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而放纵的夜晚。
两个人其实都很累了。长途奔袭一天,接着应酬、吃饭,如果可以,其实都想放倒了好好睡一觉。但现在显然不是这样。
当虞柏谦的手抚上她的身体,当他的唇盖住她,就宣布着纵情一夜的到来。那种感觉就像吃了鸦片。
从浴室到床上,一路走,他们一路做。她盘在他身上,这么多年,他的身形一直保持得很好,是真的蜂腰窄臀。他们裸身相对的时候,她因为紧张,还夸了他一句。她一直讨厌自己的这个毛病,越到紧张的时候,她越会说些废话。
可她改不了,一紧张就会这样。
到了床上,他要开着灯,辛蕙受不了与他一直赤!裸!裸的对视,哪怕只是一盏小小的壁灯。她一直记得自己的第一次,也是求他关灯。但这次他很固执,他宁肯用她的睡衣蒙住她的眼睛也要看着她。她拧不过他,在睡衣底下睁着眼睛,薄而柔软的丝绵睡衣并不能遮住所有的光线,透过它,她还是能看到虞柏谦清晰的轮廓。他隔着薄薄的睡衣吻她,灼热的气息穿过那层阻隔到达她的口腔。他撩得她心慌,气息不稳,后来他还是不耐烦,扯开睡衣,劈头盖脸吻下来。
他对她仿佛有一股狠劲,动作看着不粗鲁,但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似乎每一下都想得到她的回应。屋里的冷气很低,他身上的温度却热得烫人。
她后来在虞柏谦的眼睛里看到那种感觉,仿佛是烈焰焚身般的纵情一娱,反正他们只有这短暂的几天,过一夜,就会少一夜。
毫不意外地,早上两人都醒不过来。虞柏谦上午还有正事,周申的价值这时候就体现了出来,他先是打来个电话,随后就把虞柏谦的行李送了上来。他没有进门,直接把东西交给虞柏谦就离开了。
虞柏谦拎着行李走进里间,就看见辛蕙趴在枕头上正在捶床。他很诧异,“你怎么了?”
辛蕙翻过身,冲他喊,“你不会穿好衣服再去开门!”他低头看看身上,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衣,顿时明白了过来,他哈地笑出来,“害羞了?”
辛蕙呻!吟,“我现在觉得自己在周师傅面前就是裸奔的。”
他大笑起来,他平时总是一副低调内敛的君子摸样,只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会不经意地露出些锋芒,这时候毫无形象地开怀大笑,浴衣也敞开了,露出一片风光。辛蕙就想踹他一脚,反被他一把按住。
“周师傅嘴很严,他会当什么都不知道,你放心好了。”他安慰她。
“他是武警出身,还救过我的命。有一次我们半夜赶路,我和他轮换着开车,结果我开着的时候一不小心翻进了河里。当时我已经昏过去了,是他拼了命把我从车里拉出来,又拖到岸上的。后来我醒过来,看见他一个肩膀塌了下去,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肩胛骨断了。就这样,他还把我救了上来。”
辛蕙忍不住赞了一声,“难怪他跟了你这么多年。”他说:“当然,你以为一个好司机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她和他开玩笑,“翻车之前,你有没有回顾一下自己的一生?”
他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陪她玩,“有,我把自己短暂的一生都回想了一遍。”
“想起了什么?”
“想我还没儿子,没脸见列祖列宗。”
她捶着被子笑,说:“那你还不赶紧找人生一个?”他翻她个白眼,对这句话很不满,“你以为谁都可以给我生?”
她问:“谦哥,你有很多女朋友吧?”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一愣。虞柏谦扭头看着她,没回答。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她有点心慌,以前他在她面前一直装老好人,现在那层面具一扒开,她才知道他是一个有棱有角很有脾气的人。
说错了话,她就想弥补。她一直是这个毛病,越紧张,越要找话说。
她慌不择言,“你肯定比我多。不像我,我只有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就是顾承亮。”说完她就想铲自己一巴掌,她脑子一定是出了毛病,才会说这种话。
虞柏谦没说话,但过了会儿,脸上浮起笑容,“我也算?”
