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乔总管突然投狱,醒剑山庄没了主事,季维羡便失了助力。加之季维羡从未对庄内琐事操过心。现在按仲无病所说的话去安排准备事宜,就慢了好些时间。
仲无病本要问龙霏澜,却反被询问可否将那肚子中死婴解冻取血。仲无病思虑一会,点点头表示可以。心想莫非就是这样?他心里嘀咕这小姑娘是不是唬人,眼角瞥到两个徒弟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虽然仲无病是神医,又是为破案,毕竟有违德行,便令人将倾语院封得严严实实,留仲无病同龙霏澜两人进屋取血。
尸体被冰数日全然冻僵,放在蒸笼上蒸了好半个时辰方才软化如常,龙霏澜望着那如花面容本是青紫,如今一蒸带了些红,突然就有种犯罪的感觉。
要么,就不抽她的血……随便拿碗鸡血?可只有这般才不惹人怀疑……
阿弥陀佛,章青砚,望你看在我们为你查清案情的份上,莫要怪罪。
龙霏澜是闭着眼睛的,她可没这心理素质去看。
仲无病捣鼓一阵,抽了根空心管子,朝章青砚而去,他面无表情,神情端正,眼睛没有一丝浊色,只认真去抽血。这便是作为一个医生的操守,眼里只有工作,没有杂念。
等仲无病拿出管子,桌上已是小半碗的血,龙霏澜转眼去看,发现章青砚衣裳完整,显是微微整理了下。
一行人出了倾语院到了议事厅,鼻青脸肿的刘驰便被带了上来。
一身衣裳早已破烂,身上血痕遍布,脸上被抽了几鞭,血污了面容。想也是被季维羡修理过了。不知为何,龙霏澜下意识朝季维羡看了眼,这位庄主初见气度很是不凡,年约四十却依旧容颜深刻乃美大叔一名,多年掌管醒剑山庄性格自然不同一般人的敏锐。然康康被带回醒剑山庄,他却一点也无怀疑,只当是章棹的什么亲戚。康康年约九岁相貌却与季维羡不是很像,而是更像符仁钰,大抵季维羡早忘了符仁钰长什么模样了罢。到底是薄情自私。
她唤了一声旺财,大狼狗便闪电般窜过来,康康期期艾艾看过来,很是不舍的模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季维羡绷着脸不说话,以他现在的心情他也不想说话。
林暮自然去看陆亭竹,既然他在大厅以上位者身份说话,此时自当以他为首。
陆亭竹负手而立,等龙霏澜微白着脸出了院,便过去搀扶,全然一副疼爱心上人的痴情模样。
仲无病笑看着陆亭竹,又朝林暮挤眉弄眼,林暮装没看见。气得仲无病暗骂,臭小子,老子是想让你也赶紧找一个把你放在心里的人,免得一天到晚阴郁久了,心理要变态。
便这时,一身简易男装打扮的章棹疾走过来。章棹本就书生气极重,身又瘦弱,走到跟前时气喘吁吁,想是怕错过验亲现场刚爬上山便奔跑过来。
陆亭竹这才点头示意,验血便要开始。
仲无病起身来到刘驰面前,刘驰先时尚不明白,待看到桌上一碗清水,及另一碗深红血液时,心里就有些猜测,但却不信。
林暮一笑,妩媚双眼闪着莫名光亮,“刘驰,你想要为人顶罪,如今看来,却是不能了。在下已请了神医仲无病过来,将你的血同章青砚腹中孩子一验,便知真假。”
刘驰这才慌乱起来,他已答应神秘人的要求顶罪,若是此刻露了馅,案子便又要查将下去。当下想要挣脱束缚。
两旁站着的侍卫自不是摆设,一人一把长剑,持了剑柄便狠狠敲在后膝上,将刘驰打趴在地。
仲无病自上前去,执了刘驰手指,银针一扎,鲜血滴入清水内。自至另一碗血中取出一滴,同滴入清水碗中。
章棹额间泌出薄汗,此刻双眼紧紧盯着那碗,眸中意味不明。
只知个中内幕的几人,将在场众人表情一一打量。
清水动过手脚,刘驰的血自是不与章青砚腹子之血相融的。滴血认亲本就不科学,纵不是血亲也有相融的情况。
龙霏澜同陆亭竹说明滴血认亲,不过是要查出真正同章青砚亲密之人。
可其他人不明白。刘驰滴血入碗,众人都看见两滴血根本不能融合,这便说明刘驰说谎。
刘驰双目圆睁,想要辩驳却无从说起。本就是自泼脏水,如今事实已证,这么多人亲眼所见,自己还能说什么。
季维羡嗫嚅道:“这不可能。”
林暮转眸看他,哦了一声,声调上提,“庄主说什么不可能?”
