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女囚的口供并不复杂,按照田政委传来的图片,我觉得疑点至少有两处。
其一,她的供词和打人被关禁闭犯人的说法惊人一致,差不多都是说,自己原本正在老老实实吃囚饭,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有人忽然扑上来和她死磕,于是,稀里糊涂就被打成重伤,差点儿挂了。
麻痹的,我就想不通了,打人的女囚这么说还有些道理可言,毕竟她们无论属于事先串通好,或者只是为了脱罪而找理由,这样的借口好歹能说得过去。
可那个被打的家伙呢?她干嘛不好好配合狱方?我想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帮着隐瞒事实真相,终归还会有一天,她将被那个对其怀有满腔仇恨躲在暗处的家伙搞死的。
既然如此,她为何还要为仇家隐瞒?
还有就是,作为一名重刑犯,丫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做过多少孽,伤害过多少人?干嘛要说和谁曾经结过仇都记不得了?
我想不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的思路似乎出现某个盲点,从而在此刻需要深入分析案情的时候,反倒发生短路情况。
可,到底是什么呢?
我咬着牙,将嘴里的烟头狠狠吐在地面上,抬起脚慢慢碾着
捂着头,强自冷静,潜心琢磨。
烟头被我碾得粉粉碎,却在支离破碎中,依旧星星点点顽强地燃烧着,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熄灭!
刚嘟囔一句,“可怜的烟屁,尼玛怎么死都是死,看来你是选择另外一种死法,让自己燃烧到最后一秒啊”
陡然间,我突然意识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而我又该从何处寻找突破口了。
之前,我忽略了一点,始终认为只要受重伤的女囚开口,我就能缩小怀疑范围,甚至直接将焦点集中在三监区几名大姐头身上,从而一举起底群殴案的内幕。
可我错了,错的很可笑!
因为我竟然忽略了一个基础假设这桩已经被我几乎定性的报复伤人案,其实和若干年前某个未能破获的大案重案有干系!
草!
我意识到,这个被重伤的女囚在说谎,和那些打她的犯人一样,在骗我们警方。
对,就像烟蒂,被我碾碎或者自己燃烧,怎么死不是死,索性不如硬扛到底,至少私下里,她们这些犯人还是有机会达成某种妥协的,从而保住性命。
因为,如果我判断不错,只有大案引起的仇恨才能令那个幕后推手不择手段实施报复行动,那么,如果一旦陈年旧案案发,也许对于有关涉案嫌疑人来说,就不是多关几年这么简单了,保不齐,幕后主使和被重伤的两名女犯人,都特么得上断头台!
我不相信没有缘由的情况下,某个家伙会花这么大精力,纯粹为了开心或者报复社会而策划一桩影响恶劣的监狱群殴案,同样的道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怨情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包庇,何况还是包庇仇家?
也只有这一种情况谁都不说也许还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交代了,牵出陈年旧案,大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得死!
是的,也只有这样,才能令那个被重伤的女犯人打落牙齿和血吞,忍了!至少,她回到监狱或许还有机会活着,而案发了,分分钟全得玩儿完!
那么,是不是说,其实伤人的和被人伤的,其实都是某个陈年重案的凶手,她们因此而结仇,却并不是那桩案件里无辜的受害者!
特么的,丫们是同谋!
我为自己的判断激动起来,甚至觉得没必要继续纠结于还没有从另外一名重伤犯人那里得到的口供,因为,我已经猜到,其实说法会和这个差不多。
好吧,我暂时撬不开你们丫的嘴巴,那我就从另外一个角度发掘事实真相!
靠在椅背上,我眯缝起眼睛,心中宁静如深潭,开始闭目养神。
我觉得可以先放一放对那些女犯人的连夜提审,因为问了也白问,我不可能得到有用结果的。
我在等,等黄猛从市公安局传回的消息。
我需要从他提供给我的那些重大案件资料里,找出眉目!
两分钟后,不知不觉里,我竟然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脑海中却保持着一种似梦似真的清醒,至少我要强迫自己第一时间听到座机铃声,不能错过老黄的消息。
正迷糊着,邱梦和景瑜风风火火跑了进来,刚进管教休息室大门,邱梦就喊,“江队,江枫,两个特大好消息,你想想听哪个?”
我一激灵,立马从半梦半醒的状态缓过神,连声问,“怎么着,有人撂了?”
“对,”邱梦兴奋得又蹦又跳大喊大叫,“江队,你还真是料事如神了哎”
“嗯,继续!”
我揉着发胀的额头,不动声色问对方,“邱监,内鬼是谁?”
“两个家伙,一个是724小时盯着监控图像的值班技术警察,还有一个,是三监区的一名普通管教。”
“哦”想了想我又问,“她俩咋说的?是谁指使她们这样干的?麻痹的,执法者犯法,她们这是罪加一等啊,该,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这次丫们恐怕得折进去了。”
邱梦有些愤愤然,继而又无可奈何地道,“她们开始不交代,可种种疑点和证据已经锁定在俩人身上,所以,后来我让人直接给丫俩加了餐,这才撂了。但她们都说被一个只有代号,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家伙贿赂,拿了对方的钱,所以才不得不铤而走险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举动!江队,开始你不是让人把监控都关了嘛,特么的,谁想到三监区那个管教后来偷偷又把监控打开了,而另外一名负责观察监控录像的技术警,则躲在监控室里将视频下载后,挑选一些断章取义颠倒黑白的截屏发到互联上,才造成现在这样恶劣的影响”
“她们不知道是谁在贿赂她们,而且还和对方没有见过面?麻痹的,这怎么就敢收钱了呢?丫俩脑残啊?”
我有些迷惑,觉得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邱梦叹口气,挑起两道好看的秀眉道,“江队,其实我觉得她们并没有全部撂,应该还有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