她心里虽然在骂娘,但脸上已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然后就想爬起来走人,却被他一把抱住,她更加难堪,他已低头吻了下来。她躲不开,只能任他亲着,到后来看他越来越刹不住车,只能用力推开他,“周师傅他们还在等你,别闹了,你赶紧起来吧。”
想到上午确实还有正事,虞柏谦笑着去了洗手间。
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还在懊恼自己口不择言。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圈椅里是他的衬衣和裤子,床头柜上是他的手表和手机,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声,枕头还是热的,空气中全是他的气息。甚至连她的身上,还有被他撩拨的余韵。
所有这一切,都陌生而遥远。仿佛又回到七年前,在那个山脚下的私人宾馆,在那个温泉度假村,早上起来也是这样的情景。
她忽然就想,如果当年顾承亮没有跟着她上了那趟回家的列车,如果当年她没给虞柏谦发那条分手短信,会是怎样的。
可从来就没有如果。
她想到顾承亮。他总是慢半拍,总是在她要放弃他的时候,他才会告诉她,他有多爱她。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又是这样。历史总是这样惊人的重复,只不过七年前她不知道他爱她,而七年后,她明知他爱她,却在做着对不起他的事。
这些日子,她总是会想起顾承亮的妈妈,每次想起都是一阵一阵的绝望,而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做的事情,那种绝望就更加强烈。
然后她让自己不要想。
虞柏谦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她站在阳台上,裹着宾馆的白色浴衣。他站在会客厅看了她一会儿,她一点都没察觉,他走过去抱住她的肩,说:“那我走了,你不想见那些人,那就睡一觉,不想睡就上街去走走。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答应一声,跟着他回到屋里,看着他穿好衣服,拿起随身包出门。她把他送到门口,他一只脚已跨在了门外,却突然回头吻了她一下,等她找他算账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她在门口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床上去睡回笼觉。
一觉睡到了中午。摸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顾承亮一贯不喜欢打电话,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十个电话里有八个都是她打给他的,□□短信问候一下,知道她平安无事,他似乎就安心了。这一次,如果她不找他,不知要多久他才会想起给她来个电话。
她起床,梳洗一番,然后拿着虞柏谦早就给她准备好的餐票去了餐厅。
自助餐,她吃得很舒服。吃完没一会儿,就接到了虞柏谦的电话,说接她一起去民俗村。还让她把行李收拾一下,今天晚上就住在民俗村不回来了。
她回到客房等他,不到半小时他就回来了。
她以为民俗村很远,还以为天黑了才能到,结果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沿途倒是风光秀丽,还路过一个峡谷,两岸万木葱茏,谷底翻滚的浪花让她很是惊叹了一把。
过了峡谷没多远就到了民俗村。辛蕙看见的是一个正在投资建设中的雏形,一排吊脚楼已修建了起来,景区内很多作业的工人,有的地方石板路已铺了起来,路边有刚运来的奇花异木,还没种植。
当晚他们就住在一栋修造好的吊脚楼里。行李安置好以后,虞柏谦出去了一下,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根鱼竿,对她说:“今天的晚餐就靠它了。”
她死都不相信,看着周申在旁边笑,她就知道他在逗她。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走。
她穿着带跟的凉鞋,景区的道路还没全部铺造好,一路走就有些石子。没走几步,虞柏谦就发现了,他停下来,“难道又要给你搞一双鞋子?”辛蕙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他是想来真的,连忙说不用,“你走慢点就行了。”又问他钓鱼的地方远不远。
他想了想,说:“干脆开车去吧。”
她跳起来,“能开车去,你还让我走路?”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那地方很近。”也不和她啰嗦了,转身去开车。
是真的很近。只有几百米。一条清澈的河流,水是碧绿的。辛蕙扫他的兴,“水清则无鱼。”他却还是找了个地方把鱼竿架了起来。
他们钓到很晚才回来,一条鱼都没带回来。也许是她的乌鸦嘴,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蚊子太多,两人在河边坐了没一会儿,辛蕙就受不了,躲到了车里,没几分钟,虞柏谦也逃了回来。“要带驱蚊药水。”他得出结论。辛蕙使劲笑。
看着天色渐晚,两人干脆欣赏起了晚霞。
蒙着雾霭的乡野晚霞,水墨一般,并不是想看就能看见的。
辛蕙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巧合,很多年前的第二天,他带着她看了日出;很多年后,她跟他出来的第二天,他又带着她看了乡野的日落。
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消散的时候,虞柏谦在车里吻她。然后他说:“带你出来,我总要做点让你记得住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被那即将消散的霞光刺激的,那一刻,她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