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无益!若神妃连招云唤雨的能力都缺失,神族如何信服?七界如何心服?”南神长老突然拍案离席,三位长老跟着消失。
“天象可改!”
她愤然,可惜席下早无听众,只回旋着长老们离席时的几声叹息。收回“七界神幻”之影,她身心疲惫靠在椅背,双目无神,连哭都无泪!
若一切在恒梦中毁尽,五百年后原界将是“空”!
师父,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灭绝后的重生?还是长玄所想?
失去恒天的结界,神君寝殿已没有幻美入梦的黑夜,她时刻无眠。而突兀高立的风云阁,连最后一丝云彩也消散,只剩下跨天白布,伴着炎热的风,仿佛出丧般哭嚎!
那日站在风云阁遥望的她,忽然唤来仙鹤傲世。
“如今只剩一法!”匆匆抛下一句话,她驾驭仙鹤展翅高飞。
一直陪在身侧的炽焰立刻醒悟,大喊道:“神妃不可!”
可惜鹤影已远离,遂成一粒白点映在万里晴空间。其实,她早想过重放天池之水!只因炽焰一直阻拦。上次池水泄露,如今已少得可怜!神族虽不受一日三餐所限,但众多未修成神者自是要饮水进食。万年来皆从凡界取水和食物的神界,如今不得不先自保!
再次来到天池岸边,望着已露出水面的池底宫殿,她闪着神光的手一直颤抖,无法劈下最后一掌。
“羽神妃三思!天池之水救不活七界!且不说,这烈日焦烤之下能落到凡尘的微乎其微!之后十年,百年又该如何?”及时赶到的炽焰紧抓她的手,规劝道。
“你可见京华城的乱葬岗,尸首成山?”她悲然。
“护神族是我本职,顾不得凡界!我,绝不能让羽神妃乱了神界!”炽焰厉声道。
“恒天!——我要如何?!”仰望一片碧蓝,她终于忍不住跪地大哭!
神族是你最爱,七界也不能毁!该怎么做?
“至少,神界必须坚持到神君回归,相信终有法……”炽焰眼里也闪着泪花,只是此刻不容她软弱和退让。
“好,我答应你,不动神族的天池。”
抹去最后一滴眼泪,她勉强站起身,重新唤来神鹤傲世。
“我要回凡界几日,麻烦你多陪陪碧云仙子!随带转告她,姜黎在五百年后的原界,一直等着她!”
伴着一声鹤唳,她和傲世再次闪入碧蓝长空。
凡界?若说还有眷恋,便是那个叫“小念”的孩童!
文爷爷,我知你一直把小念藏得很好,无需我担忧!五百年后,他定会和无名一起,幸福快乐地“存在”!这天道轮转已混乱,凡界蒸发的水已无法成雨回流!那轮不落的烈日,正如无底猛兽般,不停地吸食着苍生赖以生存的源泉。
我要如何与之争天下?
傲世突然回头,双眼透着“誓死”地坚定!她冷然一笑,念道:还是你懂我!
本妃要神封那轮烈日!
跃离鹤背,稳落鹤顶,她张开双臂。神光从心口点燃,瞬间蔓延至全身,而后膨胀成球,无止尽地扩展……最后她和神鹤缩成一点黑影悬浮光球正中!神光银带金蓝,不断幻变七彩玄光,闪速冲向那轮高挂的烈日……玄衣早已烧焦,裙服不再飘冉,雪白肌肤也开始变黑……七彩幻球在她神念下,突然如墨染般充溢黑色玄力!
“若你能再见到恒天,定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猛然跳离神鹤顶,她回身横踢一脚。傲世带着一声惨叫,昏睡着坠落!操控那渲染黑力的遮天神幻之球,她毅然跃入烈日的无底之域……
心口那粒神君的冥幻玄珠,据说吸天之精华,凝玄力而成,万年来无神可知它的威力!
嘴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她心念道:
如今,终于有个神,深知你的威力——以吾之愿,神封这天!
刺眼的烈日突然消失,仿佛被她黑色玄球一口吞噬。早已灼伤的双目此刻完全陷入一片黑暗,碰撞轰鸣声震裂耳膜,随之万籁俱寂,世界恢复一片寂静!
……
“羽神妃!羽神妃!”
“天,可有变黑?烈日可有歇退?”她嘶喊着醒来,却和睡着没有区别,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慌乱中她抓住一只细弱的手臂,立刻问道:“你是谁?”
“我是炽焰!这里是神君殿!”
“凡界烈日可有隐退?”她又急着问。
“嗯!那是凡界见到的最长一次日食!”
一阵猛烈咳嗽,似要咳出心肺!她立刻捂住胸口,竭力抑制那些纠结情绪。炽焰不再多语,递杯水至她唇边,她立刻喝下几口,抬头问:“这是什么?水?还是酒?”
