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之前被打的吱哇乱叫的衙役们再度朝着沈青山和江采薇的方向扑了过来,然而,江采薇却是挡在了沈青山的面前,厉眸眼神瞪着那在堂上坐着的沈志昌。
“我看谁敢?!”
“谁都敢!!!”沈志昌气的踩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采薇和沈青山,“你这个死丫头,还有你这个找死的臭小子!”
“撒野撒到了本官的地盘上,还问谁敢动手!”
“打!”
“哪个把这两个人给本官打死,本官重重有赏!!!”沈志昌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沈志昌,你身为青州的知府,百姓的父母官,可是你却听信小人谗言,和江家勾结,迫害人命,如今,竟然还想着要杀人灭口吗?”
江采薇眯了眯眼睛,不给沈志昌发作的机会,便是直接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枚令牌挡在了扑了过来的衙役们的面前,“沈志昌,识的这个是什么么?”
那些衙役都是粗人,只晓得拳脚功夫,甚至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就算是江采薇掏出来了圣旨,这些人也是不认识的,可……
可衙役们不认识,沈志昌却是认识的。
就在那些衙役打算朝着江采薇动手的时候,沈志昌惊叫着的声音却是突然在这大堂内响起,格外的刺耳。
“住手!!!!”
“快住手!!”
沈志昌脚步有些踉跄,顾不得礼仪端庄,从座位上冲了下来,拨开人群,情绪激动的看着江采薇,“你……”
“你……”
江采薇却是勾唇一笑,动作利落迅速的将手中的令牌收了起来,瞥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衙役,“沈大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你跟我过来!”沈志昌没有废话的便答应了江采薇的要求,可一旁的陈师爷却是看的有些懵了,“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岂能被这个鬼丫头给糊弄过去呢?”
陈师爷看不清形势,以往更是没少在沈志昌的身边煽风点火,可是没想到,这一次,却是触了沈志昌的眉头了。
“你闭嘴!”
没有给陈师爷太多浪费唇舌的机会,沈志昌冷冷的挤出来了这么几个字,便直接带着江采薇进了内室。
沈青山的眼神莫名的担忧,可陈师爷却是丈二和尚,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沈志昌变了个人,但是还是不肯罢休的恶狠狠的瞪着沈青山。
“你等着!”
“待会我们老爷办完事出来之后就收拾你!”
大堂之内这会儿功夫算是稍稍的得了安静,可是后台沈志昌却是彻底没了胆子,颤颤巍巍的跪在了江采薇的面前,“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啊!”
“恕下官冒昧,敢问一句姑娘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会带有大公主的随行令牌啊?!”
沈志昌只觉得身上的衣裳都快要被汗水给浸湿了,别人待在这偏远青州没有见过世面,可他入过京,还进过金銮殿面见嘉元帝,却是认识江采薇手中的令牌的!
那是当朝最受宠的大公主才会有的青鸾令!
青鸾令做工精致,雕刻复杂,他也是曾经远远的望见过高长乐受人朝拜,听见同窗谈论的时候知晓的。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居然还会在青州见到带着大公主令牌的人。
那么……
眼前的这个姑娘,即便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也定然是大公主身边的亲信,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不是他沈志昌能轻易得罪的起的!
江采薇俯身将那青鸾令牌递到了沈志昌的面前,“沈大人瞧仔细,莫说我拿着假令牌来忽悠你。”
“不敢,不敢!”
