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甘棠宫。
恍惚间时间竟这般流梭,那日与闺阁蜜友同谈诗词,赏及那句赞雪景之词,暗自赞叹其文墨绝佳。亦思起那冬日雪景皑皑,倒思念的紧。
福休忽记起宫中一处湖畔甚清幽闲雅,亦名听雪,倒为妙哉。便携了简夕往听雪湖去了。
秋雾弥漫日出而散,能隐万物者独日难掩。秋枫红,似烈火漫山头。天边雁过留声,声声唤引得人念起宫后有片听雪湖。湖中清冷寂静,观者不语。
原来端妃早就已经来到了听雪湖。端妃今日着水色绣兰素衣,外罩浅紫坎肩。玉簪绾髻蝶钗垂髫,额间朱砂一点。裙摆浮移,翩跹莲步之听雪湖赏景。
道旁花草盈盈垂露若泫然楚楚少女般欲下,引得路人恋恋回眸,甚是可人。
福休携简夕往听雪湖去了,程中步履徐徐不急不躁。秋亦己最喜之时,无夏之闷,无冬之寒,风亦习习吹过,凉爽带。
至湖畔漫步,瞧了那水明似镜,冰雪在湖上结出了一块透明的镜子,鱼若空游,与己同乐。
福休唇角微勾,掩了笑意,忽见前一女子,细细瞧去,竟然是与自己素来不和的端妃,端妃这次倒与往日不同,平日的端妃,出行都带七八个宫女伺候,今日,却只带了贴身宫女一人。
福休略上前,请安道:“嫔妾给端妃娘娘请安,端妃娘娘万福金安。”
原来端妃也没有瞧见福休来了,被福休这么突如其来的请安一惊,才发现,这听雪湖不止她一个人。
端妃慢步走到福休身旁,旋身见绮秀珠罗姽婳佳人。顿了一顿,拂袖颔首鹂音道:“平身罢,福妹妹。”
端妃细细打量着福休年青芙蓉面,云鬓美钗饰琳琅,华服款款孑孑而立。忽得寒气侵亭,白荑紧了身上衫。
只觉福休亭亭佳人气质佳翩翩,启唇轻言:“这天儿是一天天冷了。原来福妹妹也有这么好的心情,肯来这天寒地冻的听雪湖游玩。”
细细打量,原来端妃也貌清秀出如芙蓉,眼波流转似溢星辰。自己见了端妃那么多次,也没有细细打量过,如今一看,却也是一个美人胚子。
“以为福贵人晋了福嫔,是忘记了本宫?许久未见,福妹妹可还好?”端妃冷冷地道。
林叶婆娑,投影之地。微闻天边雁迁徙之乐。鹂音媛媛,却语出咄咄意不善。许久不见端妃,想不到,竟有如此戾气。
福休赔笑忍让,瓠犀叩轻翕吐玉言:“端妃姐姐,妹妹一切都好。自从晋了福嫔,便一直没有见过端妃姐姐。听闻前段时间端妃姐姐病了,妹妹当时事务繁杂,一时抽不出身来。不知端妃姐姐病可好?若没有好,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伤了端妃姐姐,那可就不好了。”
听福休这么说,端妃冷笑一声,“原以为过了那么久,福妹妹略有改变,却没有想到。福妹妹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哄得皇上每天下了朝,不是去妹妹那,便是去彤贵人那。”
紧接着,端妃又道:“妹妹如今没有怀有龙嗣,却比那怀有龙嗣的彤贵人恩宠更加呀!若他日妹妹怀有龙嗣,岂不要做皇后?”
福休冷眼瞧着端妃,听其语,也不知是何因,竟听其言辞,句句锥心心生怨。
又闻了其语,细细辩驳听出些言外讽意,愠怒。
福休启了唇,欲要扯开话题,道“端妃姐姐亦生副好皮囊,入宫数载年岁怕是不再芳华,却是没见些细纹于额或眼角,倒生的会保养之道。”
端妃听着福休的话,似嘲似妒,怕不是善茬,无可忍时毋需忍。鸦睫扑美目流转潋滟,鬓上金钗随风浮,绣帕掩唇笑嗤嗤。
端妃朱唇檀口启幽幽言:“那是自然。皇上御赐的脂膏尚余甚多用不完,瞧瞧妹妹这俏脸被粉扑的透不过气了,若是妹妹想要,改日本宫差人送几盒过去赠予妹妹可好?”
端妃裙扬尾摆似粼波荡漾,眼底笑意盈盈。不知是对福休的嘲笑还是讽刺。
端妃讽意已出,觉其不善意。闻得话外音,心微刺痛。
福休菱唇微掀“胭脂水粉乃为遮掩脸庞瑕疵,妹妹自然是用不着,还是端妃姐姐自个儿留着,好生享用。用了姐姐的皱纹说不定便全部消失了。今日与端妃姐姐唇言至此,费些神且回了,盼了端妃姐姐得记得妹妹,莫日后相见便忘了妹妹。”说着,福休便向端妃跪了安,由简夕伺候着径直离开了听雪湖。
端妃轻笑绣帕掩唇,徐徐言:“自是记得,福妹妹的伶牙俐齿,本宫这一辈子,定是再不会忘了。福妹妹好走。”
端妃美目睥睨背影款款,翩跹裙衣旋身望湖。湖面波澜乍起如闪电一瞬,复归静疾。
微风起晨曦暖暖,扶栏孑立久,不语。
端妃身旁跟着伺候的贴身宫女道:“主子,你何必跟福主子过不去呢?如今福主子圣倦正浓,若是惹恼了福主子,怕她会给咱们脸色看呀!”
听身旁伺候的贴身宫女这么一说,端妃是应该好好的谋划谋划自己的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