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亮的态度很随意,并不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的样子,大爷也不是一般人,在林剑突然开口的时候,就有过念想,难道那几个罐子有什么特殊之处?
毕竟能被专家看重的东西应该不是凡品。
然而无论是林剑还是赵亮,所说的理由都无懈可击,毕竟贼不走空,铲地皮也一样,下乡一趟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怎么也得赚回车费钱吧?
犹豫再三,崔老头儿道,“再加点吧,那几只罐子跟了我几十年,都是家里留下来的,应该是老物件,200太少了~”
赵亮苦笑道,“我的亲大爷哎,您可真会做生意,我就是想随手买两件东西应付差事。”
崔老头儿比了个手掌,“500,怎么样?多少也让我们看着点回头钱。”
林剑冲赵亮点了点头,意思是500可以,不过赵亮知道怎么跟这帮人打交道,很不情愿的说道,“贱哥,要不咱们去别家吧?老东西有的是,何必花500块钱。”
小二也很懂眼色的配合道,“就是哥~这农村里的老东西那还不要多少有多少?随便去山里捡一根树枝,照着清朝说都行。”
林剑故作犹豫,“行吧,那就上别家,大爷打扰了哈~”
崔大爷急了,眼看着到手的一千万没了也就罢了,连500块钱都挣不到,真是走了背字儿!
“罢了罢了,200就200,你们拿走吧~”
赵亮更不乐意了,“大爷,不是我说您,说不卖的是您说卖的也是您,可没这么干的,耍我们玩呢?”
林剑摆摆手,“行了,你跟老人家校什么真儿,大爷,这回可说准了,不变卦了吧?”
崔老头儿意兴阑珊的摇摇头,“拿走吧拿走吧~”
小二适时的掏出200块钱给老头儿,上前跟林剑开始抱罐子,一人俩,粗放的动作丝毫不怕把罐子摔了。
上了车,林剑和小二留在车里,赵亮去了下一家,到了一个村子总不能只去一家,挨家挨户都转一遍,把所有沾点年限的东西通通买回去才算完成任务。
车里,小二迫不及待的问道,“哥,您这是又捡着大漏儿了?”
林剑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心真大,漏儿哪那么好捡,不过我也不确定,感觉像是好东西。”
小二只当他在谦虚,贼兮兮的笑了笑,一边搓着手一边说,“哥您快看看,到底是什么好东西,让我也开开眼~”
林剑摇摇头,“手头没工具~”
说是这么说,但还是用手蹭了几下,别说,还真让他蹭下一点脏东西,露出一片细腻的胎质,釉色白如凝脂,素犹积雪,很是柔美,“这是甜白釉?”
林剑呢喃了一句,再放到稍远的地方打量整体器型,端庄饱满,明净素雅,精致内敛,应该是上好的甜白釉无疑。
甜白为明永乐朝景德镇窑所创制的半脱胎白瓷。
一般胎质精白,釉水莹润,光照见影,视如冰雪,在视觉上给人一种“甜”的感觉,故称“甜白”。
《明太宗实录》永乐四年十月丁未条记,“回回结牙思进玉碗,上不受,命礼部赐钞遣还。谓尚书郑赐曰:‘朕朝夕所用华夏瓷器,洁素莹然,甚适于心,不必此也。况此物今府库亦有之,但朕自不用。’”
由此可见,永乐皇帝对白瓷情有独钟。
明朝承接元代江山,早期继承了蒙古人的审美,喜好白蓝之色,故而早期制作甜白釉器极多,造型见有爵杯、盘、碗、罐等器物,制作极为精巧,用料造型代表了同时期的最高水平,直至清代仍有制作。
如果再加上雕刻的云龙纹,实乃佳品。
可惜啊,这只罐子没有经过保护,露天存放了上百年,暗纹模糊不清,釉色泛黄,实在可惜。
不过能用200块钱拿下来绝对不亏,这只罐子修复好,卖个几万块问题不大,算是捡了个小漏儿,当然这只是对他来说,对别人来说可是不折不扣的大漏儿。
研究没一会儿,就见赵亮从崔老头儿隔壁的那户人家出来,手里同样拎了俩土罐字,一手一个,后面跟着一满面春风的老大娘,看样子对意外之财的数目很满意。
小二打开车门迎了出去,“亮哥也捡漏儿了?”
赵亮摇了摇头,“屁的漏儿,就俩民国的罐子,拿回去到公园忽悠忽悠老头儿,应该能卖一手机钱。”
林剑闻言笑了出来,“嘿~还是你小子黑啊!”
