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踏尘来,又骑绝尘去,伊人巢中盼君归,君却恋天崖。。。”
艳阳高照,粗旷的声音,在延绵的盘山路上传来,被四周高耸的山谷围住,像个球一样滚来滚去,荡着更加粗旷的回声。
“四弟,二哥叫你别唱了。”一个声音喊道,那歌声立刻停了下来。
说话的是威远镖局的镖师黄坚,唱歌的是他的拜把兄弟李堂。这趟镖,由威远镖局的副坛主杨征挂镖头接镖负责押运,而他们的大哥,张可则是这趟镖的副镖头。一般来说,一趟再远的镖,除去专门负责运输的镖师,标准配备是一个镖头,两个副镖,还有二十名镖师足矣,但是这趟镖,在原来的标准上,加配了一个副坛主外还加配了二十名资深镖师,可见这趟镖的重要性。
“吁!”在一片稍微阔点的山坡下,走在队伍前面的杨征吁停马,举起手来让队伍停下。然后叫来副镖头张可说道:“前方再走十里路,马上进入玄风谷的势力范围了,让两名探镖前往探路,抽空这会,让大伙儿挂上镖旗,完事后让大家原地休息,还有,不要放松警惕,虽然我们威远镖局名声在外,但是总免不了有几个不怕死的和爱挑事的。”
张可说道:“是!”然后转过身对身后的队伍喊道:“前方马上进入玄风谷,各车挂镖旗,原地休息。探镖出来领镖。”他的话刚说完队伍便忙碌起来,另有两个镖师走了过来从他手上领取镖旗。
“记住,前进十里,去二返一,另一个在那边原地休息,如果有什么险事,一定记得要发出信号。”
“是!”两人遵命道,骑上马,背着镖旗绝尘而去。
“哎哟,累死我了。等过了玄风谷,我非找个娘们快活下不可。”李堂把剑往黄坚旁边的地上一丢,躺了下去。他们的二哥刘时令看见了,过来踢他一脚:“王八蛋,起来,压着剑了,把剑提在手上。”
“我不管,这他妈几十斤重的剑老子提了一上午了,就这么休息放一会。”李堂说道。不远处的杨征闻着声音看过来,没有说话。
“操!别给人偷袭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刘时令又踢了他一脚,在他旁边坐下。
李堂叨着根草,把手放在刘时令肩上道:“二哥,你还别说,这趟镖,走得神神叨叨的,非得经过这玄风谷,咱绕他个几十里过去不行么?一想起这玄风谷就心里发怵。”
“这押镖进蜀国,是绕几十里的事情?那悬崖绝壁的,险山险滩的,你以为好过去?不得拖镖二三十天你崩想走过去。”刘时令白了他一眼。
“也就是玄风谷而已,这条线路又不是没走过。怕啥子?”一边的黄坚说道。
李堂一下坐起来:“嘿,你不怕?那玄风谷什么地方?那九天十二煞,三十六阎罗七十二金刚相传都是吃人肉的,以前是走过这边的线不假,可是那都是一百年前的镖了。”
李堂的声音太过洪亮,音量又高,这一嚷嚷,引得众人都望了过来。刘时令赶紧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张可径直跑了过来,一脚就往李堂腿上踹:“活腻了是不?在这扰乱军心。还不快去跟坛主认罪。”
李堂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站起来正欲往杨征那走,杨征摆手让他坐下:“罢了,以后注意便是。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这趟镖可能变数太多,各位也都喝过军令酒,签了生死状,如果到现在还怕的话,可以回去,我可以跟总坛那边说声,不会和你们计较。”
杨征的一席话说得李堂很是惭愧,赶紧表决心誓死追随坛主走南闯北,愿肝胆涂地,生死相随。众镖师也一并表了决心,而后站岗的站岗,休息的休息。到了晌午时分,前去探路的镖师已然回来,报告称前方一切正常。而此时原来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然渐渐布满乌云,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于是赶紧招呼众人上路。在他看来,这样甚好,冒雨穿过玄风谷,要比光天化日之下安全得多,或许一下雨,玄风谷的那些怪人,就不会出来活动了。
众人一路走着,天空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杨征命人加快步阀,走了也大概十里路那样,领头的探镖突然停下来疑惑的看着四周自言自语道:“明明就是这里呀,人呢。”
队伍见他停下,也跟着停下来。张可只见他在自言自语,夹杂着风雨声,听不清他说什么,走过去大声问道:“怎么不走了?就是这里吗?”
探镖点点头:“是的,就是这里,可是他怎么不见了。”
“你确定没记错?”
“我已经记不起来了。”探镖突然双手抱头大声狂叫,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不好!有敌情!