季维羡未料失言,便正色道,“此人早已认罪,章青砚腹之中子便是他的孽种,如若不是,他为何要撒如此弥天大谎?”
章棹闻言身形一僵,孽种二字听入耳里,便似毒虫进了脑髓横行噬咬,令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可他又不能发作,只怒视季维羡,面色青白。
陆亭竹悠悠道:“刘驰,你为别人顶罪名,不过是因他捏了你的弱处。小王已派人查过,你一介镖头无父无母,在意的不过是史云灵与那戟启镖局一众人等的性命罢。如今何大人亲派人手看住镖局众人,而史云灵亦向小王递了证状以证清白。你却仍要凭白替人去死么?”他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张白绢,上面字迹细小绢秀,走近刘驰给他摊开。
龙霏澜眼风一扫季维羡,果见他双眼紧盯那白绢证状,眸光极暗。
刘驰眉头稍动,抬头望向出言的紫衣男子,复又去看白绢,可他并不识字,不知这证状是真是假。他想到那神秘人递给他的玉镯,那是史云灵最喜爱的饰物,史云灵决不可能轻易取下。他僵着脖子,瓮声道:“在下已经认了,何必再来询问。”
这个死脑筋!龙霏澜无语,史云灵的面容被她化妆化得连她亲娘都不认识了,怎么可能轻易被抓到。陆亭竹早便向他师弟说明,史云灵现在的行踪林暮早已掌握。又怎么会落在幕后之人手里。
陆亭竹长眉微挑,不意刘驰这般顽固,可他现在还不能透露史云灵的行踪。而他也根本没想到刘驰竟然不识字。
“既然如此,请季庄主将庄内之人集合在前院,一个一个来验,小王就不信,这样还找不到!”
章棹同季维羡微微色变,仲无病跳将起来,“什么,老子还要一个一个给他们扎针?这得扎到什么时候?”
“师傅。”
其余人的眼光向龙霏澜看来,这才知道原来世子的心上人竟是神医仲无病的徒弟。
其他人误解,另外三人心知肚明却并不说出。
龙霏澜开口道:“我们会帮忙的。”她眼风一扫,突然发现康康竟然挨过来,一双清亮水银丸眼睛看着旺财,一手去搂旺财,热乎劲儿十足。龙霏澜莫名,怪了,怎么旺财也不反抗的?
陆亭竹收回白绢,沉眉不语。见龙霏澜好奇看着康康能与旺财这般亲热,便道:“来时途中,旺财差点从马车掉下去,是康康使劲抓住的。”
龙霏澜噗地笑出声,看着旺财享受着康康的喜爱抚摸,却将头傲娇地撇向自己,实在难以想像当时情景,一双美目弯成月牙。
众人一听那威风凛凛的大型狼竟然从马车上掉下去,却被那小孩救回,原本严肃的审案场景忽然就掺入一抹笑料似的,神情皆有些放松。
却不料刘驰疯了似地一挣朝案桌而去,两名侍卫呆了一瞬随即去抓,案桌却已被刘驰推倒,一碗黄浊一碗深红啪地掉落在地,溅得地面一团血迹。
众人预料不及,全都呆呆看着,半晌不能反应。
康康一吓,噌地贴紧了旺财。
龙霏澜眨眨眼,“得拜托师傅再去取碗血来了。”
仲无病恍过神来后傻眼,还要取?
“走水啦!走水啦!倾语院走水啦!”忽地一把嗓子高亢惊慌喊起。
龙霏澜一怔,同陆亭竹对视一眼,齐往倾语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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