赵亮对这个评价很坦然的接受了,干这行的要是不黑,估计早饿死了~
“贱哥您看重那罐子怎么样?”
“还行,一云龙纹甜白釉大罐,朝代不好说,瞅着像清朝的。”
“官窑的?”
“没有款儿,应该是民窑的,不过做工很精美,对了你有荧光笔吗?”
赵亮反身从副驾驶手套箱里掏出一只荧光笔来扔给林剑,“这可是咱们这行必备品~”
林剑没理他,打开荧光笔从罐子左侧照过去,右边暗处有不错的光亮感,由此可见这只罐子造型虽大,但胎薄且硬,用料优质,否则的话,普通胎土是很难在1200多度高温中不烧裂、不变形。
外底有大片窑红,旋坯留下的放射状跳刀痕和腹部拉胚痕迹清晰可见,这都是元明时期和清初期的典型工艺特征。
考虑到釉色的变化,林剑差不多可以断定,这只大罐来自清朝康熙年间的民窑,因为后期都会在甜白釉上面填色。
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诉赵亮和小二,得到他们的一致认同。
赵亮不由咂咂嘴,“贱哥您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走哪都能捡到漏儿~”
林剑淡淡的装了个小13,“不是我运气好,而是有一双善于发现漏儿的眼睛~”
小二捂着脸不忍直视,这哥又开始了!
不过林剑在说完之后,心里又补了句,“谁让哥是主角呢,就是这么任性,有本事你也当主角啊~”
说了几句之后,赵亮继续出去敲门,小二好奇也跟着去了,留下林剑看车。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赵亮和小二两人大包小脚的回来,小二兴冲冲的说道,“哥,您没跟我们去太可惜了~”
林剑收起手机,随口问,“怎么了?这么兴奋,我错过了什么?”
“俩村民为一块儿铜令牌打起来了~”小二有种幸灾乐祸的意思。
“打起来了?怎么回事?”
赵亮把一个布包扔在后备箱,“嗐~还不是为了钱,我瞅那块儿令牌有点意思,应该是天师符,被他家小孩儿挂在脖子上当长命锁用。
我看一面刻着“天师令牌·斩妖除邪”,背面没看到,就想让他家大人摘下来给我看。
结果正好被他家邻居看到了,来了一句,‘这不是我送给你家小孩的吗?’
我都没说这东西值多少钱,这俩人就呛呛起来了,估计是看出我有意收,都想分一杯羹。”
林剑一听来了点兴趣,天师令牌?还从来没见过呢。
尤其是铜令牌,也叫花钱,最早源自汉代,早期主要是民间自娱自乐的一种玩钱,并不用于流通,材质大都比较粗糙,但种类繁多。
古代的花钱与现在的纪念币有些相似,但用途更加广泛,寓意也更加复杂,通常是以辟邪品、吉利品、纪念品的身份出现在百姓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不过到了现在,除了丰富的文化内涵,花钱精美的制作工艺也受到了许多收藏者的喜爱。
花钱与民俗、宗教息息相关,其图案大多反映了当时居民的生活态势,正因为它有多种亮点,所以收藏花钱的爱好者也越来越多,近年更是成为钱币收藏的黑马。
不过如今花钱价格攀升,造假者趁虚而入,但在农村,林剑可不相信有人能造假。
花钱最早叫“厌胜钱”,后来老百姓叫着叫着叫成了花钱,起源于西汉,至清末民初都有铸造,通常正面有文字和各种吉祥语,背面则有各种图案。
而令牌则叫“五雷号令”或“天皇号令”,是法官用于召将和遣将的法器,这里的将就是天将,道教理论认为法师手持令牌,在空中书符同时击打令牌侧面可以召来天将,并使其现身。
这样的令牌在民间比较罕见,如果真是天师令,还真挺有收藏意义的。
“那你拿到了吗?”林剑问。
赵亮遗憾的摇了摇头,“拿到就给您看了,那俩人为了块儿令牌都举菜刀了,我看情况不好就赶紧跑了,免得被殃及池鱼。”
说完凑到林剑这边问道,“贱哥,您说那块儿令牌要是真的,能值多少?”
林剑撇了撇嘴,“不好说啊,如果是清朝的应该值个一两万,民国的至少跌一半儿~”
赵亮吸了口凉气,一副肉疼的样子,“哎哟,要不我回去一趟?大不了被打一顿~”
林剑失笑道,“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啊,不值当的,再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虽然假的概率很小。”
赵亮悔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以为撑死了值个1、2000块钱,没想到能上万。
这要是拿出去忽悠一下,卖个4、5万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