“戒备!”前面的一切杨征都看在眼里,从探镖在那自言自语来看,他就深知不妙。仔细查看周围,奈何痕迹已被雨水冲刷,看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原本就紧张异常的镖师们,此刻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出镖无数,但都是和人间道上的门派打交道的多。而玄风谷,前不着神道,后不着人间道,用人们常用的说法,就是邪魔歪道。威远镖局属于人间正统门派,只练修真基本功,而歪门邪道却是会上天遁地,两边力量悬殊。
“在下东洲大陆姑苏城威远镖局副总坛主杨征,有镖须押往西极大陆的蜀国,需借贵地路过,特备有厚礼一份,如有打扰,还望海涵,时间紧迫还望借过,他日定登门拜访。”
没有任何回应,杨征又说了遍,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唯有这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那渐渐弥漫的雾气。威远镖局的镖师们,个个警惕着周边,几乎凭住了呼吸。
“在下----”杨征正欲再次喊话,前方的烟雾中隐隐出现一高一矮两个穿着斗篷的黑衣人。
“什么人,胆敢私闯我玄风谷?”一个颤抖的声音带着怒气问道。很明显,这要么是刻意伪装的声音,要么是炼功过度,伤着了喉咙。
杨征恭手作礼:“在下东洲大陆威远镖局杨征,有一趟镖需押往蜀国,需借贵地一过,不知道尊下是----”
“哼,说过,就能过了吗?你当我戌十一是什么人。又当我们玄风谷是什么地方?这么轻易就想从我们玄风谷过去,以后我们玄风谷还用在道具上混吗?把镖留下,你们人可以走了。”
戌十一?素闻玄风谷有九天十二煞,掌管着三十六阎罗,七十二金刚,这九天为:玄中天,玄羡天,玄从天,玄更天,玄睟天,玄廓天,玄咸天,玄沈天,玄成天。十二煞为:首子煞,次丑煞,三寅煞、四卯煞、五辰煞、六巳煞、七午煞、八未煞、九申煞、十酉煞、戌十一、亥十二。这个戌十一那不就是玄风谷十二煞之一?杨征一惊,看来真是碰上了。
“怎么?不乐意?”戌十一问道。
“在下来之前,特别准备了一份厚礼给玄风谷,不知上仙可否赏脸一看?”
“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呈上来吧。”戌十一道。
杨征手一挥,后边四个镖师抬着两个箱子上来。杨征命他们打开,竟是满满一箱金子,和一条硕大的千年人参。这厚礼够厚的,威远镖局的镖师们都惊呆了。
“哼,我还以为什么呢。庸俗。”戌十一说道。
“少跟他们废话了,容我亥十二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戌十一旁边的矮个子说道。声音带着小孩子的稚气。
“且慢。”杨征制止道:“今日留一手,他日好相见,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说。没必要动刀子。”
“条件我已经说了,人可以走,但镖留下。”
“我要求见你们谷主。”
“这就是我们谷主的意思。一够话,人可以走,镖留下。”
“恕难从命。我们撤。”好汉不吃眼前亏。杨征觉得还是先撤再说,等明儿再找玄风谷主谈。然而他却想错了。事情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想走?没那么简单。”亥十二突然说道。“咻”一声,一柄短剑飞出,直取杨征命脉。
正欲转身的杨征忽感一股杀气袭来,怎么说他也是太行峰门客弟子出身,又行走江湖多年,还是有两把子的,手中的剑往后一挑,直接把袭过来的短剑挑了回去。
“我告诉你们,论武功我们可能不如你,但是论人数,你们才两个人。我们有几十个。不如好说好散,明日我再来拜访如何?”
亥十二舔舔收回来的短剑上的雨水,问道:“你们,还有明天吗?”说着一跃而起,动作太快了,杨征只看到一道影子从身旁掠过,身后“咻咻”几声,如快刀切水果般利索的声音,等回过身去,身后数十镖师尽皆倒在血泊之中,雨水冲刷在他们的伤口上,鲜血和着雨水流得满地都是。
“二弟,三弟!”站在杨征旁边的张可回头一看,几个拜把子兄弟也已倒在血泊之中,个个死状惨烈,特别是之前还嚷嚷着过了玄风谷要去找个娘们好好玩儿的李堂,被活生生的削去了半个脑袋。
“岂有此理!”杨征怒火中烧。拔剑便刺来,亥十二何等厉害,直接跪下,从杨征旁边滑过,短剑深深的在他的腿上刮了一刀。还未等杨征回过神来,亥十二已然杀回,另一腿又挨了一刀。瞬间杨征两腿血流如柱,疼痛难忍的他用剑支撑着半跪在地上。
“我杀了你!”张可提剑杀了过来,“咻”一声,利器划破空间的声音响起,他什么也没有看清,身体一颤,然后浑身剧痛,两柄短剑穿透了他的身体,强劲的冲力将他整个人带了出去,在摔下来的刹那,他看到了杨征的背部又被旁边的戌十一深深的划了一刀,而后他整个人重重落地,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张可身上那不断涌出的鲜血,流向他的另外三个兄弟,三兄弟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顺着雨水流到山下的小溪里,流向远方。那淙淙溪水的声音,仿佛在唱着李堂那未唱了的歌:
“。。。只愿为伊踏尘来,斩断江湖事。伊人巢中盼君归,谁愿恋天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