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一说要借钱,云宝儿的头脑里就翻江倒海,最怕的就是这钱有去无回,导致自己和弟弟没办法生活下去,族亲再来逼她将弟弟过继出去。
云宝儿强行将各种念头从脑海扫出去,苦笑着说:“大哥,我们从小玩到大,你要创业,我当然支持。可是,我还在读书,没地方筹钱呀。”
云武训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问:“赔偿金不是还剩四万多吗?你不是说这些家具是别人送的吗?”
“这些东西是朋友送的,有钱我也不敢花钱买家具呀,劲栋劲宇他们夏天的t恤都是在淘宝买的便宜货。…伯父,那点钱我不敢动呀!我都存定期了,挣点利息。下个星期到期的,是一张二千元的存单。”云宝儿解释说。
“宝儿,你先取两万出来,损失的利息大哥承担。”云敬垣道。
“大哥,…那…那是我们姐弟的活命钱。”云宝儿为难的说。
“我还能不还钱!”云敬垣真生气了。
云宝儿没遇到过这种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是知道,这钱不能借出去。
“大哥,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你这是第一次办厂呀。万一……。”
“嗨!说什么啦!做生意最讲忌讳,你这个做妹妹的,不能说点吉利话吗?”云武训喝断云宝儿的话,不满地说。
云宝儿觉得身心俱疲,实在不知如何措辞,就直白的说:“对不起,伯父、大哥,这事宝儿帮不上忙,你们到别地方想想办法吧。”
云武训闻言,猛的站起来指着云宝儿怒骂:“你这个死查某!六亲不认了是不是?!”
云宝儿咬着嘴唇,低着头不吭声。
云敬垣试图说服她:“宝儿,相信大哥好吗?那两台车床拉去卖,也能卖三、四万元。是因为有现成的订单,我才急着办厂,肯定能挣钱的。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害你和敬宇他们,是不是?”
云宝儿还是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失望透顶的伯父扔下一句:“以后有你求我的时候!”气呼呼的走了。
云宝儿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最多是他们回到老家,四处宣扬她这个做侄女的,如何不近人情、如何刻薄等等。
名声受损与钱借出去可能收不回来两相比较,云宝儿觉得目前的自己只能选择后者。
没成想,伯父走后一个小时不到,奶奶就打电话来了。
“宝儿呀,听说你大哥去找你借钱,你不但不借,还指桑骂槐的、明里暗里的损你伯父,是真的吗?”
云宝儿一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解释说:“没有呀!我就说一句那点钱是我姐弟仨的活命钱。然后伯父就生气了,我哪敢回嘴呀?”
“唉!宝儿呀,你年纪轻轻就当家,小心点是没错。可是今天去找你借钱的人,是你的伯父,你的堂兄,他们能害你吗?”奶奶道。
能听到奶奶边上有人在说话,云宝儿估计是伯母去找奶奶哭诉了,奶奶这才打的电话。
隔着老远通电话,顾忌少了许多,云宝儿解释说:“伯父和大哥当然不会害我和弟弟,我也希望大哥的厂能红红火火。挣了钱,自然是大家都好。可是天下哪有一定能挣钱的生意……。”
柳惜最迷信了,怕云宝儿说出不吉利的话,立即高声道:“宝儿,你大哥不会害你的!听话,把钱先借给他用。他这是办厂,是建功立业的正事、大事。”
“连奶奶都出面逼我!”云宝儿凄苦的想着,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了:“如果大哥的厂没那么快挣到钱呢?我姐弟俩吃什么?是不是又要逼我卖弟弟?”
柳惜还没完全从次子和儿媳妇同时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听说大孙子要在元州办厂,满脑子都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福的想法,眼前都是嫡长孙发家致富的画面。听了云宝儿的话有些急了,同时也想起最孝顺懂事的次子和次媳,即伤感又生气地说:“查某囡哟!你说的是啥话呀?谁能想到他们俩口子走的那么突然,族亲们是考虑你们姐弟还小,生活没有来源,才提出把敬栋和劲宇过继一半给你武潼叔,不是全给,只是同时承袭两家香火,怎么能说是逼你卖弟弟呢?”
“那怎么不过继给伯父和三叔,而是要过继给别人?是伯父和三叔不想管我们姐弟吗?”云宝儿愤怒地追问。
柳惜被云宝儿的话气的全身发抖,又怕云宝儿真的误会了,以后和老家人离心离德,强忍着怒火解释说:“宝儿!你怎么能这样说话!他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爸留下的骨血,你伯父和三叔怎么会不管呢?
奶奶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武潼他们也是你堂叔。族亲当时就是考虑你武潼叔经济条件好,却只有两个女儿,才提议将敬栋过继一半给他承续香火。
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族亲逼你卖弟弟了呢?再说,你武潼叔不是一直都很疼你、关心你吗?”
按老家的传统习俗,到云武兴的祖父那一辈,就与云武潼那个亲系出了五服。是因为近百年来两系族亲都一直人丁不旺,所以才走的亲近。
在云宝儿看来,更多的是老爸和伯父他们上赶着去巴结的。因为到武字辈,老爸这边只有他们三兄弟,而云武潼那边堂兄弟有十七个,而且各方面发展的也比较好。
明显是他们趁人之危,谋夺遗孤,奶奶却还这样说话,又想起爸爸妈妈为了生两个弟弟的付出,云宝儿气的哭出声来:“呜…,奶奶!你知道我爸我妈为了生养敬宇和敬栋吃多少苦吗?养这么大了还过继给别人,你不心疼吗?
呜…。
他们还关心我们姐弟?!他们堂兄弟有两辆车天天拉客跑元州吧?怎么没见过他们到地里采一把地瓜叶,顺路带来给我们做菜下饭。
想谋夺别人的孩子才关心,想到我手头里还有点生活费才关心,平时根本就不管我们姐弟的死活。这种关心我不要!我辍学去打工!我自己会养活弟弟!不用你们假惺惺的关心,行了吧?!
呜……。”
云宝儿越说越伤心,哭着挂断电话。
话分两头。
云武训回到儿子的租住的地方,是越想越气,两个弟弟还要十几年学,一家就是只进不出的无底洞而不自知,手里有几个钱就不给长辈一点面子,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等着他这个做伯父的呢!恨不得立即宣布和这个“忤逆”的侄女断绝关系,撇清关系。但是儿子办厂的资金实在难于筹措,最后还是忍着怒火,打电话给在家中的老婆,期望老母亲能说服云宝儿。
恰巧赶上云武潼的父亲来和老人家说话聊天,云宝儿在奶奶面前一直表现的很乖巧,也许是老人家想显摆一下,才摁的免提键。
云宝儿最后那一段连哭带骂,柳惜被抢白的脸一阵红一阵青,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这是说我不管孙子死活呀!天公呀!菜园里的菜放着干,我会舍不得给亲孙子吃吗?天公呀!他们在元州读书,我一个不识字的老太婆,想寄给他们也办法寄呀!……。”
众人连拉带劝,越劝柳惜越是想不开。一个不留神,被她跑到肥料房,拿起农药瓶打开盖子就要喝。
做儿媳妇的一直留着心眼,婆婆去那个房间就知道不妙了,扑过去打掉婆婆手里的农药,大声呼救。
真出代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