。不过精神不济不是他不敢面对水倾的原因。眼眸中闪过零碎的浮光,眼底的温柔正在一点点收敛。
“什么意思?什么分开行动?你追捕蒂奇,我不能跟着?”穿衣服的动作慢了一拍,随即又恢复正常。艾斯是在闹别扭吗?还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解决?那她不插手不就行了。昨晚聊得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情况就完全近乎相反了呢?
“是,你还是不要跟着了。”艾斯昨晚临睡前还想着把目标缓一缓,可经过一个晚上后他变卦了。也许将来会后悔这个决定,可他没得选择,他是希望水倾幸福的,而跟着他,却会阻碍她寻找幸福。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的吗?就算抓到蒂奇之后你不跟我去旅行,至少让我陪着你抓到蒂奇吧!”不光是自己想跟着,马尔科他们也不放心艾斯一个人。
可最后水倾还是离开了艾斯,没有继续跟着。如果早知道会有后来的局面,她一定厚着脸皮悄悄跟随,面子和自尊都不如他活着重要。
然而世上没有早知道,她只算出艾斯会有一个劫难,但没有算出劫难到底是什么。
哪怕她会读心术,在那一刻却胆怯的不想探知更多,使得原本因她介入可以避免的劫难依然如期发生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奇特之处!能够不动声色的将走偏地路线重新绕回原来的轨道。
无论是垂死挣扎也好,还是无动于衷也罢,你会以为这就是命!
“不用了。”艾斯还是平稳的语调,天知道他是要多克制才不让自己真实的情绪外泄。他不能任性地一味绑她在身边,与此同时还无法承诺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她是他最想要守护的人,当他无力守护的时候,他必须放手。这样,才可以让另外一个人有机会去守护她!
这大概是他所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今后的人生恐怕再无交集。
“那给我一个理由。”水倾默默换好衣服,一身整洁清爽的开始整理自己的包裹。期间,艾斯并没有回过头。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停止,艾斯这才再次开口:“先去吃早餐吧。”
艾斯捞起椅子上的小背包,侧过脸走出卧室,水倾没有异议,跟着他到楼下,付账然后去隔壁早餐铺子吃早点。
店铺不大,总共也就六张桌子,顾客不多,很多都是买了早点路上吃,留在店内吃的包括他们才三桌。同样是一男一女,其他两桌人甜甜蜜蜜,有说有笑,衬得他们更加古怪。
两人面对面坐着,点了餐也都是瞪着古朴的木桌不说话。等店员端来早点,他们默默地吃完,坐不安席,食不甘味。哪怕是刚认识时也不曾有过这么糟糕的情况。
走出店铺,两人在大街上,人来人往,可两人都觉得孤单地可怕。身边嘈杂的声音都离自己很远。身边近在咫尺的人也离自己很远,明明看得见,可怎么也抓不住。太阳已经升高了位置,照在身上暖洋洋,唯独心里冰如寒窟。
走了一条街,拐弯,继续漫步,周边店家都陆陆续续开店做生意了,人群也比之前多。吆喝声再嘹亮,这份属于别人的纷杂热闹终究影响不了他们两人无措冷寂的心。
艾斯再度开口,说出来的话如同利剑,深深刺穿人的心脏,“如果你在,我会很困扰。”
水倾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突然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退化成了婴儿状态,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机械的跟着艾斯继续往前走,艾斯也没有催她。
很久……
这句话在脑袋里盘旋了很久,大脑才开始运转,将那几个字录入进去,可熟悉的这几个字拼在一起怎么也不认识了。
冷汗不停从额头冒出。越是焦急,这些字越是跳跃,让她抓不住重点。每一个字仿佛在咧嘴嘲笑她的愚笨。
她握紧拳头勒令自己冷静下来。将那几个字狠狠抽打了几遍,被教育过后,九个字两个标点符号乖乖地排序完毕。
罢工的大脑笨拙的翻译了这句话。
“你的意思就是,你不需要我了,是吗?”淡淡的口吻,听不出情绪。
“是。”艾斯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水倾,脸色苍白如雪,面无表情,这样的神情让他的内心也一阵阵的疼。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她啊。
“真的?”水倾故作轻松的踩着步子,每走一步就更靠近阴森地狱,可她还是要装出一副正在迈向天堂的轻松与淡然。
“真的。”依然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一个晚上就让艾斯的态度急转直下,她想不通是什么会让艾斯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怎么这么问?昨晚没发生什么啊?”艾斯内心一惊,昨晚难道她听到了什么?不管怎么样,只能先不承认。
“艾斯,我想有些话我不说,你可能不知道,你也可能不愿意听。但是我现在必须说,也请你听完好吗?”因为今后都可能没机会,那么最后让她再勇敢一次。
“嗯。你说,我听。”
“如果,我成为海贼,你是不是愿意相信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是不是可以不赶我走?”
