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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便推着他到门外道:“太晚了,我也要睡了,你快回病房照顾爸爸吧。”
门在他的眼前被慢慢地合上,并没有那种生气时的摔门,这让姜承焰略微心安,但是心中又缠绵悱恻,尝不出滋味。
他回到病房后,金素姬不出意料地没有回来,只是他自己也像是丢掉了半条魂在外面一样,甚至都没有去看看他父亲身上的各项仪器是否还正常——这是每一个陪护家属在入院陪伴的第一天就被训练的尽。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阳光把病房的一大片都给染了色,他睁开眼睛,看到金色的阴影,忽然想起白鹭说过,他的睫毛就是一片金色的阴影丰。
他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外面。好像做什么都会想起她,这种发现,从昨天她转身离开,仿佛要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的时候,汹涌而来。
想到她在他最黯淡时听他说话的认真,想到她为自己庆生时的视频和那句“星途灿烂”,想到她带着初到中国的自己上街,想到他想吃炒年糕她跑遍了超市,最后去火锅店买来原料……
姜承焰惊讶于自己的后知后觉,原来那个人,已经让他无法离开,甚至连想到她会离开的念头都不行!
第二天白鹭果然还是来了,好在那时候金素姬早上已经过来颐指气使过了便去海边休养了——她这说是来探病的,不如说就是来度假的,一应大小事务全部都是姜承焰来做,钱也是一分不出,若是跟她说起钱的事,她还要立起两个眼睛来跟他要钱呢。
白鹭进来的悄无声息,姜承焰一转身看见了她,他以为她是不会来的,毕竟昨天的尴尬也没有解释清楚。
“我晚上的飞机,还有点时间,过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都挺顺利的,钱也都够的!”姜承焰连忙否认,生怕白鹭要给他钱。
白鹭笑笑,立在门边道:“我这次来之后,可能有很久不能来了,马上就季度末了,很多事情要做,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不方便跟申晶熙讲的话,就告诉我。”
姜承焰听了心里一阵黯然,眼睛垂了下去道:“那……我会给你打电话的。”说着又怕她误会一般执拗道:“不是有什么事才打,但是我就是会打的。”
正好有一个护士进来为姜父量体温,当下便笑道:“哇,你们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个这样的男朋友就好了!”
白鹭见她听得懂简单的中文,便冲她友好地一笑道:“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
小护士听了很高兴,姜承焰也很高兴,因为白鹭刚才没有否认啊!这至少说明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只是想到白鹭下午就要走,姜承焰就心不在焉,护士叮嘱的他的话他都含糊地答应着,只说,我会这么做的。
以至于小护士瞪了他一眼道:“我是在问你多久没有给病人翻身了,什么你会这么做的?”
姜承焰尴尬地看了白鹭一眼,发现她正无语地看着自己。
护士又把注意事项说了一遍之后才走了,姜承焰发觉自己不是很敢同她说话,刚才有人在还不觉得,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只好滔滔不绝地找话说,从她为什么季度末会很忙,说到她在上海每天要吃什么东西,再说到从上海到济州岛的机票……
直到白鹭站在他身后,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背,他才终于停了下来,就像一个紧张的小孩终于得到了肯定,停下了精疲力竭地表现。
姜承焰觉得内心安宁,要不是金素姬的突然出现,他多么喜欢这种秋天下午的安宁气氛,满是平静,没有喧闹。
“啊哟!”除了金素姬,还真没有人能把这两个字说得这般有色彩,简单的音节里面能九曲十八弯。
“你为什么回来?”就算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对金素姬怒目而视。她既不出力,也不出钱,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可是为什么连他少得奢侈的宁静美好的时光她都要来破坏!
“我为什么不能回来?我来照顾我的丈夫!”金素姬得意洋洋地坐到床前。
她何尝照顾过的,可是名分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
姜承焰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人,被金素姬噎住了,只想拉着白鹭出去,他很怕金素姬又说出什么话来伤到白鹭。
谁料白鹭倒比他的反应还快,站起来身反拉过他对金素姬笑道:“那
太好了,金女士来照顾丈夫,承焰正好还有些事在上海要处理,不如今天就走吧。”
金素姬见他们真的朝外走,顿时急了,站起来就大声嚷嚷道:“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的长辈!”
姜承焰发现白鹭处理起这些冲突来比自己要强得多,要是他被人这般质问,一定会停下脚步,说不出来反驳的话,然而白鹭却悠悠然道:“你是承焰的长辈,可是他没有说话。你又不是我的长辈,我怎么说话还轮不到你来管。所以我就不懂了,你说的你们是指谁?莫非你在这病房里还藏了人?”
姜承焰从容不迫地把这些话翻译成韩语,金素姬直接气得仰倒。
他发现,她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般刻薄和有攻击性过,即使如果她愿意,应该很容易。她总是像一缕清晨的阳光一样对待他,不热烈,但是明亮温暖。
金素姬拿出了演韩剧时的手段,她冲上前去便想一耳光扇到白鹭脸上:“替你妈妈教训你!”
白鹭的身后站着姜承焰,躲起来没有那么灵活,眼看着就要被她打到。一只手突然架住了她,金素姬抬头一看,难以置信一般——竟然是姜承焰,那个好拿捏极了的人。
“啊!你要冒犯长辈了吗?”金素姬真是没想到姜承焰会反抗,从小到大,他和他父亲都是一个个性,好摆弄得很!
姜承焰对白鹭,“你先在下面等我,这是我们家里的事,我来解决。”
温柔而坚定。他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男人,不能把所有事都推给一直对他好的人。
白鹭眉目间复杂,但是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依言转身。
姜承焰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目光粘着着她的背影远去,那是一个苗条的身影,骄傲而坚持,但是仿佛只要一转过身来,他就能看到触手可及的温和。
此去经年之后,姜承焰常常在梦中还能回到当天的画面,让他时刻感到这世间的幸福与温暖——有这么一个人,陪伴着他,明白着他,在他任何尴尬的时刻会消失,在他任何需要的时刻会出现。
他右手并没有放开金素姬,左手不带声色地带上病房的门。
“你要干什么?”金素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只小猫难道还要咬人不成?
姜承焰常年要锻炼,手上的力量比起养尊处优的金素姬不知是多少倍,哪里是她挣脱得了的。
他几乎要把金素姬的手腕拗断,“白鹭说的很对,不是只有年纪大就是长辈的,你说的话做的事,不配做一个长辈。所以我只是警告你,下次别再去伤害对我重要的人,否则的话即使一个过气女演员背着重伤成植物人的丈夫跟别人偷情约会的事,就算记者不感兴趣,你女儿那个有钱的男朋友家里总会感兴趣的!”
打蛇打七寸,金素姬果然整个人软了下去,虽然还瞪着姜承焰,但是哪里还有气势。
姜承焰一指床上躺着毫无知觉的男人对金素姬道:“我和你的关系,仅仅在于他。他活一天,我们最好相安无事,他若不在了,我们谁也不认识谁,这样对大家都比较好。所以,我的事,你不要干涉,你的事,我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颍川之言:经常会惶恐,怕那个喜欢的人看到自己最糟糕的时刻,最狼狈的时候,因此而不爱你。后来明白,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人喜欢的只是与你在一起的happiness,他会在你生病的时候,在你工作不顺利的时候,微笑而潇洒地说,好好休息,多喝水。
他不会在这时候有一碗热汤的关怀,因此那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