沈志昌惶恐不已,却是将那青鸾令牌小心翼翼的端在手中,这下更加紧张了。
是真的令牌没错了。
令牌上面雕刻的青鸾栩栩如生,淡漠之间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在眉宇当中,更是如同一块烫手的山芋,继续端着也不是,送回到江采薇的面前也不是。
“下官有眼无珠。”
“还请大人您不要和下官一般见识。”
江采薇将青鸾令收了回来,“沈大人,我来这里,并非是想要和沈大人诚心作对的,只是有些话,怕是不和沈大人您说明白的话,到时候受牵连的还是沈大人您。”
“是是是,您说,您说。”
沈志昌不由得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冷汗,点头哈腰。
“听闻沈大人刚上任的时候还很是忠心耿耿,对大魏效忠,对皇上效忠,可是却没有两三年的功夫便已经和师爷还有地方乡绅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即便眼下是可以贪的万贯家财的富贵,可是必然不是长久之策。”
“听闻江夫人在世之时,和江家的关系并不好,而后江家却借着江夫人在宫中的地位勾结陈师爷,陈师爷的又唆使大人和那沈家为敌,倘若之后有人对江家问罪,那么,沈大人又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陈师爷却是能摘得干干净净。”
江采薇并没有仗着高长乐给的保命的令牌而过分的趾高气昂,而是在和沈志昌就事论事,“沈大人十年寒窗苦读也不容易,要是因为听信小人而断送前程,怕是不太值得。”
“况且,如今江夫人已然过世,这个消息,怕是应该不日便会到达青州了吧!”
“沈大人可明白?”
沈志昌眼神转了转,最后心思落在了江采薇刚刚提起的那个江夫人已经过世的上面,“姑娘您的意思是指……”
江采薇略微挑了挑眉,听闻当年江家那大夫人可做了不少草菅人命的好事,沈大人不如去查一查,不但能戴罪立功,说不定,还能替自己正名,谋求一个勤勉公正的好名声,总不至于官路是止于青州,您说对吗?”
话音落下,江采薇便不再看着站在原地愣神的沈志昌,而是迈着莲步款款,缓缓的从内堂中出来,在众人错愕的眼神注视之下,缓缓的拉着沈青山的手,声音清润道,“我们走。”
沈青山迟疑的点了点头,终究还是目光坚定的跟随在了江采薇的身后,两人身影缓缓消失在大堂之内,而那些懵逼的人中,陈师爷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狠狠的敲了敲身边那些发呆的衙役,“我说你们几个没有眼力价儿的,还在这看戏!”
“赶紧去将人给抓住!”
陈师爷的话音落下之后,沈志昌刚好怒气冲冲的从后院出来,陈师爷依旧狗腿的上前,可沈志昌却是声音冰冷的开口,“的确是没眼力价儿!”
“赶紧将这个包藏祸心的师爷给本官抓起来!!!”
什么?!?
陈师爷彻底懵逼了!
就连这府衙里面的衙役也是齐齐的跟着懵逼。
他们沈大人是不是被气的糊涂了?
居然不下令去抓那个该死的沈青山,还有那个大闹公堂的臭丫头?反倒是下令要抓师爷?
从前沈志昌可是最听师爷的话了啊!
不想,沈志昌回应大家的,只有那严厉的表情和冰冷的目光,“你们都聋了?”
“本官使唤不动你们了?”
“是是是!”
那些衙役浑身一颤,纷纷上前,陈师爷可没有沈青山的本事,只是几下的功夫便直接被抓起来按在地上,来了个狗吃屎的姿势。
“咳咳咳……”
“大人?”
“大人?”
“您抓下官?”
陈师爷哀声痛哭的看着沈志昌,脸上的表情极为不相信,“下官是您最信任的师爷啊!”
“抓的就是你!”
沈志昌咬着牙,颤抖着手的指着那陈师爷的脸上,江采薇不说不知道,江采薇这么一说之后,沈志昌看着陈日天那张脸就觉得面目可憎,欠揍的很!
差一点自己的官运就要败在这么个人的手中了!
沈志昌能不生气吗?
“将这个蛊惑人心,怂恿本官错信奸佞的小人给本官拖下去重重责打!”沈志昌掐着腰,又吩咐着身旁的衙役,“再去江家,将那江家犯了错的人,都给本官抓起来关在大牢里!”
“剩下的人也都给本官好好的调查调查,一个人都不能放过!”