眼睛灼伤她早知晓,耳膜破裂听音辨位极为吃力,她也有心理准备。只是想不到,唇舌也受损,再无品味机能!
“羽神妃无需担忧!碧云仙子试着召唤坐下浮云,云集天池的水,游走东南西北,已落下几场细雨!”
“呵——呵!这就好!有希望就有勇气活下去!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她声泪俱下,良久才继续问,“我如何落回此地?”
“是傲世带羽神妃回来的,我也是读鹤语才知……”
“我不是还活着?你说得对,我们只需坚持到神君回天!无论如何,至少我可安心睡一觉!”累到极点的她倒头瞬间入睡。
多亏炽焰照顾周到,早为她更换梳洗过一番,身上干净玄衣的清香让她睡得更为舒适踏实!
醒来时已是三日后,她立刻唤来炽焰,急着问:“凡界如何?”
“据仙羽山的仙子回报,日出日落时辰丝毫不差,凡界逐渐恢复正常。”
恒天,原来我的日月结界也可如此幻美如真。她脸上藏不住得意之色。
“只是求雨的……”
“随我去天极!”
她随即朝空中伸出手,炽焰立刻上前扶住她,却犹豫不敢动身。
“嗯?”她顿时感到异样。
“天极?那是神灵安息之所!只有神君才可进出!”炽焰坦言,话语间含带担忧口吻。
“那里不过是师父练级之地。不对——”
她猛然收声,回忆起无名和恒天在天池的那场对决:
“最后说一次,开启天极冰锁!可保你三殿!”那是无名当时的要求。
“神界英灵安息之地,岂是你能要挟!”神君恒天淡然应对。
“七界有你,真是可悲!宁守羽化之元,碎苍生?”
“……据说神祖羽化,元神会被神族召唤回天界,冰封在天极极底。我们不过想会会先君长玄的元神!”记得这是断天依的附和。
……
此刻想来,难道天极才是神族的真正禁地?
“即便是元神安息之地,与七界存亡相比——相信恒天会谅解。”她坚持跳下床榻。
炽焰给她披过一件羽绒大衣,低声应道:“可我根本不知天极在何处?”
“回天倾殿!”
感应到她的召唤,傲世早已恭候在神君寝殿外。步至傲世身侧,感激之情她无需多言,只轻抚那身烤焦的鹤羽,用心交流。傲世回转过烧秃的脑袋,在她头顶磨蹭几下,安慰地领过她的谢意。
天倾殿早已破烂得不堪入目。崩塌的山巅,楼阁和桥梁,几乎占满所有空地。傲世带着她和炽焰在上空盘旋几次,才勉强找到塌陷大半的后山顶作为落脚点。她虽无法视物,一草一木一尘土都应着她的心感,沧桑之景早在脑海里影射百遍。
“师父所造之物皆带灵性!失去主人,他们不会独存。正如这个被师父遗弃的天倾殿,在慢慢自我毁灭。”她心痛地感叹一句,随之闭上双眼。
“羽神妃!旧伤未愈,不可再动感应之力。”炽焰焦虑喊道。
她只抬起右手,暗示无需多虑。
灵犀追随百年流岁……北神寿宴,玉冰神雕,极寒精灵……
“呵呵!快看啊,它们在给我们做烟花表演呢?”
“这叫——九天流光……若是在夜间,这九天流光会更精彩。”
冰凌间,那两个炫光环绕的神影,曾经是她最美的回忆……醒在最后恒天几欲贴唇的流光之吻,她含着幸福的笑容望向东北方,红唇轻启:
“我们去天极!”
晶莹的眼眸不再转动,满天的冰凌奇景她只能感应,但从炽焰嘴里发出的那些惊叹和欢喜声中,她仿若亲见,深受感染,跟着沉浸在欢愉里。
“记得师父说过,这冰棱集天地之气,会自行生长。”说着,她灵动玄力,空中随即划过几道弧形银光,横劈下几块巨冰,托浮在空中。
“据说羽化的神,被回封在天池底。这底?”炽焰似自语。
“这些不由你我探讨。”她打断炽焰,回身召唤傲世。
在炽焰的相助下,她们一路悬托着冰凌来至天池。冰落清池,炽焰燃起一片红焰。望着缓慢融化在火焰里的冰凌,天池水面慢慢回升,她们高兴地紧紧相拥。
“急招我至此,想不到我这残躯还有用武之地。”
斜躺浮云上的碧云忽然出现,虽面无表情,但语带笑意,她听着心爽。
没有不落的烈阳干烤,点滴圣灵之水落入凡界可成几日几夜的甘露。碧云游走天涯各角几圈,凡界已恢复风调雨顺,天界也重新聚集云雾。而她完美的日月结界,连长居凡尘的神长老们都分辨不出真假。来至五湖四海的上访神者,如今言语间充满敬佩之意。
师父,恒天,你们可有感应得到我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