“不必了。不用为了我成为海贼,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不要让老头担心。”他知道她迟迟不肯暴露海贼的身份是为了不让卡普爷爷担忧,以前他会很希望水倾可以心无旁骛光明磊落地站在他身侧一同面对海军。但是现在,他庆幸她一直隐瞒着海贼的身份。她依然是站在正义那一边,她可以不用被海军追捕。
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艾斯退缩了,他怕自己毁了水倾。而水倾则选择勇敢的迈进,哪怕得到的答案是拒绝。
“乖,你继续做赏金猎人,或者去继承卡普的意志,当初的那个问题就不要管了。”当初会问,只是不确定她的心意。如今收回,是为了她光明绚丽的未来。
多么大哥哥式的口吻,结识到现在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方式与她说话。
如果她没有对他产生非分之想,这样的关心,她一定会心满意足。
一旦越界了,那么这样的关心,对她来说太痛苦!
“艾斯,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如果我在,会打扰到你和那个人?”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原因,可这显得很不可能,如果是这个原因,为何不是一开始她说要跟随时就拒绝呢?是不好意思拒绝吗?如今艾斯提出来,是因为误会不能再加深了?
“是。”多么违心的一句话!可艾斯还是回答的很爽快。
扑鼻而来一阵腐朽的味道,呛地她难受。可她依旧坦然且无畏地继续往前。
水倾被利剑刺穿地心脏如同被人撒了一把盐,生疼生疼,连喘气都显得很困难。
恍神间都好像看到了黑白无常两兄弟在对自己招手。一脸热情的问她,‘要不要今天就来,不但地狱服可以给你打个折,还能优惠卖你一张地狱一日游金卡唷!’
金光闪闪的卡太刺眼了。
水倾举手揉了揉双眼,再往前看时看到一位大婶正在清理一面镜子,镜子的反射光线恰好飘过水倾身上。
水倾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疼习惯了,她都是独自一个人才会将伤口摊开看一眼。那是她的软弱,她不轻易示人。而艾斯恰恰看到过她最无助的时候,也是他在最无助频临死亡之际给予了她生的希望。
她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有伤疤了,可现在又是什么?距离太近,果然还是会受伤的。盔甲都卸了,毫无防备地遍体鳞伤。
生活真是充满了惊喜。
只是这惊有了,喜在何处?
哦,对她来说是惊,对艾斯来说是喜吧!
她又变成了多余的一个人。
“好,我知道了,如你所愿,我现在就走。”水倾停下脚步,转身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消失。待在这里多一秒都怕自己会忍不住问点什么让自己更难受的问题。
“水倾……”艾斯急忙攫住她的手腕,她回过头,目光清冷,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这般决绝的目光让艾斯慌了神,“我们还是朋友吧!”挽留的话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可如果什么都不说,是不是今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你希望是,那就是吧。”水倾努力的看着眼前的人,恐怕以后难以相见。仿佛希望这一刻把他的容颜把他的全部都刻印下来,放在心房的一个角落里永久收藏,不去碰也不去看,只是一个纪念。
“一个人也别忘了好好照顾自己。”艾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无异样,灿烂的笑容比天空中挂着的太阳更温暖。殊不知他越平静,她越难受。
这温暖并不属于她!认识到这一点的水倾内心自嘲了一番,他对自己好,也许只是一种相处久了的习惯。而这个习惯现在以及将来她都将无法继续拥有。她果然是太贪心了!以为艾斯和自己一样。结果自己想要全部,而他并不是。
“嗯。我会的,我还等着看你们兄弟俩走上最高峰!”目光渐渐有了温度,熟悉的笑容也再次爬上嘴角。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当然不能让你失望。
艾斯随着她的笑容也放宽了心,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有他自己听到内心最深处的声音是截然相反的。原来笑也是一件很艰难的事!现在都不敢伸手轻抚她的头,生怕泄露了自己内心的颤抖。
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他们,那就是在诠释两个词:含情脉脉,依依不舍。
实际上他们现在的心情是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因为曾经飘的太高,以至于摔的很惨,很痛。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谁也没有回头。
一直走到岸边,水倾望着平静的海面,海浪拍打上来,将水倾的鞋子淋湿了。
太阳照着地面滚烫。望着天空的视线模糊了,眨了眨眼,还是模糊的。
直视这明晃晃的天空让眼睛有点难受了呢。摩水倾抹了一把脸,好多汗。低下头从包里想找巾帕,可一低头就有豆大的水珠争先恐后地滚落,滴在被海浪打湿的岸边,溶于泥土,连一个圆圈水印都看不到。
停下了找巾帕的动作,懊恼的蹲□子,抱着自己,蒙头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幅样子。
怎么办,收不回来了。
感情这东西,在一起时不会发觉它的存在。当要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中抽离时,犹如剐肉,一瞬间你会立即醒悟。并且这块肉剔除之后不会再生长出来,会一直这么空在那里。
如果幸,也许伤口不那么疼。
如果不幸,也许伤口会腐烂,直到死亡也无法释怀。
她以为自己于他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可短短一年的时间,她还没来得及考证这个想法是否正确,却已经被他拒于心外。她不敢问,谁才是他心底最重要的人。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泠?”一道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入半梦半醒的水倾耳中,她揉揉眼,熟悉又陌生的一张俊庞,身体比脑袋更快的做出反应。扑进那人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ps:我又要问很nc的问题了,猜猜那人是谁?大家配合一下……猜猜嘛~
注: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雨果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