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允央应了一句,然后伸手把赵元拥了起来。
靠在赵元怀里,额头上除可以感觉到由赵元下巴上密密的胡茬子带来丝丝痛意外,还有一股冰凉的寒气漫漫侵袭了过来。
允央双手触及之处是坚硬又寒冷的犀牛皮护腰和几乎带着薄霜又紧紧束着的金嵌玄玉带……
允央心里一惊,暗想:“从临华殿里众妃嫔散了的时间到现在,算算也有快两个时辰了,这段时间里皇上难道出宫了吗?”
她抬起头,刚想发问,却被赵元拥得更紧了些,她的头贴在赵元的颈窝里,感觉到他的心跳“咚,咚,咚”——急促中又透着些慌乱。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允央不安地想,她只能轻抚着赵元的背,希望带给他温柔的抚慰……
过了一会,殿外的宫人互相使着眼色,想着干站着也不是事啊,得进殿服侍皇上和贵妃娘娘不是?于是众人皆向饮绿努嘴,饮绿皱了一下眉头,无声地说:“凭什么?”
众宫人怎会听她的,大家挤着眼睛,撇着嘴非要让饮绿进去饮绿刚才见皇上一个人铁青着脸进来,一句话不说就进了娘娘的寝殿,就知道今夜皇上心情不佳。这会子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可是这样干站在外面也不是回事,岂不是有偷懒之嫌?于是,饮绿叹了口气,往寝殿走去。
轻轻掀开奶棕色万字边绣博古纹羊毛裁绒门帘,饮绿一眼就上正紧拥贵妃娘娘立在大殿之中。
饮绿马上红着脸低头想轻轻退出去,就在这时听到允央熟悉的声音飘过来:“吩咐溢芳斋备下宵夜。”
“是,娘娘。”饮绿始终不敢抬头,轻轻放下了帘子。
这时赵元慢慢松开了她:“咱们去内殿吧,这里怪冷的。”
允央对赵元嫣然一笑,挽起他的手说:“臣妾那里正备着枣香松蜜茶,驱寒刚好。”
赵元沉若深潭的脸终于显出了淡淡的笑意:“你这里的蜜茶味道最正,朕想起你时,也就想起了蜜茶。”
允央有些不解地回过头:“想起臣妾时,又想起蜜茶?上最爱的只是蜜茶?”
赵元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却没有回答。
釉描金盏里琥珀色的蜜茶正蒸腾着氤氲水汽,又甜又暖的香气弥漫在周围,赵元唇角一挑,却没有将茶盏端起来,反而往桌子里面推了一下。
允央前的情景,诧异地问道:“皇上为什么不尝尝,可是臣妾今日烹得不香吗?”
赵元抬起眼睛,长又密的睫毛在腮边落下羽翼般的阴影:“爱妃的茶,不用喝就已暖到心里了。”
极少听到赵元说出这样感性的话,允央有此不知所措,她脸红起来,抬手理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皇上谬赞了。”
“今夜宫宴之上,你一定怪朕是非不明,优柔寡断吧?”像往常一样,感性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赵元还是习惯于开门见山。
“臣妾不敢揣测圣意。”允央一听赵元提起了宫宴之上的事,明白之后要说的事,必定事关朝堂,肯定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发生。
果然,赵元微微拢了一下眉心,声音低哑地说:“路勇在宴会之后呈给了朕了一道详细说明今天下午五色封土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允央脸上没有好奇的神色,似乎对此也不感兴趣。她反而将放在蓝釉描金盘中的金米豆蓉糕往赵元面前推了推:“皇上尝尝这个,微甜甘醇,与蜜茶同食,最为相配。”
赵元没有动,只是深深地“妃是真生朕的气了。”
“臣妾可没有这个胆量。”允央收回放在盘边的手,低声回应道。
“路勇在折子里说,今日快到黄昏时分,荣妃与南嗣王鸿国公三人从三个方向几乎同时来到五色封土台前。”说到这,赵元的脸色凝重了下来:“们私下里一直都有联络,否则怎会时间这么整齐地出现在同一时点。”
“路勇一直立在五色封土台旁边,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嗣王鸿国公立在绛紫色封土之上,只有荣妃立在明黄色封土之上。”
一切都与允央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若是平时她也许会欢呼一声来鼓励自己,而此时她却显得不以为然,只是淡淡地说:“荣妃本就是皇上的妃子,自然习惯立在代表皇家运势的明黄色封土上。”
听了她的话,赵元的眼神更深邃了一些:“爱妃,你先不要怨朕。这个时候,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你可以不爱朕,对朕漠不关心,但你一定要相信朕。”
允央感觉到赵元如此在意自己的反应,是因为他今夜非常脆弱。她心头一颤,抬头望着赵元道:“臣妾一直都对皇上每一个决定都深信不疑,也请皇上确定这一点。”
赵元的脸上忽然露出灿然的笑意:“所以你并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记恨于朕。”
“臣妾永远不会埋怨皇上,还请皇上放心。无论皇上做什么样的决定,臣妾永远都会支持您。”允央盯着赵元的眼睛,郑重其事,一字一顿地说。
赵元有些感动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握住允央的手道:“鲁氏一族虽然有野心,但却是外强中干,不足为患。”
“至于荣妃,她性情本就娇纵,自负又狂妄,这只是因为她得到教训太少,以后岁月的磕磕碰碰会让她明白许多以前缺失的道理。正因如此,她站在哪里朕都不会很在意。”
“因为她的本事根本配不上她的野心,在这后宫之中,如果还不知收敛,过不了几年她自然就会领教到咎由自取的滋味。”
允央听了赵元的这些话,知道他对于荣妃的本质是很清楚,因此也不会被她的那些小伎俩迷惑。于是,允央的小嘴微微撅起了些:“皇上对荣妃的这几句评价,说得倒是中肯。”
见允央眉间的冰霜终于渐渐消散,赵元也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