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冉可叼着烟,接过空山晚秋的话,向我们解释,“江科,各位,这事儿的确闹得很大,连我这个在西京市监管局坐冷板凳的边缘人员都听说了,不过不清楚为什么,后来竟然不了了之没了下文,而且当时主要的涉案人员都没有被处理…我一直想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却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得到准确消息,现在经晚秋队长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始作俑者是胡敏。”
从大侠的话里,我非常敏锐地意识到几个信息。
其一,胡敏事发了!
仇冉可说的很清楚,这件掉包案没有瞒住,至少在系统内部传得几乎尽人皆知!
也就是说,西京女监狱方和西京市监狱管理局,甚至山溪省监管局,很多人都知道西京女监甲字监区有人对食物中毒案件卷宗动了手脚。
其二,这件事发酵之后的结果,关注点已经不是一桩因为渎职疏忽而造成的简单食物中毒案,而是女犯人竟然胆大包天,买通狱警,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篡改处罚人员名单!
这就表明,狱侦调查已经改变性质,从普案转变为专案!
别小看这一个字的差别,普案和专案传达的信息不同,各方面对待的态度也绝壁不一样。
比如备案情况,普案在经过半年的后续观察后,会放入监狱档案管理处,和以往通过狱侦定性的案件放在一起,对上面只要报备一个结案报告就可以,基本不会再对监狱有任何影响。
而专案不一样,不但卷宗不会留存在监狱的档案管理部门,并且狱侦方面需要作出非常详细的预审、复审、定论、结案报告,并且还要向两级以上主管领导进行专项汇报,最后的案件卷宗和结案报告也会放在市局甚至省局的档案室。
情节严重,涉及到二次犯罪的,还要在市级以上公安机关进行报备,其给狱方带来的恶劣影响简直了,都没法形容。
现在,胡敏以一个犯罪在押人员的身份买通狱警,将食物中毒处理人员名单暗中调换,这其中已经涉及到行贿受贿、渎职、警犯勾结、包庇等等很多罪名,绝对已经从一桩食物中毒的普案上升为专案了。
第三,顺着前面的思路以及空山晚秋和仇冉可的话往下捋,按说应该从严从重处罚所有涉案人员,可结局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竟然不了了之,没有大动干戈处理多少人,而最关键的核心人物胡敏,更是毫发未伤,依旧保留了特级宽管犯处遇。
以此推断,上面肯定有人发了话,将这件事压住,而这个人的势力和能量都很大,愣是让不可能变为可能,最后形成实际处理结果。
听空山晚秋两人的补充,我知道其实最后也算处理了一个副处和几名狱警以及经办人员,不过罪名并非行贿受贿和私下篡改卷宗,而是很奇葩的‘审核不严格,错误抄录受处分服刑犯人姓名…’
尼玛的,还有比这个更假的吗?
然而,这就是结果!
第四,本案事发,但胡敏却被很好地保护起来,她的名字甚至只有小范围几个人知道,而像大侠这种边缘人物,无论如何好奇多方打听,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时至今日才从空山晚秋口中得知首犯是胡敏。
那么,结合上次眼看我就要收拾胡敏,从她那里打开突破口,却被多方施压,不得不紧急叫停,这又表明胡敏的人脉和能量绝不是一般大,而是大的惊人,甚至恐怖!
那么,一个破了产的小业主女儿,如果她不是大毒枭,为什么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出面保她?而胡敏又有什么能耐可以让这些家伙为其提供强悍的保护伞呢?
最后,尤其让我不解的是,胡敏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她的超高智商,不可能不清楚私下篡改处罚人员名单,根本就是不能成功的情况,那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冒险?其拼命要保护的那两个同监室狱友,和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
骂了隔壁的,满满都是疑惑!
我沉默,其他几个人也各自皱眉掉脸,想着这桩案子里发生的各种古怪,说也没有开口。
良久之后,我问空山晚秋,“晚秋队长,你们后来有没有继续调查?比如,胡敏为什么非要保护那两个狱友?”
空山晚秋点点头,紧跟着又有些遗憾地摇头,道,“江科,调查是调查了,不过上面严令尽快结案,我们的调查也只是属于私底下偷偷摸摸的私查,因此我只是了解到胡敏和那两名女犯的关系还不错,但并没有查出她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猫腻。”
“还不错?”
我斟酌着空山晚秋的话。
还不错并不等价于非常好,事实上,监狱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只要没有明显的矛盾,一概可以说‘还不错’。
于是,我追问一句,“晚秋队长,你确定是说‘还不错’而不是‘铁磁儿’吗?”
“是,我确定!”
空山晚秋点头,“江科,实际上,那两名女犯人在这种案子事发后很快就从胡敏监室调离,而且我让人跟过双方一段时间,她们几乎没有明显的交集了,属于既不是很想往一起凑合,也没有刻意躲着对方,很自然,遇到了该说话说话,没事的时候也互相不来往。”
“哦…”
这就诡异了。
我想不明白,如果胡敏和那两个家伙关系很一般,她这么做,发狠出死力保护她们,这特么不是屁憋的嘛?有病吧她!
疑点!
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此处---胡敏为什么要豁出命保护那两个家伙,一定就是最大的猫腻所在!
因为我相信,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伤害,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胡敏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随即,我将自己的怀疑和想法,对几个人直接挑明,然后问他们,“哥们、姐们,你们觉得胡敏为什么会保护两个关系很一般的女犯人?玛德,她这么做图什么呢?”
大家都不说话,最后,还是一直没有怎么开口马雨茗突然道,“江队,我忽然有个想法,也许能解释胡敏的行为,就是不知道对不对,要不我先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