嘶——
府衙里面的衙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浑身的弦绷紧了,心里面却是在不住的吐槽,要变天了哦!
也不知道那姑娘到底是和他们的沈大人说了什么,居然能让贪污腐败的沈大人顷刻之间变得这般的……严明公正?
当真是不敢让人相信!
——
江家。
江家主母林氏正骄傲的坐在红漆雕花靠椅上,表情悠闲的品着茶。
“今儿这碧螺春不错啊?”
“好像是蛮新鲜的?”
林氏年逾五十,可这几年过的日子却很是滋润,保养得意,红光满面,看起来精神状态也要好过其他农家三四十的妇人,明明不懂的品茶,却还要装成自己懂的模样的吧唧嘴。
舒嬷嬷在一旁也是忙不迭的符合,“可不是吗夫人。”
“这茶乃是前段时间陈师爷特意命人送来给您的,都是今年的新茶,哪里还敢给您喝陈年旧茶呢!”
林氏颇为得意,“算他识趣儿。”
“那可不是呢夫人!”
舒嬷嬷说的兴起,“江夫人在宫里面诞下十一皇子,那是替皇家立了多大的功劳?”
“皇上的皇子众多,但活下来的却没几个,二皇子还是个庸诺无能的,将来便是十一皇子有着更大的出息也说不定,您可是那十一皇子的外祖母,莫说是在这青州陈师爷需要奉承巴结您,恐怕,到时候整个大魏都要来您跟前道喜了!”
舒嬷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的褶子笑起来就好像是盛开的菊花一般。
提起江采薇在宫里面的地位,林氏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了,“那是,要不是当年本夫人心善,送那贱皮子入宫,这泼天的富贵哪里还能轮到她!”
“让她叫本夫人一声母亲,已经是极够给她脸面了!”
“不过是个贱人所生的,怎么偏偏就那么运气好!”
林氏的话里面带着极大的醋劲儿,酸的不行,当年宫里面大选,本来是自己的女儿江秀妍被挑中入宫的,可惜秀妍却不想入宫受苦,又担心会没命活着回来,这才选了江采薇过去。
本来是想要那死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宫里面的,正好除了个祸害。
可是没想到那死丫头命大,不但没死,还得了皇上的青睐,更是一路平步青云。
说实话,林氏的心里面早就嫉妒的不行了!
怎么会让江采薇这个小贱人得了势,这要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该多好?
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贵胄了!
不过这样倒也勉强凑合,宫里面的生活看似风光,实则江采薇也是要躲避那些明争暗斗,日子过得并不舒坦,还是她的秀妍过得幸福,嫁了个高门大户,而她,就算江采薇不想认她这个娘,那也没关系,江采薇姓江就足够了!
就足够她林氏借着江采薇的名声招摇撞骗,狐假虎威了!
“那可不是,那江夫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是应该感激夫人您的!”
“要是没有您在,她又怎么会白白捡了那么大的便宜入宫,能有今日的成就,本来就是您的功劳!”舒嬷嬷狗腿至极,“要奴婢说啊,可能那江夫人就是占了大小姐的好运势,否则,凭借着她那卑贱的生母,又有什么有福气的地方?”
“刻薄早死的命!”
舒嬷嬷恶狠狠的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几句话,让林氏顿时心花怒放,“这还差不多!”
砰!
然而……
主仆两个人的声音还未彻底落下的时候,只听见江家的大门瞬间从外面被踹开,紧随其后的便是那满院子奴仆嘈杂的叫喊的声音。
林氏怒了,顿时从靠椅上起身,朝着那纷乱的院子冲了过去,“你们都是要造反不是!”
“竟然赶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
“连你们的陈师爷见到老娘的时候都要点头哈腰的,你们居然敢老骚扰老娘的清幽!”
林氏瞧见那些官差衙役们窗门,旋即站在院子里面破口大骂!
她是穷苦出身,学会了那些市井和尖酸刻薄,就算是骂人都能骂出来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