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乔木。
南有乔木。这便是他名字的由来,是母亲请人结合他的生辰八字算命取来。他父亲从来不管这些,如果每个孩子都要费尽心思取个好名字,他父亲脑子该不够用了。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亲不止母亲一个女人,他也有很多兄弟姐妹,常常带着其他孩子回到家里,今天一个哥哥,明天一个妹妹。父亲的意思,兴许是在告诫他们母子,千万给他好好守着楚家门面,别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多得是可以取代他们的人。他一贯的生活就是这样,父亲的不屑,母亲的惶恐。
所以,他楚南乔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不屑一顾。
他第一次见到赵墨潺,正值午间休息,夺目的阳光穿透翠绿的叶子,斑驳的影子细碎铺满一地。他远远就听见一串开怀悦耳的笑声,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干净的毫无杂质,只是单纯的为快乐而笑。他好奇的望去,目光精准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望见了她,眉眼弯弯,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缝儿,嘴角的弧度高高扬起,白嫩剔透的皮肤在阳光下仿佛透出了一层闪亮的光圈,他不懂,怎么会有这么纯粹的人儿。
以至于,这个盛夏光年乃至往后的每一个艳阳时节,他都只记得赵墨潺的笑颜,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后来,断断续续的几次,依然在远处就听见她的笑声,一样的绚烂夺目,叫人移不开眼。他渐渐的上了心,不自觉的在人海中留意那抹清俐的身影,却没有急着去探听,只是觉得偶尔遇见,听听她的笑声,看看她的笑颜,足矣。
可是,时间的流逝总在不经意间,他,毕业在即。如果他不主动,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发现有他的存在?这样的错过,可惜吗?
可以把握的,为什么要错过。他决定小小出手,看看她的反应。不动声色,不着痕迹的跟了几次,知道了她的班级,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每周二会在课间操后到教师办公室送作业。
赵墨潺,很好听的名字。
于是,在某个星期二的课间操后,楚南乔站在暗处,远远地看见赵墨潺一蹦一跳的走来。状似不经意,他站立在她的正前方,等着她。
“嘭”,赵墨潺稳当当的撞上了楚南乔。
赵墨潺痴呆的看着楚南乔,墨黑的瞳孔里男人俊雅的面容清晰可见,愣的样子让楚南乔在心里暗自满意,说了声抱歉就先离开,但他知道,赵墨潺的目光一直停驻在他的背影上,想要的目的,似乎达到了。
出乎意料的是,赵墨潺思想觉悟挺高的,实打实的行动派。就在自己刻意的再一次路过她教室。她急匆匆的跑到自己面前,双臂张开。清脆玲珑的嗓音如出谷黄鹂,深吸一口气后,她开始长串的自我介绍,别出心裁的“情感归属何处”让他笑弯了眉。
她说的,他都知道。
他也知道,自那以后,赵墨潺在跟踪他。
偶尔是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她与同学悄悄跟在自己身后,自以为说话的声音很小却是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楚南乔好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身后的人发现后也拉着同学小碎步跑着,过了一会,楚南乔突然停下,放慢了脚步,赵墨潺来不及刹车,差点就一头撞上了楚南乔厚实的背,好在梁梓悦紧紧的拉住她。
偶尔是下晚自习后回寝室的小路径边,迎面而来、擦肩而过,假装不经意的对上自己的眼神后脸上羞红,赶忙别过头与朋友聊天,那晚,在自己无视她后,他隐约听到她不可置信的问身边的女孩,语气里的失望分明。
“他真的没看我一眼吗?”
接下来的几次,楚南乔依旧冷漠对待,仿佛未曾见过赵墨潺,毫无印象,不作理睬。
兴许是他的冷淡打消了她的积极性,沉静了几天都没有动作。就在楚南乔考虑着再次出手时,赵墨潺先他一步,在运动场上,拿起扬声喇叭高调的表白了。
楚南乔自然是答应,没有谁会比他更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在经历了高考后,两人顺利同在一所大学,感情更近一尺。他始终记得那个夜晚,秋意圆合的满月照的一路明亮,长长的羊泾石道只有他们两人,赵墨潺一蹭一蹭的在他身边闹着,说着不着边际的冷笑话。
“你怎么都不笑?”许久,她终于发现楚南乔根本不买她的帐。
“入秋了,有点冷。”楚南乔笑答,这几个冷笑话她已经讲了许多次,早就免疫了。
“啊?这就冷了?你身体也太虚弱了把?来,姐姐温暖你。”赵墨潺不作他想,就是单纯的以为楚南乔冷了,牵过他的手,十指并拢,想把自己身上的热度通过掌心传递给他。
柔弱无骨的纤纤细手触感细腻,楚南乔突然停下,拉回赵墨潺,低下头贴近她脸颊,距离近的可以看清她眼眸上方一排细黑睫毛微微颤动。在贴近一些,两人鼻尖相对抵,相互呼吸着彼此的空气。
“唔。”赵墨潺在他贴上她的唇后嘤咛一声。
女生的唇与男生的不太一样,软嫩,香甜,淡淡的幽香,楚南乔情不自禁的汲取更多,舌尖沿着赵墨潺的唇形绕圈,待她习惯这样的感觉后,再轻柔的撬开她的贝齿,温热的唇腔愈发软乎。
相濡以沫,便是这样了吧。
“诶,楚南乔,你当初为什么答应我啊?肯定是第一眼看到我然后惊为天人,芳心暗许,对不对?”
她喜欢一日好几回的问,厚着面皮仰起巴掌大的小脸咧着嘴问他,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路历程给说出来了。
“你比较笨。”
“你喜欢笨的女生?看不出来哟。”
“恩,因为好骗。”
“也是。诶,不对,我哪里有很笨?笨的话,我能追的到你么?哼。”
“是是是,你不笨,是我一时脑抽,才会答应你。”
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他是庆幸当初有果断出手,她一定不知道,他比她想象中要喜欢她这么早,这么多。
对她说要把她带回家见父母时,她高兴而又紧张的情绪他看在眼里,没有直接打车,而是牵着她的手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无声的告诉她,别怕,有他在。
家人不待见她是意料之中,他们在交往期间并未过多谈及家庭,他不想她过多的心理负担,他希望,能为她抗下一切来自于外界的压力,他希望,能让她保持单纯快乐,一如往昔。
“她家是个什么来历配的上我们家么?”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大家庭出身的。”
“儿子啊,你也知道你父亲的脾气,最讲究门当户对,你的婚事他早都安排好了。”
“楚南乔,你若是违背我的意思,我就取消你的继承权,你就带着你*妈喝西北风去。”
“楚南乔,你给我到国外好好反省去。”
“不去?那就带着你*妈滚。”
“儿子,妈可吃不了苦。那小女生有什么好的,值得么?”
“为了一段青涩的感情放弃大好的前途,值得么?”
“如果你选择了她,就是把你妈往绝路上逼。你看着办?”
值得,怎么不值得?金玉在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他的家庭,人前是恩爱和谐的夫妻,人后却是千疮百孔连掩饰都不愿意。他知道父亲说到做到,或许,他最不缺的就是兄弟姐妹,他不清楚父亲外头有多少女人,有多少孩子,但依照这个情况看来是不少的,后继有人,大有人,不就是他常说的么。
可是母亲已经说了狠话,他又怎么能置之不理。他羽翼尚小,不足以跟父亲抗衡,不足以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为今之计,只有忍,忍无可忍也要忍。
他知道他带不走赵墨潺,也不能直接告诉她他家里反对他们,他不得已要远走他乡。看着她欣喜的面孔,难以启齿的让他日渐沉默。
他希望她能等他回来,可是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何时能回来。他多怕,在告诉赵墨潺真相后就退缩了;他多怕,如果在限定的时间内回不来,赵墨潺是不是就不等了;他多怕,赵墨潺会埋怨他耽误了她最宝贵的年华,会怪他自私。
少有的慌张让他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让他忘了对赵墨潺的了解,忘了要对她有信心。
不可以,赵墨潺怎么能不等他。害怕失去她的心理让他心生了一个念头。
是不是,不告而别,不诉归期,会让她更有期待的等下去?
于是,他楚南乔,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不留只言片语。只是在飞机划破太平洋上方晴朗的天空时,他在心里暗誓。
赵墨潺,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思念你,在远隔太平洋的千里之外思念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番外长长写的很纠结,没有把想要表达的顺利表达出来,坑坑巴巴的。表嫌弃我。
大家看懂楚大爷的故事米,这样算是简单交代了他当年离开的原因,他真的很自私,因为怕墨墨不等他或是忘了他,就以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开。正是因为不知道哪天会再见,所以一直心有期待。
大家鞭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